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的幸福
2016-06-28韩良忆
文/韩良忆
一碗汤的幸福
文/韩良忆
一年四季,除了燠热难耐的酷暑三伏天,我每隔一段时日,就会选个清闲无事的周末午后,熬上一大锅高汤。
周末,我多半11时左右才出门,常是一个人,偶尔和丈夫同行,晒着暖阳,浴着习习凉风,一路晃悠,散步到菜场。按惯例,先上二楼小吃街,点碗清汤面,要两盘小菜,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顿早午餐,这才满足地下楼,到相熟的摊贩那儿看看今天有些好货色,再决定这一回该熬什么汤,做什么菜。
快中午了,过了菜场人潮最拥挤的尖峰时刻,买菜用不着争先恐后,我就也不着急,从这一摊逛到另一摊,货比三家。我考量不光是价钱,还留心眼前看来美不胜收的生鲜农产,是否为本土生产的当季货色;那些反季节的农产,没必要绝不买,我专挑有“旬味”的果蔬或海鲜下手。一来是由于当令蔬果得天时地利,种植时无需下太多农药就长得好,让人吃来稍安心,又较利于环保;二来则是,既然当令,产量就大,数量也多,于是价格比较平,如此物美又价廉,精打细算的“煮夫煮妇”何乐不为?
煮汤的原料和接下来数日需要的食材都备置妥当,最后来到菜场里没设座椅仅有立位的咖啡吧,点一杯地道的意大利浓缩咖啡,靠在吧台边上,一边喝着浓郁香醇的咖啡,一边和台后冲煮咖啡的年轻店东小聊两句,才拎着这会儿已沉甸甸的购物袋,慢慢走回家。
进门休息片刻,喝杯茶,先缓一口气,再钻进厨房,开始洗洗切切,准备熬汤。虽说市场上有现成高汤块、汤粉和罐头清汤,但里头免不了有人工合成的化学调味料,我老觉得这种“方便汤”的滋味,不如自己用真材实料熬出来的汤那样天然又鲜甜。
我倘若这一回做的是中式高汤,过一阵子就改煮西式高汤,有时甚至一次熬上两锅鸡骨高汤,中、西式各一锅,反正两种做法大同小异,一开头的步骤又都一样。将─鸡骨架放入冷水锅中,煮滚就熄火,捞出,用冷水冲去杂质后,放在一边备用;换一锅清水,煮开,再把前头洗好的鸡骨放入滚水锅里。
接下来,中西做法出现差异:熬的若是中式高汤,可加姜片和料酒,文火熬个45分钟到1小时,捞掉骨头和姜即可;想煮西式口味的话,别搁姜片与酒,改加洋葱、胡萝卜、西芹和香叶,熬煮约一小时,过滤。
这时,别急着把高汤倒进保存容器中,先放凉,待油脂浮至汤面后,尽量撇掉,再把汤分装成小份,部分冷藏,部分可冷冻。前者可保鲜一周左右,后者能够保存一两个月。
趁高汤在炉上熬煮的时候,我要么读读散文书,每读完几篇,回厨房看一下汤煮得如何,是不是该调整火力;要不就上上网,读电子报,或逛逛朋友的脸书和微博。有时,不看书也不上网,放一张CD,轻松听音乐,同样地,每听几首乐曲就回厨房转转。
除了炖上一大锅的肉,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厨务,能像煮高汤这样,让我感到家常的幸福—或许不该说是厨务,而是我深深喜爱的周末休闲活动。下厨的人不必拥有多么高明的厨艺,仅需备上几副便宜的鸡骨、猪骨或牛腿骨,加上寻常的胡萝卜、包心菜和洋葱等煮后能释放甜味的蔬菜,还有平凡无奇的清水,让它们一同在炉上慢慢地煮、细细地熬,时间便会施展神奇的力量,为掌厨者变出一锅美味的汤汁。在这瞬息万变的时代,这是多令人安心的一件事。
由此看来,高汤,其实是时间的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