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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

2016-06-30崔丹丹

青年文学家 2016年18期
关键词:原罪救赎巴尔扎克

摘 要:巴尔扎克是法国批判现实主义的一颗巨星,他的《人间喜剧》更是受到许多人的喜爱,对巴尔扎克本人和他作品的研究已是数不胜数,但其中涉及巴尔扎克宗教情怀的相关研究却是很少见的,在他的《乡村医生》这部小说中,我们透过贝纳西的人生经历,可以看出宗教在巴尔扎克作品中所扮演的角色,进而可以发现巴尔扎克肯定宗教的某些进步作用。

关键词:宗教;巴尔扎克;原罪;救赎;忏悔

作者简介:崔丹丹(1991.12-),女,汉,河南信阳人,青海师范大学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18-0-02

夏茵英在《基督教与西方文学》中曾说过“基督教历来是西方作家重要的精神资源,千百年来,它对西方作家的思维方式、价值判断、艺术理念等产生了巨大的潜移默化的影响。”[1]海伦·加德纳在《宗教与文学》中也说道:“在讨论宗教观念时,即使特别注意避免使用基督教的术语,不让所有语言染上基督教的色彩,也很难摆脱基督教的思维方式。理性主义者在这方面也并不比基督教徒好多少,因为他也同样继承了漫长的基督教时代的遗产,他的宗教观必然会受基督教的思维方式和实践的影响。” [2]的确如此,无论是巴尔扎克还是整个欧洲文学都或多或少的从不同程度上受到了基督教的影响。

巴尔扎克在《乡村医生》中所体现的宗教情怀主要表现在主人公贝纳西的经历中,也就是在一个从有罪–忏悔-得到上帝的救赎并自我弥补的过程中。

贝纳西的身份,在《乡村医生》的开头,读者只知道他是一名好心的乡村医生,但是热奈斯塔这个退役军人在见到他时,由于“已经习惯于辨别干大事的人的特征,所以他猜想此人过这种默默无闻的生活一定有什么奥秘。” [3]贝纳西在巴黎受过高等教育,他本可以在繁华的都市更好的生活和发展,但他却在这个几近荒芜的村庄生活了几十年,那么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们在“乡村医生的忏悔”中才找到答案。通过他自己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出他的家庭虽然不幸,父亲攀了一门好亲加上长期积累,贝纳西生活的也算美好。但就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巴黎,贝纳西因为自己的荒唐行为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一是欲望膨胀。贝纳西在巴黎,起初发奋学习,因为首都这座丰富的科学宝库使他的头脑里充满了神奇的幻想。但是因经不起诱惑,使他陷入巴黎放荡的生活之中。“一切都困扰谢他们,他们的欲望不断受到撩拨,宗教向他们宣扬行善,法律规定他们这样做;可是具体的事物和风气却诱使他们干坏事。” [4]小说中写道:“可是没过多久,有失谨慎的交往是我不知不觉地陷入巴黎的放荡生活之中。这种交往带来的危险,恰恰又被轻信不疑的友情所掩盖,而这种友情足以诱惑所有年轻人。我醉心于剧院和他们的演员,这是我道德沉沦的开始。”[5]面对花花世界巴黎,做为一个外省青年,他见识到了物欲横流,他渴望钱财,渴望激情,因着这些欲望,他荒废自己的学业不想求得真才实学,真正成为堕落的一员。

二是人性的贪婪与自私。贝纳西和一个姑娘相爱了并且有走向婚姻的可能,但是被他毁了。这个姑娘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清白人家,在贝纳西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按照贝纳西自己的叙述:“至于她,她简直是忠诚的化身;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有正义感和美好的灵魂。她对我说的全是金玉良言。她先用爱使我振作,然后温柔地迫使我恢复我的学业,她信任我,预言我会获得成功、荣誉和财富。”[6]但是他们最终分开的根源在于贝纳西的父亲去世了并且留下一笔可观的财产,但是贝纳西在回去故乡继承遗产的过程中,将这段姻缘渐渐淡忘了,在这个姑娘眼里贝纳西不会变心,但是贝纳西自己的坦白却是:“殊不知,我已经沉湎于野心勃勃的盘算中,头脑里想的是尽情享受有钱人的乐趣;我想成为一个大人物,再攀一门好亲事。”[7]这位可怜善良的姑娘被抛弃了,在她自己生活的日子里,她坚信贝纳西不会变心,那时她已经未婚先孕,尽管贝纳西后来也没有找她,她仍然艰难的生下孩子,然后为了养活孩子,不停地干活。她没有找贝纳西,因为她有自己的尊严,依靠着宗教的慰藉有了度过艰难的生活的勇气,但是日夜操劳使她得了心脏病,在临终之际仍然相信贝纳西本性是善良的,他只是误入歧途。这位善良的姑娘死了。贪婪与自私首先与基督教教义不符,而贝纳西在爱人面前表现出的是一颗随时动摇的心,在金钱的诱惑下很快抛弃了爱人,导致悲剧,这既是理性服从物质的表现,更是自私战胜爱的真实写照。

夏茵英在《基督教与西方文学》中曾说:“人需要赎罪,人犯了罪,就需付出赎价来补偿。人自己无力补偿,人无法自救,只有通过基督,人类才能获得救赎,即人需要被救赎。”[8]贝纳西的救赎也是依靠上帝并且加上自己的补偿来完成的。在因为自己的欲望而使一个纯真的女孩失去生命的时候,贝纳西意识到:他的宗教道德观,与其说它已经泯灭,不去说它处于沉睡状态。但这一切还不足以使贝纳西有力量复苏他的宗教观。贝纳西的第二段爱情因为隐瞒了自己有儿子这一事实而宣告失败、之后儿子又死了。在这一连续重大的压力下,贝纳西想到了死亡,但是死亡只是存在于他脑海中的一个矛盾概念,死与不死,他用各种理论论证。

贝纳西自己说,只要人在尘世间有所指望,那么犯再大的错也不会使他想到上苍。相反在没有任何指望,按照原文乡村医生的忏悔就是:“当我的各种感情同时受到伤害,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前景的时候,我便举目遥望青天,于是我看到了上帝。我再次阅读了《福音书》,发现没有一个章节禁止自杀;但这次阅读使我对救世主神奇的思想深信不疑。诚然,他在书里没讲半句灵魂不死的话,但他向我们谈到了天上的美丽王国;他没有在一处禁止我们杀害父母,但他谴责一切坏事。他那些福音传播者的光荣和他们完成的使命,与其说在于立了不少法规,不去说在人间传播了这些新法规的新思想。” [9]基督教是西方文化的根,尤其是在人绝望的时候更能感受到上帝的伟大,贝纳西在绝望之时重新认识上帝,精神上获得解脱,基督教中忏悔的力量是强大的,一个不管犯多大错的人只要真心向上帝忏悔,他能得到上帝的原谅。贝纳西真正认识了上帝,并否认了自己的自杀想法,因为他想到:“一个人拿出自杀的勇气,看来就是对他本人作了判决,因为他在感到有力量去死的时候,他也一定有力量作斗争;拒绝受苦不是力量,而是软弱的表现;再者,耶稣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并将它归结为基督徒信念的基本点,这就是受苦的人多么幸福!” [10]随后他决心去修道院修行,但是这种静修生活只对本人有利,而且只不过是一种慢性自杀,而且对于那种每天只念不知名经文的生活,他觉得无用,但他找到了更高尚的出路。但是在这段静修生活中他仍完成了他精神上的救赎并使他得到上帝的宽恕,使他精神复活。贝纳西在自己身上也意识到,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使自己的忏悔有益于人类社会,这就完成了精神的超脱,形成了一种在被上帝救赎后的自我弥补的精神。

如贝纳西自己说的:“我的工作是一种积极的祈祷,我精神上的自杀便是本区的新生。”[11]于是就开始了乡村医生的生涯,这才是一个真正醒悟精神复苏的人,上帝就是他黑暗人生里的一个亮点,扫去阴霾,指引正途。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贝纳西的隐居生活很短,他以为他可以在那里得到救赎,实则不然,艾珉在《乡村医生》题解中说道:“贝纳西并未在基督教的忏悔和修行中寻求“隐”和“静”,而是以改变农村贫穷落后面貌的积极行动,在造福于人类的创造性劳动中,寻得自己的归宿。” [12]贝纳西在乡村建设上确实功不可没:不顾阻挠给村里人治痴呆症;給住破茅屋的百姓造房子;使百姓逐渐富裕;修建水渠;使人口从七百上升到两千等等。在这一过程中基督就是一个无形的指引者,贝纳西不仅在精神上得到了上帝的宽恕与救赎,最重要的是在行动上实现了人生的价值,精神解脱之后的行为看上去尤为重要,这也可以看作是一个理想的境界,人如果在思想和行动上都觉悟了,那么那样的世界就是理想的世界,是巴尔扎克理想的世界。同时贝纳西最终在世俗的生活中实现了自己的价值,这一点与基督新教思想是一致的,更与巴尔扎克作为现实主义作家的身份是相符的。

由此可知,巴尔扎克承认并相信基督教的教义及其作用:“宗教的存在就是弃恶扬善,洗刷邪恶倾向,只想光明。”[13]巴尔扎克承认自己是天主教徒,但是他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教徒,他在《人间喜剧》前言中这道:“我在《乡村医生》里说过,基督教,尤其是天主教,是遏制人类堕落倾向的一套完整制度,所以也是维护社会秩序最重要的因素。”[14]贝纳西就是体现这一宗教情怀的典型形象,巴尔扎克作为一个批判现实主义巨匠,表现出他独有的才能,笔者认为批判现实主义顾名思义是客观表达对现实的不满,巴尔扎克就生活在充满欲望和堕落的时代,人们对基督教上帝的信仰发生了改变,所以巴尔扎克的作品中多出现‘金钱主题,如《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等,也多出现‘情欲主题,如《搅水女人》、《贝姨》等,这就是巴尔扎克眼中的现实,所以他多写的是充满欲望的世界。提出问题自然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巴尔扎克把解决情欲所引起的各种社会矛盾的方案寄托在‘天主教和王权上,然而‘王权已日落西山,难以成为稳定人心和抑制情欲的统治工具,而宗教的力量却是永恒的。”[15]充分利用宗教的正面价值来解决社会问题是巴尔扎克选择的一个途径,或许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强大现实下收效甚微,但是宗教的作用不可忽视,面对这种情况,现实主义作家就要承担一个任务——呼唤积极,正确的宗教信仰,希望人性回到善良、仁慈、博爱的原始基督精神上。

《乡村医生》告诉我们在宗教的启迪下人类可以获得重生,基督教的力量可以指引人类向善。宗教信仰是人类的一个寄托,是人类心灵的一片净土。所以说无论从基督教教义还是从耶稣自身的精神来看,宗教的作用尤其是引导、教化作用都是不可忽视的。

参考文献:

[1]夏茵英,《基督教与西方文学》[M].中山大学出版社,2012 前言.

[2][英]海伦·加德纳《宗教与文学》,江先春 沈弘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4 第52页.

[3][4][5][6][7][9][10][11][12]《巴尔扎克全集》第十八卷[M].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年 P607、P571、P571、P577、P579、P607、P607、P610、P648.

[8]夏茵英,《基督教与西方文学》[M].中山大学出版社,2012 第31页.

[13]张卫东 巴尔扎克宗教思想新探[J].学术探索,2012年第5期.

[14]《巴尔扎克全集》第一卷[M].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年 第10页.

[15]高伟光,《西方宗教文化与文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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