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并不像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
2016-06-14牛登科
□ 牛登科
同性恋,并不像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
□ 牛登科
课堂上,时不时就要面对一些疲倦的学生。为了让他们再度兴奋起来,需要一些“调料”作用的小话题。作为一名生物学教师,我一般是把自己的小话题限制在生物学范围内。
这几年,美国同性恋婚姻的逐步合法化,国内媒体对这一现象也很关注,但似乎没有觉得报道这一问题有什么负能量。同性恋是社会上普遍关心的话题,在我们生物学工作者看来,也是个生物学话题,尤其是进化生物学话题,自然很适合作为课堂上的调味剂。
生物进化的主要规律是随机突变、自然选择。自然界会产生各种各样、甚至可能让人大跌眼镜的突变。但不要怕,自然选择会在后面把把关,把有害的突变淘汰掉,有益的保留下来。对于没有明显好处或坏处的突变,自然选择就撒手不管了,看它们自己的运气了。
一个突变什么样算是好、什么样算是坏呢?提高我们的听力,能让我们听到猫儿的脚步声,这样的突变好吗?不一定。损害我们的味觉,使我们感受不到食物中某种分子的存在,这样的突变坏吗?也不一定。从进化的角度判断一个突变的利弊,是看这个变异使其携带者繁殖更成功、还是妨碍了其繁殖。举个例子,一个突变,如果导致生殖系统发育缺陷,使个体丧失生儿育女的能力,这个突变若干年后会随着该个体的死亡从地球上消失了。
上面的两个例子,提高听觉是否有益、降低味觉是否有害,进化历史中也是要看这些突变对生儿育女的影响是正面还是反面的。请记住,生物学问题不能从伦理或情感的角度来思考,希特勒的错误之一就是混淆了生物学和社会学——当然,他对生物学的理解也是错误的。
因此,同性恋在生物学上也就是一个很清楚的例子,所以我在前面称之为话题,而非问题。我一直觉得其中的问题太一目了然了。一些个体发生了某些突变,使他们失去了与异性生儿育女的兴趣和欲望。若干年之后,随着他们的离世,这些突变也就“清静”了。
不过,今天看到一篇名为《为什么这么多动物是同性恋?》的科普文章,文中介绍,在人们的认知中,灰雁(greylag geese)是鸟类中忠贞夫妻的典范之一。最近的研究发现,灰雁中竟然有高达20%的gay。在进化生物学家眼里,20%这个数字太大了。灰雁的同性恋,无论如何不可能是那种自然选择懒得理睬的突变。它导致了五分之一的个体不繁殖后代,但为什么这个现象却在自然界长期存在?同性恋看来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种可能是,存在某种潜在的尚未被直接认识到的好处。之前,工蜂、工蚁也是看似自然选择无法解释,也是放弃了繁殖机会,却没有被自然选择简单淘汰掉。对工蜂工蚁利他行为的深入研究,带来了进化生物学在达尔文之后的最大飞跃之一:亲属选择。如果同性恋也存在尚未认识到的好处,也许进化生物学的又一次飞跃近在眼前了。
还有一种可能,它是某一种重要生物学性状进化的副产物。就像药物的副作用一样,某一突变同时带来了好处和坏处。好处大于坏处,携带者相对其他个体繁殖更成功,此突变自然选择中胜利了,但它并不完美。我们现在看到了它的一面,科学家的任务就是去揭示有益的另一面。该文介绍了一种假说,同性恋是“大脑进化过程中一种不可避免的产物”。这一假说比较容易找支持证据,看看其他大脑高度发达的生物有没有同性恋行为吧。地球上大脑最发达的生物,可能是Homo sapiens(智人),这种生物的同性恋行为在北美大陆上已经广泛报道了,在其他地区也受到社会越来越多的重视。这种生物中文的俗称就是人。
无论哪一种可能,生物学科研和教学工作者都应该关注。
(摘自《科技生活》201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