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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及其影响因素

2016-06-17张积家

张积家, 王 娟

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及其影响因素

张积家, 王娟

【摘要】采用中国人人格形容词评定量表短式对云南和四川的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特征进行测量,并与“大七”人格结构比较。验证性因子分析表明, 云南和四川的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均与“大七”人格结构模型不拟合。探索性因子分析表明, 云南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由正性因子(积极严谨因子、机敏自制因子、活跃随和因子)、自私自利因子、暴躁易怒因子和内向孤僻因子构成, 四川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由积极宽厚因子、机敏自制因子、内向自私因子和勇猛坚韧因子构成。摩梭中学生与汉族的人格结构既存在共性, 又存在差异。摩梭家庭的独特文化及其生活环境使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表现出异于汉族人格结构的独特特性;分处于云南和四川两地的摩梭人在人格结构特征上存在共性, 体现了宏观环境和遗传因素对人格结构的影响;两地摩梭人的人格结构也表现出显著差异, 体现了经济发展水平等微观环境和民族标签效应的影响。

【关键词】摩梭中学生人格结构“大七”人格结构模型

一、引言

人格和文化的关系一直以来是心理学家和人类学家共同关注的问题。从文化学的视角看, 人格是个体在特定文化状态下的生存样态, 其实质是一种文化人格, 即个体在接受特定文化熏陶时, 通过对特定文化的内化, 形成了稳定的心理结构和行为方式。文化是人的生存环境, 人生活于文化之中, 接受文化的影响、选择、塑造与创设[1]。

从20世纪初起, 西方文化人类学家和心理学家就开始研究文化与人格的关系, 形成了不同的理论体系。以Boas为代表的文化决定论强调童年期的养育方式和社会环境在人格形成中的决定性作用, 认为文化和人格是因果关系, 是决定与被决定的单向关系[2]。在人格文化决定论基础上, Linton和Kardiner提出了文化与人格的相互作用理论。Linton认为, 由于接受相似的文化熏陶, 每一个体的性格中具有全体族员共享的部分, 即“基本人格”, 不同文化的基本人格结构不同。他们从决定个体童年早期经验的养育方式入手, 通过个体形成的基本人格类型或基本人格结构分析文化对人格的影响[1]。相互作用理论既强调文化在人格形成中的作用, 还重视人格在文化创造和变迁中的作用。Kardiner提出, 不同的制度造就了不同的人格结构, 但并非一个社会的所有制度都能够决定基本人格结构。他将制度分为初级制度和次级制度: 初级制度是指塑造一个社会的基本人格结构的基础, 包括家庭组织、群体结构、基本规范、哺乳方式、对孩子的关怀或忽视等;次级制度是指基本人格结构的投射物, 包括民间传说、宗教信仰、仪式、禁忌系统和思维方式等。基本人格是初级制度和次级制度之间的中介, 社会的初级制度塑造了成员的人格特征, 即基本人格, 次级制度是基本人格的反映或投射[2][3]380—381。20世纪90年代以后, 文化与人格的研究呈现出多层面、跨学科的态势。人格研究在跨文化和文化内的层面同时进行, 均有突破性的进展。跨文化心理学主张将人格结构分为两部分:一为人格的一致性成分(etic成分), 即所有文化下人们共有的人格成分, 它们是人类在生存和发展过程中遗传相似性以及适应共同或相似的生存压力的结果;二为人格的独特性成分(emic成分), 即在某一文化下人们所独有的人格成分, 它是该文化下人们独特的遗传因素和适应独有生存压力的结果[4—5]。

进入21世纪以后, 跨文化研究尤其是中西方人格结构的差异成为人格研究领域的焦点。人格结构是人格理论的核心, 是人格心理学家对所观察的人类行为构建的关于人格构成成分的理论假设。人格结构帮助人们了解人格的基本特点与类型, 有助于评估和预测人们的行为[6—7]。王登峰等人采用词汇学途径先后编制了中国人人格形容词评定量表(QZPAS)[8]和中国人人格量表(QZPS)[9], 提出了中国人的“大七”人格结构模型与理论。研究发现, 中国人与西方人在人格结构上既具有相似性, 又存在着差异性[10], 这种差异性并非表现为具体的人格维度的差异。与西方人比, 中国人的每一个人格维度都包含有与西方人相似或相同的成分, 也都包含有与西方人不同的成分, 西方人人格的每一个维度也如此[11]。在后续研究中, 中国人人格形容词的评定量表及“大七”人格结构模型得到广泛应用, 成为我国人格领域研究的主要工具。但是, 许思安等人发现, “大七”模型系列量表的编制乃至“大七”模型的样本选择均未考虑少数民族被试[12]。他们分别考察汉族、纳西族和壮族与“大七”人格的适用性, 发现汉族的人格结构符合“大七”人格结构模型, 纳西族和壮族的人格结构均不符合。纳西族在外向活跃、温顺随和与严谨自制等结构因子上的得分显著高于汉族, 壮族在外向活跃、温顺随和、热情豪爽和善良友好4个人格结构因子上得分显著高于汉族。对藏族、回族和土家族的研究发现, 民族之间既存在共同的人格特点, 也因为各自独特的社会文化、地域生态环境而表现出民族人格的差异[13]。人格结构的相似性和差异性是人类在发展中适应环境的必然结果[14]。比较中华民族内部各民族之间的人格结构特点, 能够更详尽地分析人格的核心本质以及文化与人格发展的关系, 为人格研究提供更为丰富的依据。

摩梭人是聚居在川滇边境泸沽湖畔及周围地区的一个母系族群, 包括在云南境内一度被划为纳西族和在四川境内被划为蒙古族的摩梭人, 约有五万余人。摩梭人的母系家庭和走婚制度一直备受学术界关注。群体人格受文化环境影响, 摩梭人的人格特征是否也受其独特文化的影响而表现出异于“大七”人格结构模型的特征?这一问题尚未有人探讨。文化和人格的影响通过多种途径来实现, 从整体上讲, 可以分为宏观社会背景和微观社会背景。宏观社会背景是指大范围的、复杂的、持续的环境模式, 包括历史、文化和社会结构等;微观社会背景是指影响人格形成和发展的具体环境, 包括社会生活中影响人格形成与发展的因素, 如家庭教养方式等[15]。虽然云南和四川的摩梭人(以下简称“两地摩梭人”)同宗共祖, 相互毗邻, 共享独特的民族文化, 但在微观环境(如经济发展水平)上, 两地的摩梭人存在着较大的差异, 两地摩梭人的人格特征是否相似也不得而知。根据Berry的跨文化比较策略[16—17], 要比较两个群体人格结构的相似性或差异性, 可以采用在某种文化下建立起来的概念或工具去测量另一种文化下人们的人格特点, 根据结果比较不同文化是否有相似的特点, 此为强制的一致性比较策略;还有一种衍生的一致性策略, 首先建立在某种文化下的人格结构的概念和测量工具, 再与另一族群的人格结构比较。两地摩梭人共享宏观文化, 因此, 在中华民族背景下建构起来的中国人人格形容词评定量表理应适用于两地摩梭人。拟选取两地的摩梭中学生为被试, 采用中国人人格形容词评定量表短式, 考察其人格结构;采用验证性因子分析, 与汉族的大七人格结构进行拟合, 分析宏观文化对于人格结构的影响;比较两地摩梭人的人格结构, 分析微观文化对于人格结构的影响。本研究期望为文化和人格的相互作用机制提供证据, 同时分析宏观环境和微观环境对人格特征发展的影响。

二、方法

(一)被试

采用随机整群抽样法选取云南省宁蒗一中、宁蒗民族中学和四川盐源一中、盐源民族中学的摩梭中学生为被试, 他们均为在校初二年级的学生。发放问卷505份, 收回问卷465份, 有效回收率为92.08%。其中, 有云南地区学生270名, 男生129名, 女生141名, 平均年龄为14.4±1.6岁;有四川地区学生195名, 男生98名, 女生97名, 平均年龄为13.9±2.5岁。

(二)测量工具

采用中国人人格形容词评定量表的短式(QZPASS), 包含60个项目;鉴别度指数在0.47—0.73之间, 说明量表的区分度良好;短式7个因素的Cronbacha系数除第一因子为0.33外, 其他各因素均在0.51—0.65之间, 说明量表的同质性信度较好。采用6级评分, 要求被试对每一个项目做1(完全不符合自己的情况)到6(完全符合自己的情况)的评定。

(三)施测与数据处理

采用团体施测方式, 当场回收问卷。采用LISREL 8.5做验证性因子分析, 采用SPSS 18.0做探索性因子分析。

三、结果与分析

(一)云南、四川的摩梭中学生与“大七”人格结构模型的拟合

分别考察云南、四川的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对“大七”人格结构模型的拟合程度, 具体拟合优度指数见表1。“大七”人格结构模型的拟合度指数来自QZPASS编制中对1 511名汉族被试的人格结构模型的拟合结果[9]。

一般而言, 拟合优度指数(GFI)和按照模型中参数估计总数就行调整的调整拟合优度指数(AGFI)的理论期望值>0.9;Bender比较拟合指数(CFI)值在0—1之间, 理论上越接近1越好;非范拟合指数(NNFI)值越接近1, 表示模型可接受性高;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值小于0.05, 表示模型拟合较好。综合上述各项拟合优度指数可知, 两地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均不符合“大七”人格结构模型, 表明摩梭中学生可能存在独特的人格结构。

(二)摩梭中学生人格结构的探索性因子分析

1.云南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

将对60 个形容词的评定转换成标准分数,采用主成份分析法分析。结果表明, KMO值为0.90, 说明有共同因子存在;Bartlett 球形检验值为χ2=5263.66,df=1128,p<0.001, 说明数据适合因子分析。因子数目确定采用以下标准:(1)因子特征值大于1;(2)符合碎石图检验;(3)抽出因子旋转前至少能解释3%的变异;(4)每一因子至少包括3个项目。参照下述标准剔除项目:(1)因子载荷<0.30;(2)标准差<0.98;(3)在两个或两个以上因子负荷都较高。

正交旋转以后, 结合碎石图和解释方差的百分比, 选取了4个因子, 可以解释总方差的43.5%, 4个因子分别解释总方差的21.48%、10.21%、6.19% 和5.63%。二阶因子分析显示, 第一因子的KMO值为0.93, Bartlett球形检验χ2=3237.69,df=406,p<0.001;根据碎石图和解释方差的百分比, 选取了三个因子旋转, 分别可以解释总方差的36.38%、5.16%和4.79%, 共可以解释总方差的46.34%;第二因子的KMO 值为0.88, Bartlett 球形检验χ2=674.69,df=21,p<0.001;第三因子KMO 值为0.77, Bartlett 球形检验χ2=240.86,df=10,p<0.001;第四因子KMO 值为0.76, Bartlett 球形检验值χ2=182.43,df=10,p<0.001。云南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见表2。

表2 云南摩梭中学生人格结构的探索性因子分析

结合项目内容对云南摩梭中学生人格结构的四因子命名:(1)正性因子。包括:①积极严谨因子, 含认真、敬业和随和等16个词, 描述个体在成就事业过程中的行事方式和积极人格特征。②机敏自制因子, 含优雅、处事周到和自制力强等8个词, 描述个体在人际交往中的机智得体和风度以及坚韧自制的程度。③活跃随和因子, 含外向、强悍等5个词, 描述个体正向的性格、气质特征。(2)消极的性格特征,包括小心眼、自私和懒惰等7个词, 命名为“自私自利”。(3)消极的气质特征,包括暴躁、粗暴和易迁怒等5个词, 命名为“暴躁易怒”。(4)内倾的人格特征,包括沉默和孤僻等5个词, 命名为“内向孤僻”。

2.四川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探索

方法同对云南摩梭中学生的因子分析。结果表明, KMO值为0.85, 说明存在共同因子;Bartlett 球形检验值为χ2=2972.84,df=861,p<0.001, 说明数据适合因子分析。正交旋转后, 结合碎石图和解释方差百分比, 选取4个因子, 共可以解释总方差的47.04%, 4个因子分别解释总方差的14.62%、11.30%、10.83%和10.29%。四川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见表3。

结合项目内容对四川摩梭中学生人格结构的四因子命名:(1)积极宽厚因子, 包含老实、认真和主动等12个词, 描述个体在工作事业中积极认真诚信的工作态度和行事风格。(2)机敏自制因子,包含处事周到、优雅和自制力强等8个词, 描述个体在人际交往中的机智得体和风度程度以及个体自制的程度。(3)内向自私负性因子,包括懒惰、粗暴和自私等14个词, 大部分描述个体的负向的性格和气质特征。(4)勇猛坚韧因子,包括强悍、威猛和有毅力等8个词, 大部分描述个体外倾的气质特征和有谋略的人格特征。

表3 四川摩梭中学生人格结构的探索性因子分析

3.云南摩梭中学生、四川摩梭中学生和汉族人的人格结构比较

将汉族人、云南摩梭中学生与四川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比较, 见表4。

表4 汉族人、云南摩梭中学生和四川摩梭中学生人格结构一览表

由表4可见, 云南和四川的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维度均与“大七”人格结构维度存在着较大差异, 四川和云南的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维度也不完全相同。从因子数量看, 汉族“大七”人格结构中包含平行的7个正性因子。云南和四川的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均包含4个因子:云南摩梭中学生人格结构中包含1个正性因子和3个负性因子, 正性因子又包含3个子因子。四川摩梭中学生人格结构中包含3个正性因子和1个负性因子。从内容看, 两地的摩梭中学生都表现出积极、机敏自制的正性特征和自私、内向的负性特征。汉族群体和摩梭群体都表现出自制的特质, 云南摩梭中学生在正性特征上的表现与汉族更相似, 均包括活跃、随和、自制和严谨的人格特征, 但各维度存在先后次序差异。四川摩梭中学生表现出勇猛坚韧的正性特征。摩梭中学生与汉族人人格结构的最大不同体现在负性因子上, 表明摩梭中学生具有更多的消极体验。由上述分析可知, 三个族群的人格结构既存在着共性又存在着差异, 与汉族人的人格结构相比, 两地的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更为相似。

四、讨论

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既与汉族人相似, 又存在着差异。这与摩梭中学生和汉族人的宏观环境具有密切的关系。云南和四川的摩梭中学生也表现出人格结构的一致和差异, 体现了微观环境的影响。

(一)关于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特征及其影响因素

验证性因子分析表明: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与汉族人的“大七”人格结构模型不吻合;摩梭中学生和汉族人均表现出“自制”的人格特征;两个民族最大的差异表现在,摩梭中学生具有更为显著的负性人格特征。无论是摩梭中学生还是汉族人, 也无论是云南摩梭中学生还是四川摩梭中学生, 不同的族群均表现出各具特色的人格结构。摩梭文化中独特的“阿注”婚姻、家庭制度及养育方式, 家屋文化、害羞文化及摩梭人生活的地理环境特征均影响着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形成。

首先, 摩梭家庭的特殊养育方式影响着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个体的核心心理特征由早期的儿童教养实践塑造, 儿童的教养实践由个体生存于其中的社会体系塑造[18]。家庭作为与儿童成长关系最为密切的环境, 其特征直接影响着儿童人格结构的形成。摩梭家庭非常独特, 实行“阿注”婚姻。“阿注”婚姻以走婚为载体, 男子夜晚到女性家中访宿, 第二天清晨返回自己家中劳动, 双方不组成共同家庭。在这种婚姻模式下, 兄弟不内娶, 姐妹不外嫁, 父亲没有养育子女的义务, 子女由舅舅及阿咪(母亲和母亲的姐妹)共同抚养[19]。在现代, 摩梭家庭逐步走向了多元化。在云南宁蒗的摩梭人中, 有母系、父系和母系父系并存三种不同的家庭类型, 以母系家庭为主。本研究涉及的摩梭中学生大多从小生活在母系家庭中, 舅舅在摩梭家庭中扮演汉族父亲的角色[20], 是摩梭家庭中最亲密、最有权威的男性长辈。舅舅和阿咪负责子女的教育, 但分工不同:舅舅和家中的男性成人负责教育男孩, 阿咪及家中女性成人负责教育女孩。父亲只在节日、儿女开学读书、升学时带些钱物、礼品来看望[21]。尽管在摩梭群体中, 甥舅关系普遍良好, 但这一独特家庭结构使得舅舅扮演的父位角色仍然不同于汉族家庭中的父亲。在摩梭家庭中, 舅舅扮演的父位功能多体现在劳动和生产中, 在对子女的教育上, 舅舅未完全取代父亲。由于父位功能的部分缺失, 子女的适应性及人格完整性受到影响, 容易形成内向胆小、沉默孤僻的人格特征。这可能是造成摩梭中学生内向孤僻人格特征的原因之一。

其次, 与汉族的人格结构比, 摩梭中学生表现出更明显的积极特性的人格特性。这与摩梭家屋文化提供的正向积极气氛有密切关系。家庭和谐是摩梭人最大的价值观。摩梭语对“舅舅”和“父亲”的称谓能够反映摩梭人为了家庭和谐采取的策略。在摩梭语中, “舅舅”与“父亲”常常混用。一般原则是, 当着父亲的面叫“e vl”, 背后叫“a dda”;如果家中有舅舅, 父亲是“e vl”, 如果家中无舅舅, 父亲为“a dda”[19]。摩梭人将父亲称为“e vl”, 是母系血缘的亲属, 是尊重舅舅、保障家庭和谐的最佳策略[22]。此外,家庭气氛对儿童的人格形成具有重要影响[23]。受到良好的家风和家规影响, 摩梭大家庭的孩子容易形成良好的人格特征。在宁静、愉快的家庭中, 摩梭儿童具有安全感, 他们愉快、乐观、信心足、待人和善[23]。摩梭家庭成员无婆媳、夫妻、翁婿等关系, 均是一母所生、同乳所养的兄弟姊妹们, 各种矛盾较父系家庭平和而且容易化解。摩梭家庭的结构稳定, 家庭成员关系和谐, 因而儿童容易形成积极的人格特征[22]。

再次, 害羞文化影响着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周华山提出, 摩梭文化是一种害羞文化, 具有严格的伦理纲常, 亲属之间恪守伦理禁忌, 彼此之间的沟通仅限于家庭事务处理, 亲属之间不能出现任何脏字及与性有关的词[22]。这种母系文化的柔和性一方面使摩梭社会的人与人、家庭与家庭、村与村之间形成团结友善的社会风尚, 使摩梭人形成踏实肯干、温柔热情、举止端庄、遵规守纪的民族性格;另一方面, 摩梭文化强调对道德伦理的恪守, 对崇母尊舅观念的坚守, 严格的伦理纲常也使得家族成员之间交流减弱, 平时的言谈举止十分谨慎, 从而无法形成豪爽、干练的性格, 容易形成内向孤僻的性格。

最后, 生活环境影响人格结构。自然生态环境, 包括地理位置、气候及自然资源, 决定民族共同体的人口、生产与生活方式[3]388—393。生产生活方式的差异往往使不同民族表现出不同的文化及人格特点。Berry提出“生态文化与行为的理论模式”, 认为一定的生态环境导致一定的文化形态, 一定的生态和文化形态共同塑造人, 使其产生一定的行为方式。这种行为方式使人能够更好地适应生态和文化, 甚至影响和改变它们[24]。摩梭人和汉族的生态环境有巨大的差异。摩梭人多聚居在沪沽湖附近, 四周均为3000—4000米以上的高山, 地理位置偏僻, 交通不便, 成为与其他民族交往的天然屏障。摩梭文化处于较封闭的地理环境中, 一方面异族文化难以进入, 受外界文化的冲击很小, 逐渐形成了对己群体人格的认同和较高的自我评价。但是, 随着旅游业的开发和市场经济的影响, 摩梭人也开始接触外来文化并受其影响。另一方面, 泸沽湖地区被强大的异族文化区包围, 文化难于扩散出去, 在与世隔绝、信息封闭状态下, 人们很容易丧失进取心, 滋生了安于现状又有优越感的心理, 逐渐形成了一些负性的人格特征。因此, 摩梭中学生也表现出内向自私的人格特征。比较而言, 汉族久居中原, 与其他民族的互动更主动积极, 不同区域之间交流相对频繁, 具有不同的交往模式。

(二)关于云南和四川的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的共性

比较两地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 可以发现二者具有很多共同点, 它们都包含机敏自制、积极、内向和自私因子, 反映两地摩梭中学生相似的人格特征。这些相同点与摩梭人的遗传因素、相似的社会环境和社会制度有密切关系。据考证, 摩梭先民是先秦时期游牧于河湟一代的古氐羌人, 战国时期陆续南迁, 到达今甘孜州后分成两条路线, 一支从今甘孜州南部直接进入丽江, 成了今日的纳西人;另一支从今甘孜州南部向东进入凉山州, 再转入其南部并定居于川滇边境, 成了今日的摩梭人。摩梭人聚居在川滇交界的泸沽湖地区, 云南境内的摩梭人被划为纳西族, 四川境内的摩梭人被划为蒙古族, 摩梭人自称为“纳日”或“纳”[25]。尽管摩梭人与纳西族、蒙古族的族源关系并不清晰, 但学术界一致认为, 云南摩梭人和四川摩梭人同源共祖。人格的发展取决于天性与环境的相互作用。共同的族源使两地摩梭人的人格结构表现出共性, 表现出异于汉族人的人格结构的特征。共同的宗教信仰也使两地摩梭人表现出人格结构的共性。宗教信仰决定人们的道德观、价值观及审美观, 使人们形成了独特的社会态度体系。社会态度指导人们的行为方式, 影响人们的人格特征。具有相同信仰的群体成员, 往往在人格的某些方面表现出相同的特点。摩梭人信奉达巴教和“家屋化”的藏传佛教。达巴教保持原始宗教古朴的多种自然崇拜, 崇尚和谐, 尊重女性, 这引导摩梭人对外界事物保持积极的态度, 形成了积极的人格特征。从地理位置看, 两地的摩梭人均靠泸沽湖而居。泸沽湖对摩梭人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被称为“谢纳米”, 是摩梭人的生命之源。共同的信仰及精神的源泉使两地摩梭人的人格结构表现出共性。

(三)关于发展的小生境对摩梭中学生人格结构的影响

无论是生活在云南地区还是生活在四川地区, 摩梭人共享着泸沽湖优美的自然环境和独特的社会文化, 但在经济发展水平等微观环境特征上却存在着显著的差异。Super和Harkness提出了“发展的小生境(developmental niche)”理论, 解释和分析了微观环境对个体或不同文化群体的生活、生存的影响, 强调个体的所有发展都发生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中。发展的小生境源于生物生态学, 是指一个特定生物所生活的环境特征。Super和Harkness认为, 在发展小生境的中心是一个具有特定年龄、性别以及特定气质和心理倾向的儿童。发展的小生境涵盖了影响个体发展的三个子系统:(1)儿童日常生活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如家庭);(2)由文化决定的抚养和教育儿童的习惯做法;(3)养育者的心理特征。这些成分的相互作用形成了一个动态但并不完全协调的系统[26]。许思安、郑雪和高宝梅分析了“发展的小生境”与人格的关系。他们认为, 小生境为人格的培养和塑造提供了最直接的“心理资源”。人格的形成是个体在与所处的特定“发展小生境”的互动中, 不断地吸收小生境所提供的一切资源, 逐渐地从幼稚走向成熟的过程。同时, “小生境”催化了人格的形成和发展。两地的摩梭中学生虽然同宗共祖, 但人格特征却表现出差异, 这同样体现了“发展的小生境”的影响[27]。

探索性因子分析发现, 在云南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中, 一阶正性因子只有一个, 但它能够解释总变异的21.48%, 因素重要性为21.48/43.5=49.38%, 为第一因子。该因子含有人格形容词中所有的正性词汇, 涉及积极的人格特征、正向的性格特征和气质特征, 体现了云南摩梭人积极严谨的工作态度、机敏自制的处事方式和活跃随和的性格。负性词汇分成自私自利、暴躁易怒和内向孤僻三个因子, 包含了消极的性格、气质特征和内倾的人格特征。在四川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中, 积极宽厚、机敏自制和勇猛坚韧三个正性因子反映了四川摩梭人的正向性格特征和处事方式。此外, 四川摩梭中学生还表现出内向自私的负性因子。比较而言, 云南摩梭中学生表现出更典型的活跃随和、暴躁易怒的特征, 四川摩梭中学生表现出宽厚、勇猛坚韧的性格特征。群体人格发展的差异与多重因素有关, 两地最为显著的差异是旅游开发的程度和社会变迁的程度。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及外来文化影响摩梭人生活的文化环境。首先, 从经济发展水平看, 云南地区的旅游业开发快速和有效, 市场经济对云南摩梭人的影响更加显著;四川地区的发展相对落后, 多数摩梭人仍然保持原有的农业生产经营模式。调查发现, 在云南的泸沽湖旅游开发区, 摩梭人的经济水平普遍较高, 摩梭文化的经济价值也促使当地其他民族逐渐接纳摩梭文化[28]。市场经济的唯利原则导致激烈的竞争, 因此在市场经济占据主导地位的云南地区, 摩梭人发展了更为活跃的人格特征。与云南地区比, 四川地区的经济发展缓慢, 旅游业开发不足, 多数的摩梭人仍然以原有的农耕方式维持生活。在农耕经济占主导的发展背景下, 四川地区的摩梭人保留了宽厚和淳朴的性格特征。其次, 旅游开发促进了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 导致人文特征的变迁。一方面, 摩梭人在旅游开发过程中, 增强了对本民族文化的认识与理解, 衍生为保护本民族文化的自觉意识;另一方面, 旅游开发引进了新观念和新思想, 反映出异文化载体介入后对摩梭人的经济和人文观念变迁产生的特征[29]。杨宜音提出, 社会变迁不仅影响个人的心理变迁, 也受个人心理变迁的影响, 二者形成了一种相互影响、相互建构的关系。在社会变迁的影响下, 传统的人格特质会发生改变[30]。尤其对外来文化更敏感的青少年阶层, 更善于接受主流文化引导, 从而间接地影响自我民族认同以及自身人格结构发展。此外, 比较发现, 云南的摩梭中学生在正性特征上的表现与汉族更加相似, 均包括活跃、随和、自制和严谨的人格特征, 这表明, 云南的摩梭人更多地受到主流汉文化的影响而逐渐被同化。第三, 这与研究选择的样本的特征有很大关系。初中生正处在人格特质发展的关键阶段, 是个体从儿童到青少年到成人发展的重要时期。这一阶段的个体对主流文化感受更加敏感, 接受更加迅速, 因此能够敏感地反映出社会变迁与外来文化的影响。

此外, 发展的小生境理论强调抚养和教育儿童的习惯做法以及养育者的心理状态对个体生活和发展的影响。父母教养方式的比较研究发现, 云南的摩梭父母比四川的摩梭父母更偏爱孩子[31], 偏爱容易引导儿童产生更多直接的表达方式, 如暴躁易怒的性格特征等。由此可见, 尽管两地的摩梭人同宗共祖, 但人们生存的微观环境亦会影响其人格结构的形成。

(四)关于民族标签对云南和四川的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的影响

文化和人格的相互作用论提出, 基本人格结构是同一文化中的人们所具有的共同人格特征。每一群体的人格都具有自身的基本特征, 群体成员对所属族群的归属和认同影响人格形成。在20世纪50年代, 国家在进行民族识别和确认时, 居住在云南地区的摩梭人被归为纳西族, 居住在四川盐源、木里、盐边等地的摩梭人被归为蒙古族。由于历史和习惯等原因, 广大的摩梭人多次迫切要求恢复摩梭族称。在摩梭人的多年努力下, 1990年, 云南省人大常委会以立法形式批准了“摩梭人”这一准民族称谓。因此, 除了具有“摩梭人”的统称外, 生活在云南的摩梭人曾经隶属于“纳西族”, 生活在四川的摩梭人至今还属于“蒙古族”。尽管摩梭人对于异族的称谓并不认同, 但标记的结果会产生认同效应, 导致自我知觉与人格特征的变化, 形成“标签效应”。“标签效应”源于人格心理学, 即当一个人被一种词语名称贴上标签时, 会做出自我印象管理, 使自己的行为与所贴标签的内容一致。这一效应不但体现在个体身上, 同样也体现在民族的整体人格特性上。本研究首次发现民族整体人格结构的标签效应, 尤其是四川摩梭人的“蒙古人”标签使得他们的人格特征表现出蒙古族的典型特征。民族标签(ethnic labels)是指对所属民族的称谓及认可。民族自我标签(self-labeling)指的是个体称呼自己的民族标签。民族标签的选择反映了个体与特定民族群体的从属关系[32]。不同群体的民族自我标签喜好存在着差异, 如在多元文化的美国, 本国出生的个体更喜欢采用种族术语表征自己的民族, 如中国人、墨西哥人, 其后代更喜欢采用泛民族(pan-ethnic)术语, 比如亚洲人、拉丁美洲人等。第二代儿童(出生在美国, 双亲中至少有一位出生在美国之外的地方)更喜欢采用美国和其种族术语的混合词, 如美籍华人或者泛民族术语, 如拉美裔美国人, 或者仅用美国人来称呼。民族构成会影响民族标签。Nishina等人发现, 相对于所属民族群体为少数群体时, 当青少年所在民族群体在数量上占优势时, 他们自我报告民族属性上的改变将随时间变化而更加稳定。在多样化程度较弱的背景下, 民族性会变得更为突出, 个体将改变他们的标签以适应主流环境(如当欧洲裔美国人占多数时, 采用“美国人”的术语)或者使他们的民族背景更模糊。所以, 社会环境的民族构成能够促进个体民族自我标签的改变[33]。已有研究多集中在对移民或青少年民族标签的考察上。研究发现, 青少年能够在不同环境和背景下使用多重民族标签描述自己[34]。在本研究中, 无论四川的摩梭人选择蒙古人作为称谓或者强加给他们蒙古人的称谓, 均会逐渐调整自我民族标签, 努力地适应这一称谓, 并发展了与蒙古人相似的人格特征。因而, 在人格形容词评定量表上, 四川的摩梭中学生表现出蒙古族的勇猛坚韧的人格特征。

综合来看, 宏观环境和微观环境均影响人格结构的发展。宏观环境的差异使得摩梭人和汉族人表现出不同的人格特征;共同宏观环境促使云南摩梭人和四川摩梭人表现出具有共性的人格结构, 比如机敏自制、积极的正向特征和内向、自私的负向人格特征;微观环境的差异促使两地摩梭人的人格发展产生差异, 比如云南的摩梭人在旅游业蓬勃发展影响下, 发展出更为活跃的人格特征;四川的摩梭人在民族标签同化下表现出勇猛、坚韧的人格特征。宏观环境和微观环境共同作用影响人格结构的发展, 但二者对人格结构发展的影响机制十分复杂, 目前尚无直接证据考察环境对人格结构影响的差异。

本研究也存在不足, 需要后续的研究支持和验证。首先, 本研究仅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考察两地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 人格结构维度的确定仍然需要验证性因子分析的确认。其次, 本研究选取的摩梭人均为初中生, 处于儿童期到青春期的过渡时期,个体容易受外界环境影响, 人格结构尚不稳定。第三, 本研究未收集同质的汉族被试的数据, 仅采用常模数据, 亦不利于在相同时空条件下的比较。在旅游产业发展、社会经济结构转变、各民族文化交流增强等时代背景下, 摩梭社会在发生变化, 摩梭人的经济结构由原来以单纯务农为主要收入转变为务农和参与旅游的多元经济结构, 母系家庭慢慢向父系家庭转化, 民族服饰逐渐简洁化、居所逐渐现代化, 语言也逐渐汉化。在社会变迁的大背景下, 摩梭人人格特征转化仍然需要后期研究的持续关注。

五、 结论

(1)云南和四川的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均与“大七”人格结构模型不拟合, 体现了宏观文化对人格结构的影响。

(2)云南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包括积极严谨、机敏自制、活跃随和的正性因子和自私自利、暴躁易怒、内向孤僻的负性因子, 四川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结构包括积极宽厚、机敏自制、内向自私和勇猛坚韧因子。两地摩梭中学生的人格特征既表现出共性又表现出差异。

(3)发展的小生境和民族标签影响两地摩梭人人格结构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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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建平;实习编辑:童想文】

【基金项目】全国民族教育研究合作课题“少数民族学生心理健康和文化适应状况调查及对策研究”(MJZXHZ15003)

【收稿日期】2015-12-20

【中图分类号】B8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455(2016)01-0096-09

(作者简介:张积家,山东蓬莱人,教育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教育部民族教育发展中心“民族心理与教育”重点研究基地教授、博士生导师;王娟,山东滨州人,教育学博士,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