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姐姐
2016-06-17苏尘惜
苏尘惜
1
不知该怎么形容我姐梅清,她都快三十岁了,却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她生活里最重要的三件事情就是睡觉、吃饭、上网,就连工作也只需要在电脑前完成。
我男友郑刚要来家里做客,我怕梅清又邋里邋遢出现,便先行替她把屋子整理干净,又好声好气地提醒她:“姐,今儿个家里有客人,你能把自己弄得清爽点吗?”
还没等我说完话,她的脸便黑了下来:“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回屋时,她将门重重地关上,留我一人在客厅里发愣。
我妈冲出来查探情况,一看情形就开口骂我:“又惹你姐生气了?最近她心情不好,没事别烦她,知道吗?”不等我解释,我妈又匆匆走回了厨房。
从小就这样,一旦我和我姐发生争执,我妈的矛头都指向我。还好我习惯了,只是有时觉得不公平,我妈对姐姐是不是到了溺爱的地步啊!
我差不多谈婚论嫁了,梅清她连对象的影子都没有,可我妈一点也不焦急,从不催她。用我妈的话来说,前些年梅清在北京受的苦太多,这会儿愿意回家歇歇,就由着她。
那天,梅清算是给足我面子,她穿戴整齐地从屋里出来吃午饭,与郑刚也打了招呼,态度很好。我这才觉得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毕竟梅清在北京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懂待人接物呢?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必须慎重。目前来看,他不是最佳选择。”郑刚前脚刚走,梅清就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我正处于热恋,她这番话无异于浇下一盆冷水,致命的是,我妈在一旁完全附和:“你姐说得挺有道理的,缓缓,反正还年轻。”
我十分生气,对梅清说:“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勇气当‘剩女!”我以为梅清会像以往一样大发脾气,可她没有,只是说:“随便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无法接受她,她也不理解我。
2
我爸忌日快到了,我妈每天晚上都在虔诚地点香叠元宝,我也帮忙准备些要带的东西,然而梅清不为所动,继续过着她的“宅女”生活。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忍不住问她:“姐,明天上坟,你也去的吧?”
“不去。”她斩钉截铁地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妈就坐在我的身边,她居然也没反应。
“好歹爸过世这么久,有什么怨气都该散了吧!咱们要孝顺。”我好言相劝。
“孝不孝顺,需要你说?一边儿去!”她冷笑,把我往一旁推,幸好一旁的老妈接住,我才没有失足摔倒。此情此景,老妈总该拿出点派头训斥不孝女儿了吧!我心里盘算着,我妈却说:“你姐不想去,你逼她干吗?”
那晚,我妈提起往事,我才知道梅清不愿去祭拜我爸的真正原因。
我爸以前酗酒,失去意识后就会打我们。那会儿,我才五岁,我妈在服装厂上班早出晚归,梅清照顾着我。我爸打人时可不管大的小的,梅清只能死死护住我不被挨打。所以,梅清恨爸爸,恨他不负责,让我们吃足了苦头。
我妈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姐够好了,不要怪她。她的心很软的,只是很多话都反着说。”我有些理解梅清了。可是,过去的事情她们都不让我知道,能怪我吗?
3
梅清对我的态度一直都很疏远,可知道我怀孕后,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临大敌一般。她面露愁容地说:“惜,你这会儿怀孕,是想给他们省了办婚礼的费用和彩礼钱吗?怎么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啊?”
我跟她说没关系,并把我和郑刚的爱情风月添油加醋地吹嘘了一番。
“人生大事,得多为自己着想啊!”为了提醒我,梅清破天荒说起了她在北京的情感遭遇。原来,她与一个做IT的男生保持了三年恋情。为了支持男友创业,梅清把积蓄都投入进去了,可公司刚有起色,男友就跟一个“富二代”女孩“闪婚”,虽然事后归还了她的积蓄,但梅清在情感上还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还未确定的事,变数太大。”梅清叹息着说。与梅清悲观的心思不同,我对未来充满了希冀。郑刚在得知我怀孕事情之后,表示会尽早与家里人商量,娶我进门。
然而,孩子三个月了,郑刚却迟迟未回复。我劝自己放宽心,该来的总会来,结果却等来郑刚与别的女生约会的消息。
一天,梅清带我去了一家咖啡馆。在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坐下不久,我就听见了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那人不是郑刚吗?他约会的对象,居然是我一位要好的女同事。
结局很糟糕,那天是以梅清扇在我脸上的两个巴掌结束的。没错,我看梅清冲动地要拿桌上的东西砸郑刚,我怕他受伤,上前拦住了梅清。
“你连自爱都不懂,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爱!”梅清骂我,她是恨铁不成钢。
“我和郑刚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吧。”我乞求着她。看梅清面无表情,我不知如何是好。
4
经历过梅清的彪悍、我的奋力守护,郑刚才幡然醒悟,向我认错道歉,答应安稳守在我的身边。我们先领了结婚证,等我生完孩子以后再好好筹办婚礼。
然而,我抓住了男人,差点失去了姐姐。我妈嗅出了异样的气息,一个劲儿地劝我们俩别闹腾,可是尴尬的气氛一直僵持着,直到梅清说她要提前离开。
“五一”过后,梅清便打算动身。我妈整天愁眉苦脸,问她为何不多待些时日,她解释说项目有变动。这理由能骗得过我妈,却骗不过我。梅清离开的最大原因,是对我失望,她那么努力守护的妹妹,胳膊肘却往外拐。
我想找个机会向她道歉,可我该怎么说?我又该从何说起呢?
梅清返京前的某个晚上,我鼓足勇气敲开了她的房门。她躺在床上,她的行李被整齐地放在床边。她露出了笑容,我却不由得悲戚,只在临走前她才会有这么轻松的表情,也不知我们这个家在她心里留了多少伤痛。
她对我招招手,又拍了拍她身边的空位,我走过去坐下,她用手指摩挲着我略微隆起的肚子,轻轻地说:“一定要幸福啊!”之前酝酿的话都没有派上用场,我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紧紧握住。我知道,她也会很幸福的……
编辑/祝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