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叫刘跃进》为例探讨底层文学
2016-06-23赵文静
赵文静
摘 要: 《我叫刘跃进》是刘震云底层文学的又一力作,他写的农民工与别人的又不同。刘跃进不是一只温柔善良的小绵羊,而是有很多心眼同时又一根筋的狼。小说并不立足于城乡的对立,也不是城市对农村人的异化,也不着重于批判和讽刺。而是描述了一种拧巴。这中拧巴根源于钱、权、性,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里,这三样东西改变了人们的生存方式和思维方式,也促成了小说中人与人的关系。
关键词:拧巴 底层文学 刘跃进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82(2016)04-0376-01
在定义底层文学之前,我们应该先研究一下底层。中国社会科学院在2002年推出的《当代中国社会各阶层研究报告》中,依据职业分化以及三种资源(组织资源、经济资源、文化技术资源)占有情况为划分标准,把社会分划为十大阶层,其中底层定义为很少或基本不占有组织资源、经济资源和文化技术资源的群体,其主体构成为农民和工人。包括生活处于贫困状态并缺乏就业保障的工人、农民和无业、失业及半失业者。[1]根据这一划分,我认为底层是指基本没有话语权,收入不高,生活得不到持续保障,文化水平不高的人。我认为底层文学就是研究底层人民的文学,它呈现了底层人民的生存本相,坦露了社会中存在的问题,与此同时,肩负着唤醒民众,改变社会现实的社会责任。每个作家的身上都应该保持一种社会责任感。我国底层人口占着相当大的比重,在一段时间里,作家书写底层是写底层人民生活的困苦,底层人民不畏艰辛,与困难作斗争的精神,以及底层人民身上朴实、善良的传统的美好品德。20世纪末以来,底层文学有了新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作家开始关注底层,代表作家有曹征路、陈应松、罗伟章、刘震云、贾平凹、余华等。
《我叫刘跃进》2007年一出版就受到了读者的喜爱,它集盗窃、探案、官场、商界于一体,内容的丰富性与趣味性是一个重要方面,加上刘震云本身具有的文学造诣和文字功底,这本书在当年被评为第四届“《当代》长篇小说年度( 2007) 最佳奖”, 由白烨、陈晓明、孟繁华、雷达等七位知名专家组成的评委评出,评论家认为,无论从作品故事的以小见大上, 还是艺术表现的风格独具上,《我叫刘跃进》都堪为2007年长篇小说的重要收获, 在认真书写农民工和力求艺术创新上, 作者都表现出了自己的可贵勇气。[2]
刘震云自己评论这部小说,创新不在“风格”,也不在“体裁”, 而在理念:“这一回《我叫刘跃进》说的是心与心之间, 出现的横七竖八的拧巴。”[3]刘震云说:“‘拧巴这个词不是从我这里来的,我也是在生活中学的。它的近义词是‘别扭。所有的人和事都别扭着。更大的别扭是,所有人对这个‘别扭无能为力,大家还得按照这种‘别扭走。”[4]
一、故事的拧巴
我们可以先从内容上看刘震云的“拧巴”。刘震云的“拧巴”在《我叫刘跃进》里主要体现为“绕”。首先,小说开端刘跃进欠了韩胜利3300块钱,小说结尾刘跃进欠了韩胜利3500块钱。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儿,但是当看到结尾的时候,又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事情绕了一圈儿又回到了它开始的地方。 抛开开端和结尾,小说的主要内容也是“绕”。刘跃进是一个建筑工地的厨子,他去邮局寄钱,听河南坠子的时候,包被偷了。包里有一张6万元的欠条。这6万元他打算在北京开个饭馆,然后找个老板娘,过上小康生活。这个小偷让他的梦想破灭了,于是“一根筋”地走上了寻找小偷的路,然而找到偷他包的青面兽杨志时,杨志跑了,自己又捡了一个包。包里有一个U盘,严格、老蔺、贾主任、老邢、方峻德、曹无伤、韩胜利、杨志都在找这个U盘,刘跃进与他们一个个过招,不过刘跃进始终心系他6万元的欠条。瞿莉的U盘丢了之后,严格就就雇了老邢找U盘。老邢在找包过程中找到了杨志,杨志及时脱身但知道U盘值钱后,两人先后去找了刘跃进,刘跃进一口咬定没有,杨志设了一局,最后寻找的人知道U盘在刘跃进那里,接着杨志气愤不过,将此事告诉了曹无伤,曹无伤又派韩胜利去找U盘,稍后严格也用钱收买了韩胜利,然而却是杨志找到了刘跃进,刘跃进被抓到曹无伤处,遭到吊打后,又被故意放走,跟踪刘跃进的人被老蔺派去的侦探方峻德阻止,刘跃进得以摆脱曹无伤的人,这个时候刘跃进还惦记着自己的6万块钱,他给老邢打电话让老邢跟他去河南老家,表面上是去拿U盘,实际上是让老邢当人证,问李更生要钱,还没和老邢会合,方峻德就先找到了刘跃进,并用刘鹏举威胁他交出U盘。刘跃进先后撒谎,导致方峻德、曹无伤接连中计,刘跃进最终把U盘交给了真实身份为警察的老邢,严格最终在老蔺策划的车祸中死亡,老蔺在事情败露后自杀,贾主任被拘留。
整部小说就围绕着“寻找”展开,当你以为找到的时候,它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开端,还得再接着寻找,于是就绕来绕去,整部小说是这样,在表现为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刘跃进拒绝黄晓庆支付抚养费,但是又主动要求李更生赔偿6万块钱的精神损失费。因为6万块钱的欠条,刘跃进又遭了很多罪,最后6万块钱却到了刘鹏举的手里,于是刘跃进又踏上去上海的列车寻找刘鹏举。
二、婚姻的拧巴
从三对夫妻的婚姻来阐释婚姻的拧巴。第一,刘跃进和黄晓庆的婚姻。因为黄晓庆出轨,两人的婚姻结束了,刘跃进离开了老家和儿子,到了北京的一个建筑工地当厨师。第二,马曼丽和赵小军的婚姻。赵小军和马曼丽在婚内先后出轨,赵小军因为嫌弃马曼丽没有胸,于是和马曼丽离婚,找了一个胸大的女人结了婚,在赵小军落魄的时候,妻子和别人跑了。第三,严格和瞿莉的婚姻。严格在婚内出轨,但是并不打算离婚,还处处小心,遮掩着不让瞿莉发现。瞿莉刚开始对严格是有感情的,但是后来感情就淡了,只剩下了表面的婚姻关系。背着丈夫瞿莉和严格副手联手,不仅掌握了严格行贿的证据,而且从严格公司切走了5000万。与此同时,严格也让瞿莉的司机帮他监视瞿莉,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了。
从小说中的婚姻关系来看,人为了钱,为了性,可以很轻易的离开一个人,只有钱和性才是维系两人关系的法宝。新世纪,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改变了中国落后的面貌,也在改变着人类的生活方式,以及思维方式。黄晓庆、赵小军以及瞿莉都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作品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生活中这样的现象也确实存在,作品这么写并不是要批判这些人,而是旨在引起大众的反思,在物欲泛滥的时代,婚姻需要的是什么,维系婚姻的又是什么。
三、亲情、友情及其他关系的拧巴
刘跃进和刘鹏举这对父子,是一部分父子的代表。刘鹏举是一个只认钱的人,在河南老家和黄晓庆走得近。在黄晓庆有了另外一个儿子的时候就不管刘鹏举了,于是刘鹏举来京投靠父亲,先是占了父亲的房间,然后偷了父亲的钱,最后绑架同母异父的弟弟让他继父给他六万块钱。总之,刘鹏举最爱的还是钱。友情来讲,刘跃进和韩胜利是老乡,刘跃进因为喝醉惹了事儿,韩胜利帮忙刘跃进垫付了3300块钱,并约定好三天还钱,然而三个月过去了,刘跃进依然没有还钱,因为酒醒后,觉得自己实在委屈,有钱也不愿意还给韩胜利。韩胜利在刘跃进需要帮助的时候义不容辞,然而事后刘跃进的推脱以及不偿还则是让人唏嘘。两个老乡之间的关系也断送于此,我们可以推断,韩胜利此后是不会再帮刘跃进了,并且很有可能丧失了帮助他人之心。赵小军和马曼丽在婚后,赵小军一直去找马曼丽,让她还她弟弟借的钱,马曼丽拒绝支付,于是赵小军就对马曼丽拳脚相加。在这些关系里,钱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其次就是人,人素质的优劣也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决定因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个永恒的人类话题,关于老人跌倒扶不扶,没有路费回家给不给钱,朋友借钱借不借,只要有人类,这些问题就会一直存在着,至于我们遇到这些问题时该怎么做,需要我们自己去反省,去思考。电影《老炮儿》讲述的就是底层人物的电影,关注的也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老炮儿在处理与他人关系的时候有自己的一套原则,而这些他的儿子是十分不认同的,老炮儿身上有我们现在这个社会缺失的东西,就是义。《我不是刘跃进》通过呈现真实引起我们的反省,《老炮儿》则是把我们需要的东西呈现出来引起我们的反省。
除了这些关系,严格和贾主任、老蔺之间也有关系。严格和政府高官的关系,刚开始还是有感激之情维系着的。不过随着贾主任职位的升迁,两个人之间就变成了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也是权钱交易的关系。小说中三个人的结局也说明了这种不正当的关系,只会害人害己。
《我叫刘跃进》中刘跃进挺享受他现在的生活,他也是一个爱占小便宜的人,狡猾的人,同时也是一个一根筋的人,表面看起来是一只羊,被他骗了之后才发现是隐藏在羊群里的狼。这部小说并没有把城市和乡村对立起来,也并不是讲述一个单纯善良的农村人进入城市后被异化,也没有讲述小人物的苦难,只是呈现了一个真实而又戏剧性的故事。《我叫刘跃进》里的人物主要的追求是金钱和权力,这也是一个人类的普遍规律,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得的钱和权终会毁了自己。
探讨拧巴的人和事是这部小说的一个重点,但是这部小说在做到的同时也存在着一个问题,就是这部小说的思想。在“底层叙事”中, 如果没有沉下心来的宁静冥思,“深度”就会被表面的热闹所化解, 那深藏在生活逻辑之中的荒谬就不能达到撼人心魄的力度,像一杯稀薄的酒水一样缺少醇厚的耐人寻味的“劲道”。[5]作者的故事讲得太热闹了,作品的思想反而让人忽视了。或者说刘震云的思想埋藏太深,没能让人领会。有人说,一部作品的好坏不在于思想,而在于感情。在我看来,只有承载着深刻思想的作品才会拥有长久的生命力。底层创作应该不仅限于社会生活的展露,对现实的批判,以及引起大众的反思,更应该有着作家思想的支撑。
参考文献
[1]蒙静菊.刘震云底层创作研究[D].南宁:广西大学,2013.4.
[2]白烨.近期文坛热点两题[J].南方文坛,2008,(2):103.
[3]黄轶.在“华丽”与“转身”之间———评刘震云《我叫刘跃进》[J].杨子江评论,2008,(1):14.
[4]曾军.拧巴式幽默——民间社会生活视野下的刘震云创作[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2,(10):60.
[5]黄轶.在“华丽”与“转身”之間———评刘震云《我叫刘跃进》[J].杨子江评论,2008,(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