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

文｜董凌山



自作自受

文｜董凌山

人物 贾主任—男，40多岁，贾屯村委会主任。

贾会计—女，30多岁，贾屯村委会会计。

王科长—女，40多岁，县政府科长。

说书人。村民甲、乙—女，30多岁。

时间 当代、上午

地点 村头

【幕启。说书人一侧站定。

说书人 醒木一落天地响，

三尺桌前论短长，

百头黄牛摆战场，

村长要当放牛郎。

在我的老家贾屯儿最近有一件大喜事，被评为全县黄牛养殖示范村。消息传来，嚯！全村上下那个高兴啊！为什么呢？听说上边要给钱。最高兴的要属贾村长了，把他乐得那嘴咧的……估计要是没有耳朵挡着，都能咧到脑袋顶上去。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县里这回要来实的，有一头算一头，按牛的数量给补贴，不过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贾主任想出了一条妙计，这才引出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表演区升光。

【贾主任和贾会计拿着对讲机从舞台两侧上。

贾主任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贾会计 地瓜，地瓜，我是土豆。我有重要情况向你报告。

贾主任 地瓜明白，土豆请讲。

贾会计 报告地瓜……

贾主任 都到跟前了，你还对着它讲不嫌费劲啊？

贾会计 精神一紧张我忘了。

贾主任 紧张啥呀？不就是县里来检查嘛，咱什么场面没见过！

贾会计 报告地瓜……不是，报告村长，我这生孩子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连借带租好不容易才凑上七十头牛哇！

贾主任 七十头足够了！

贾会计 足够了？咱那上报材料上写的可是百头黄牛啊。

贾主任 你呀，白跟我这么多年了！把我那语录背一遍！

贾会计 是！（朗诵似的）总结汇报，多唱高调；统计报表，多比少好；统计统计，数字游戏；报喜不报忧，保你官不丢；乡长糊弄县长，糊弄好了给奖。

贾主任 不能死记硬背，得活学活用。你是个会计，我问你一个数学问题，怎么才能让七十变成一百四？

贾会计 这太简单了。用加法或者乘法：七十加七十，或者七十乘以二……可是村长，这不是在纸上算数，得让人家实实在在看见牛啊！

贾主任 那牛说不定都想出办法来了，你比牛都笨。我再问你，现在牛群在什么位置？

贾会计 南山坡……

贾主任 如果北山坡再有七十头牛呢？

贾会计 我明白了。你是说我们给它来个声东击西？

贾主任 这叫南征北战。

贾会计 领导在南山坡看完，再把牛赶到北山坡。这样，领导们看到的就是一百四十头牛。

贾主任 进步不小，分析挺好！但是，有一个细节要注意，请看地图。（拿出地图）从南山坡到北山坡，牛要走东边，领导走西边，而且牛要比人先到。我们两个做一下分工，我管人，你管牛，必须万无一失，否则，你就土豆搬家——滚球！

贾会计 土豆明白！

【幕后传来欢迎口号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村民甲给打伞，村民乙手拿一束鲜花，在二人的陪同下，王科长上。

贾主任 领导好！欢迎光临检查指导。献花！

【村民乙给王科长献花。

王科长 谢谢！你们这也太热情了！又是撑伞又是献花的。

贾主任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贾屯村委会主任，我姓贾。这是我们的贾会计。（对村民甲乙）这两位是村民贾大美和贾二美，我们村里的选美冠亚军。农村美女少，首先可领导。

王科长 你们都姓贾？

贾主任 对，我们村假的多……不，姓贾的多。请问领导怎么称呼？

王科长 我姓王。

贾主任 王县长？

王科长 我是科长。

贾主任 王科长。请问领导什么时候开始视察？此刻牛儿正在山坡吃草，它们正怀着喜悦的心情恭候各位领导。

贾会计 对，最好抓紧时间，中午吃涮肥牛，火锅已经准备好。

王科长 贾主任，牛不用看了，肥牛更不能涮了。你们把村里的养殖情况说说就行了。

贾主任 那哪行啊？那么多牛都整来好几天了……

王科长 您说什么？

贾主任 啊……我说牛都等待好几天了。

王科长 我们时间很紧，一会儿还要去另一个村呢。

贾主任 好！那咱们就开始汇报，王科长您请坐，上场！

【村民甲、乙像演出一样上场。

王科长 （不解地）贾主任，您这是……

贾主任 科长不要见笑，我们用文艺形式汇报。开始！

【村民用《歌唱二小放牛郎》曲调唱。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

县里的各位领导来到了。

衷心的祝愿你们身体好，

升官发财步步高。

王科长 说正题儿。

贾主任 对对，说正题儿。

村民甲 （说快板）说正题儿，唱贾屯儿，

贾屯儿有个带头人儿。

村民乙 （说快板）他就是咱们村主任，

带领我们向前进！

贾主任 不要说我，说养殖业。

村民甲 （说快板）养殖业，大发展，

农民致富成大款。

村民乙 （说快板）吃水不忘挖井人，

感谢咱们带头人。

请看大屏幕——

【村民甲拿上三幅照片。

王科长 大屏幕？

贾主任 这都跟电视上学的。

贾会计 这是我们的百头黄牛养殖场；这是贾主任和牛在一起；这是贾主任在催牛。

王科长 吹牛？

贾会计 为小牛犊催生。

王科长 贾主任，你还有这两下子呢！难怪你们村的养殖业搞得这么好。多亏你这个好带头人啊！

贾主任 领导过奖了，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王科长 不好意思贾主任。我是政府扶贫办的，我们这次来是搞农村养殖扶贫，县里要拿出一笔资金扶持养殖业，比较困难的村可以得到五万元的资金支持。你们村养殖业发展得这么好，这笔钱就不能给了。贾主任，再见！（下）

贾主任 再见！

【贾主任呆呆地望着王科长的背影，突然，“嗷”的一声抽了。贾会计和村民甲乙赶紧把他扶住。

贾会计 不好，贾主任抽了！快来人哪！

【几个人急忙把贾主任搀了下去。

【说书人上。

说书人 忘记告诉您了，这贾主任有个抽风的毛病，一着急上火就抽羊角风。为了糊弄点补贴款，这黄牛阵摆好几天，结果白折腾了，你说他能不上火嘛。这真是弄巧成拙，自己配药自己喝呀！但是，这贾主任他不甘心哪！找了书记找乡长，坚决要为自己挽回影响。您还别说，人家没白努力，所以下边还有好戏，咱接着往下看。

【贾主任和贾会计从两侧急上。

贾会计 贾主任！贾主任！告诉你个好消息！

贾主任 什么好消息？

贾会计 乡长来电话了，把你臭骂一顿！

贾主任 你缺心眼呀？

贾会计 我还没说完呢。乡长先把你臭骂一顿，完事又说要帮咱们挽回损失，让检查组再来一次，叫咱们做好准备。

贾主任 真的？什么时候？

贾会计 领导办事，讲究高效，说到就到。主任，咱是不是还搞南征北战啊？

贾主任 还什么南征北战？上次用加法错了，这次得改减法！借的、租的牛赶紧送走，村里原来有的也暂时投亲靠友。这样才能为扶贫找到借口。

贾会计 主任，咱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贾主任 啥弄虚作假？实实在在那是犯傻！这回检查组看到的将是这样的情景：

（唱）牛儿已不在山坡吃草，

合 （唱）放牛的却不知哪去了……

【二人造型。

【王科长热情地上。

王科长 贾主任，你们这是排节目呢！

贾主任 （假装情绪低落地）不，王科长，我们在反思。

王科长 反思？

贾主任 对，你上次走了以后，我们一直在反思。

王科长 （笑了）贾主任，上次扶贫款的事委屈你们了，不过没关系，这次弄好了可能会加倍，上次是五万元，这次是十万元。

贾主任 （激动地）十万元！

王科长 对。就看你们的了！一定要争取呀！如果准备好我们就到现场去看看吧。

贾主任 王科长，不用看了。我们现在是一穷二白，绝对够扶贫条件。

王科长 一穷二白？那你们上次……

贾主任 不好意思王科长，上次我不应该犯傻，不应该弄虚作假，说实话，上次的牛都是借来的，其实，我们村的养殖业是一无所有。

王科长 （气得无语、片刻）贾主任哪贾主任，你太令人失望了！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贾主任 王科长，我知道错了，我接受批评，你就是把我撸成茄皮色，我保证脸不变色心不跳，只要给扶贫款就行。

王科长 什么扶贫款？

贾主任 你们不是来扶贫的吗？

王科长 扶贫办已经解散，我从“扶贫办”调到了“致富办”，这次是来推广致富经验，准备奖励你村十万。既然你们是这种情况，我只能说声对不起，再见！（下）

【望着王科长的背影，贾主任一动不动僵在那里。

贾会计 贾主任！贾主任！听见没？十万元拜拜了！这回知道了吧？弄虚作假那才是犯傻！

【贾主任“嗷”的一声倒在地上抽了起来。

贾会计 妈呀！贾主任又抽了！快来人哪！

【说书人上。

说书人 这正是：自编自演戏一场，

自作自受真荒唐。

实事求是不能忘，

优良传统要发扬。

【幕闭。

创作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