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向日本环保组织学什么
—— 东行观绿记(一)
2016-06-21吴昊亮
吴昊亮
我们向日本环保组织学什么
—— 东行观绿记(一)
吴昊亮
编者按:2015年年底,合一绿学院执行长吴昊亮受邀赴日本交流访问,在38天时间内访问了涉及环境教育、自然保育、有机农业、环境公害、垃圾处理等多个议题的环保组织和社会企业共计14家机构,并与从事环境领域的青年培养、资助(包括基金会和支援性组织)、能力建设、信息交流的本土组织和国际组织进行了交流。从本期开始,本刊将作者的访问心得以系列随笔的方式陆续刊出,期望能给环保人以借鉴和启迪。
中国最早的民间环保组织刚刚走过了20年,由对行业了解者的共识,中国真正活跃的民间社会环保组织也就500来家。相比之下,在日本的非营利组织法人数据库(http∶//www.npo-hiroba.or.jp/)里,以环保为关键词检索,可以很容易地检索到12000多家。不说其他的,仅是自然学校类,据统计,全日本就有3700家。至于发展时间,有20年、30年乃至更长历史的环保组织比比皆是。日本环保组织当之无愧可以算得上前辈级,值得中国环保组织学习。
细致、执着、专业的精神
首先值得学习的,应当是日本环保组织细致、执着、专业的精神。
日本环境教育论坛(JEEF)办公室门口展示的纪念品和捐款箱。
作者(左一)访问地球未来环境基金时合影。
其实我的访问从一开始就碰到了一个习惯差异上的挑战,日方告知我日本机构的拜访,通常需要提前1个月预约好作安排(如果要正式合作,得提前更多,乃至1年),且谋定而后动,绝不失约。而对中国人来说,除非开大会,否则通常提前1至2周预约已经是很充裕的安排,相对而言,变数可能也会更大。出行前,因为手头事情多,我也考虑到了预约的事情但并没有作为紧急要务,乍然得知此讯,下飞机后第一件事就开始和各机构约访,幸而运气还好,想要访问的都顺利约到了,顺利开启了这场日本环保之旅。
在后续的访问,我才又越来越多的体会到这种精密细致,并不只是存在于一次会面,而是存在于日本人处事的方方面面。在各个机构的网站和年报上,会员数字都是精准到个位数,且逐年更新,不会用概数来估计。而我们会习惯于根据印象进行估测,一次我请大阪一家关注环境公害的机构估测一下违反环境法律偷偷排污的日本企业占的大致比例,答案是没有计算过,所以没有这个数字,我反复提出大概数字就行,也被再三拒绝——理由是没有做过这个数字统计,不能凭印象来说。
再说执着。在访问日本环保组织的过程中,碰到活动家十年、二十年乃至更长时间服务于他们所从事的一件事情,成为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大阪西淀川的公害案件,从起诉到最终尘埃落定,前后陆续用了30年,而宫崎土吕久的砒素污染案件,从1975年起诉,和解时已经是1990年,15年过去了。这几十年里,日本环保活动家硬是不抛弃、不放弃。得知此事后,我立即在中国环保组织的交流群内说,我们目前碰到的一些困难和挫折,还没有获得成功,其实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一切才刚开始,像石门雄黄矿的砒素污染受害者救助,这才开始两三年,还不到宫吕久案件所花时间的零头,且进展已经很大,更得益于环境公益诉讼等法制环境改善发展,更为乐观,需要的只是坚持,要向日本环保人学习这种坚持的精神。
最后是专业精深。起初我在约访大阪绿色地球网络(倡导环境无国界,专注于绿化的国际环保组织)时,有点担心是否能有收获,因为植树这种项目在国内颇受诟病,常成为政绩和作秀的代名词,而缺乏实效。直到见到地球网络的高见邦雄先生,才意识到我误判了。高见先生1992年开始到山西大同从事绿化工作,1600万株的种植数量在中国大造林运动前其实不算奇迹,真正让人惊叹的是他调动了顶尖的专家,为了植好树,从当地降水、土壤到种植方法,都做了细致的研究,把如何植好树研究透了,把植树变成了专业和学问,并非我们司空见惯的那种拉上一群志愿者种树拍照、事后死活不论的模式。
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故事是,在拉着专家们访问种树点的车抛锚后,日本专家没有在闲聊中等车修好,而是迅速散开跑到路边查看土层结构,测量适合不适合树木生长的土层厚度。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任何事情都有可以专业精深的空间,中国的民间组织,从表面到深入,从“有在做”到“做得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成熟可借鉴的模式
非常值得学习的,还有日本环保组织成熟而可借鉴的模式。
正因为时间长,许多日本环保组织已经建立起自己的模式,积淀了丰富的经验。例如,从事霞浦湖保育的水菜花(ASAZA)基金,建立起一套系统,召集来自企业和学校的志愿者,重新开发里山(日本对城乡结合部的特有称呼)荒废的农田开展有机种植,生产出各种“让湖高兴”的农产品,包括稻米和米酒,用销售收入来支撑组织投入到清除入侵物种等霞浦湖的保育工作中去。这种循环可持续的模式,还可见于“垃圾0运动”、NEOS自然学校等诸多日本环保组织。
相比之下,中国的环保组织还在发现和接触问题的阶段。刚刚建立的海南松鼠学堂,开始关注起离海口市区咫尺之遥的羊山湿地的保育。在这里,同样有大批荒废的稻田,甚至有着一样美丽的水菜花。也许正有从ASAZA可吸收的营养。
刚刚完成了大型公益性体育活动“益动广州”的垃圾分类工作,民间环保组织“宜居广州”则对有着丰富的大型户外活动垃圾回收经验的日本“垃圾0运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事实上,民间组织“中日公益伙伴”已经开始做起这样的桥梁工作,把日本自然学校介绍到中国,一批批中国人或通过日本朋友的演讲、或通过实地访问,正在发现其中的美妙。
(作者系合一绿学院执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