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旺的期盼

满涛

一

那条青灰色的大鱼出现的时候，鱼旺一下惊呆了。

鱼旺没想到，荒凉的黑鱼湾里会出现一条大鱼，他更没想到，这条大鱼会陪伴他度过整整一个暑假。

“这里怎么会有一条大鱼？”鱼旺喃喃自语，直到大鱼再一次跃出水面，鱼旺才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哇，真的是一条大鱼！”

莲花山伸出一条弯曲的手臂，像一道天然挡浪坝，拦住了老洋汹涌的潮水，一片宁静的海湾，就这样躲进了莲花山的臂弯里。许多年前，这片海湾曾是成群黑鱼的乐园，它们从老洋来到这里觅食，在这里生儿育女；退潮时，人们不用驾船，站在礁石上，用兜网随便一抄，几条肥硕的大黑鱼就活蹦乱跳地进了船舱，于是人们给这片海湾起了个名字——黑鱼湾。

如今的黑鱼湾，别说成群的黑鱼了，就连小胖头鱼小棒鱼也难觅踪影了，整个海湾一片死寂，用兜网抄黑鱼的情景，变成了一个让人们垂涎欲滴的传说，一个遥远的梦。几年前，有人试图在黑鱼湾里养殖扇贝和鲍鱼，结果放进去的幼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水下湍急的暗流冲得连贝壳都没有剩下。

渐渐地，黑鱼湾被人们遗忘了。

这条大鱼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它迷路了，才冒险闯进了黑鱼湾？鱼旺站在礁石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鱼若隐若现的身影。他虽然无法为这条大鱼的出现，找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管什么原因，这条大鱼都不会在黑鱼湾里久留，也许它很快就会远走老洋。

太阳已经偏西，一只饥肠辘辘的海猫子（海鸥，它们的叫声像猫，渔民们称它们为海猫子）从远处飞来，在黑鱼湾的头顶盘旋了两圈，失望地丢下一串猫一样的叫声，飞走了。

鱼旺最后望了一眼大鱼，慢慢转过身，带着一丝疑惑，也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期盼，默默离开了黑鱼湾，顺着蜿蜒的沙滩，向码头方向走去。

炎热的八月，正是休渔期，码头的缆桩上拴着一条条渔船。远远望去，像一匹匹筋疲力尽的老马，在夕阳下打瞌睡。

鱼旺突然想起了什么，加快了脚步，向家里跑去。

二

家，还是那个没有生气的家，爸爸依然没有回来。

鱼旺落寞地站在清冷的院子里，眼圈红了，但他没有流泪，他已经不会再流泪了。他走出院子，走进了隔壁的爷爷家。

鱼旺的爸爸同人合伙搞过网箱养鱼，不料秋天一场台风，鱼苗连同网箱一起被滔天巨浪卷入了老洋；三年前，鱼旺爸爸又与人一起搞圈养海参，结果更惨，盛夏持续高温，让圈里的海参染上了瘟病，几乎一夜之间，几十亩参圈里的海参融化成了黑色淤泥……

几番折腾，家里所有的积蓄，全被鱼旺爸爸折腾光了。

在那些日子里，喝大酒，同鱼旺妈妈吵架，揍鱼旺屁股，变成了鱼旺爸爸生活的全部内容。

一气之下，鱼旺妈妈离家出去打工了。临走前，她给鱼旺爸爸丢下一句狠话：“有本事，你就重新把这个家撑起来，不然的话，你就不是个男人！”

鱼旺哭着喊着抱住妈妈，他想用眼泪留住妈妈。可是妈妈铁了心要离开，她捧着鱼旺的脸，哽咽着说：“等你爸爸什么时候像个男人了，妈妈再回来。”

鱼旺妈妈走后的当天夜里，鱼旺爸爸喝下了差不多两瓶白酒，躺在炕上昏睡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傍晚，鱼旺爸爸带着儿子去了村口的小饭店，要了两盘饺子，他对儿子说：“爸爸会挣钱回来，会把这个家重新撑起来，相信爸爸……”

第二天一早，鱼旺爸爸上了一条出远海的捕鱼船。出远海捕鱼挣钱多，但风险大，时间也长，出一趟远海至少要半年，用渔民的话说，在公海里捕鱼，就是在阎罗王的鼻子底下讨食。

刚上六年级的鱼旺，从此变成了一个“孤儿”，开始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鱼旺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变得孤僻，变得胆怯，变得沉默寡言，不仅如此，他还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吃晚饭时，鱼旺一脸神秘地对爷爷说：“我在黑鱼湾里发现了一条大鱼。”

爷爷看了孙子一眼，摇着头，重重叹一口气：“别说黑鱼湾了，如今就连老洋里也不会有大鱼了！”

爷爷曾是村里赫赫有名的船老大。爷爷曾见证了用兜网抄黑鱼的场景，爷爷也曾带头使用绝户网对黑鱼群和老洋里的鱼虾疯狂捕捞……如今爷爷老了，爷爷时常眯起眼睛，眺望着远处空荡荡的老洋暗自唏嘘，这都是报应啊！

鱼旺望着爷爷：“爷爷，我没骗你，黑鱼湾里真的有一条大鱼！”

奶奶在鱼旺的头上轻轻抚摸着：“又想爸爸妈妈了吧……”

爷爷苦笑了一下：“如果黑鱼湾里真的有了大鱼，你爸爸就不会再跟着渔船去远海捕鱼，你妈妈也不会离开这个家了！”

鱼旺不再坚持了，开始埋头吃饭。

这天夜里，鱼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他看见妈妈坐在黑鱼湾的龟背礁上，不停地向他招手，他大喊着，妈妈！飞快地跑过去，妈妈突然变成了一条大鱼，一头扎进水里不见了……

三

第二天早晨，天刚刚蒙蒙亮，鱼旺迫不及待地来到黑鱼湾。

水面上飘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没有风，没有海猫子，整个黑鱼湾在莲花山的臂弯里显得异常宁静。

鱼旺走近龟背礁时，并没有发现妈妈，反而在礁石下面的水湾里看到一团扑腾的黑影，

鱼旺吓了一跳，他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竟然是昨天那条大鱼！它被缠在礁石上的旧渔网挂住了，正在苦苦挣扎。

鱼旺盯着遍体鳞伤的大鱼，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潮水正在退去，大鱼的背鳍已经露出水面，用不了多久，水湾就会干涸，大鱼就会被困在沙滩上慢慢死去。

鱼旺犹豫了片刻，然后决定救出这条大鱼。他蹲下来，伸手在大鱼坚硬而光滑的脑门上轻轻摩挲着，他对大鱼说：“别怕，我来救你了。”

大鱼似乎听懂了鱼旺的话，它不再挣扎，乖乖地侧卧在水里。

鱼旺开始小心翼翼地摘除缠在大鱼身上的网线。这是细线网，透明的尼龙网线像刀刃一样锋利，为了不让大鱼受到更大的伤害，鱼旺跪在水里，一根一根地将网线摘下来，当他摘到大鱼的尾鳍时，他发现有一根网线已经深深勒进了大鱼的皮肉里，鲜红的血正在缓慢地渗出。鱼旺试了几次，都没能将网线取下，他只好俯下身子，把头埋进水里，用牙齿咬断了网线……

大鱼不时从嘴里吐出一串串水泡，但它一直显得十分安静，也十分配合。

当鱼旺把最后一根网线从大鱼身上摘下来，霞光已经染红了整个黑鱼湾。鱼旺长舒了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第一次看清楚了面前的大鱼。大鱼差不多一米长，身上的鳞片呈淡蓝色，上面散布着许多梅花状的黑点。这是一条什么鱼？鱼旺说不清楚，但是大鱼滚圆的肚子，却让鱼旺知道了它是一条怀籽（卵）的母鱼。爷爷说过，怀了籽的母鱼才会变得温驯，它们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们不受到其他鱼类的攻击和伤害，它们会不顾危险闯进布满礁石的浅湾，然后将卵产在礁缝里或海藻丛中。

作为母亲，鱼和人是没有区别的。为了孩子，它们可以牺牲一切。

很显然，这条大鱼正是为了产卵，为了给出生后的孩子们寻找一个安全的生长环境，才贸然闯进了黑鱼湾。

鱼旺站起来，他望了一眼退去的潮水和大片裸露的滩涂，这时，要想让大鱼自己游回去，已经不可能了。他把大鱼轻轻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听话的婴儿，快步走向了黑鱼湾，直到海水没过了胸脯，他才放开了大鱼。

获救的大鱼没有立刻游开，它摆动着受伤的尾鳍，围着鱼旺不停地兜圈子，还不时将嘴巴探出水面，吐出一串串水泡，似乎在感谢鱼旺的救命之恩。

“你快离开这里吧，如果被人发现，你就危险了！”鱼旺一边用力拍打水面，一边焦急地催促大鱼说。

大鱼仿佛听懂了鱼旺的话，它迅速摆动了一下尾鳍，潜入水底不见了。

望着水面上荡开的一圈圈涟漪，鱼旺突然后悔起来，为什么要放走大鱼？如果让大鱼留在黑鱼湾产卵，来年春天，就会有几千条，甚至上万条小鱼孵出来，等到这些小鱼长大了，再产卵，再孵出小鱼，用不了几年，黑鱼湾又会变成鱼的乐园……到那时，妈妈就不会再离开家出去打工，爸爸也不用出远海捕鱼了……

鱼旺眯起眼睛，他仿佛已经看见成群的黑鱼正向他游来。他慢慢转过身，爬上龟背礁，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我要让大鱼留下来，一定要让它留在黑鱼湾……”

太阳越升越高，火苗一样的阳光在起伏的波涌间燃烧。汗水很快湿透了鱼旺的衣服，他用手托着下巴，眼睛盯住水面，一动不动地坐在礁石上，耐心等待着，他相信大鱼一定还会出现的。

可是一直等到中午，大鱼却始终不见踪影……

四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大鱼还是踪影杳然。鱼旺没有放弃，他每天坐在龟背礁上，头顶炎炎烈日，苦苦等待着。

第三天午后，当大鱼终于再次出现时，鱼旺激动得眼泪差点流下来，他站在龟背礁上，哽咽着对大鱼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的……留下来吧，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也不会再让你被渔网缠住的，我会保护你的……”

鱼旺连衣服也没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奋力向大鱼游去。

此后，大鱼果然没有再让鱼旺失望，它留在了黑鱼湾。

为了让大鱼在黑鱼湾里安心产下鱼卵，鱼旺每天早晨都要来到码头附近的沙滩上挖沙虫。这种像蚯蚓一样的沙虫，是鱼儿最喜欢吃的活食。

鱼旺把挖到的沙虫装在一个帆布兜子里，避开人们的耳目，悄悄来到黑鱼湾，爬上龟背礁，用手掌在水面上击打三下，那条大鱼就会像个饥饿的孩子听到了开饭的呼唤，从远处飞快地游来，将嘴巴探出水面，向鱼旺吐出一串串水泡。

鱼旺从兜子里掏出一条条沙虫丢给大鱼。大鱼欢快地扭动着身子，贪婪地吞食着美味的沙虫。有时，大鱼还会高高跃出水面，像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用嘴巴准确地接住鱼旺丢下的沙虫。

“使劲吃吧，我会给你挖来更多的沙虫……你就要做妈妈了，多吃一点，把自己吃得壮壮的，你就会有力气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们了……”鱼旺不停地向大鱼述说着。自从爸爸妈妈离开家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消失已久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把最后一条丢给大鱼之后，鱼旺脱掉衣服，一个鱼跃跳进水里。当他浮出水面的时候，大鱼已经来到他的身边，用脑袋不停地蹭着他的胸脯，有时，大鱼还会用尾鳍扫一下他的肚子，痒得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用力推开大鱼，挥动着双臂向远处游去。大鱼停顿了片刻，随后从后面追了上来，用身子紧贴住他，同他形影不离地游在一起。

跟大鱼在一起的日子里，鱼旺开心极了，他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条大鱼，他不再感到孤独，大鱼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然而，鱼旺和大鱼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大鱼的秘密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一天早晨，当鱼旺正在沙滩上挖沙虫的时候，同学石小勇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石小勇在班里是有名的“牛皮大王”，他的最大特点，就是能把假话说得像真话。

“鱼旺，你一大早挖沙虫做什么？”石小勇不解地问。

“我挖沙虫喂一条大鱼……”鱼旺突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他狠狠咬一下嘴唇，不再说下去了。大鱼的秘密千万不能让石小勇发现，一旦被他发现了，大鱼肯定要遭殃的。

“大鱼在哪里？”石小勇盯住鱼旺。

“你……你不是跟着你爸出去旅游么？”鱼旺故意不接石小勇的话。

“你不要打岔，我在问你大鱼在哪里？”石小勇穷追不舍。

“是……是我养在家里的一条大鱼……”为了掩饰，鱼旺只好编了个谎。

“你在家里养了一条大鱼？”石小勇半信半疑地盯着鱼旺。

“也……也不是什么大鱼，就是一条小胖头鱼……”鱼旺无法再编下去了，为了摆脱石小勇，他拎起帆布兜，掉头走开了。

“在家里养一条小胖头鱼？谁信啊！”石小勇望着鱼旺远去的背影，小声嘟囔着。

五

同石小勇的意外相遇，让鱼旺开始为大鱼担心了。

为了保护好大鱼，鱼旺变得越来越谨慎，早晨一走出家门，他都要警觉地左右环顾一圈，直到确信四周没有人，他才沿着一条小路，走向远离码头的另一片沙滩。他一边挖沙虫，一边不时抬头四处观望。

尽管鱼旺一直非常小心，他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在暑假将要结束的前一天出现了。

那天早晨，天阴得很沉，要下雨了。

鱼旺在沙滩上很快挖了满满一兜子沙虫，然后急匆匆地来到黑鱼湾，他想赶在下雨前喂饱大鱼。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呆了。水面上出现了一条装着尾挂机的小舢板，石小勇和他的爸爸正在船上往水里抛旋网。

很显然，他们父子俩是冲着大鱼来的。

鱼旺的心陡然悬了起来，他不知道石小勇是怎样发现了大鱼的秘密，他悄悄躲在龟背礁的后面。石小勇爸爸有些不耐烦的声音立刻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小勇，你真的看见鱼旺在这里喂一条大鱼？”

石小勇拍着胸脯说：“爸，我没骗你的，这几天我一直偷偷跟在鱼旺身后，我亲眼看见他用沙虫喂那条大鱼……”

鱼旺恍然大悟，原来石小勇在暗中跟踪了自己。

不过让鱼旺稍微松一口气的是，石小勇和他的爸爸还没有捕到大鱼。

眼下该怎么办？鱼旺一时束手无策，如果这时站出来阻止他们，无疑向他们证明了大鱼的存在。此刻，鱼旺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默默地为大鱼祈祷：“大鱼啊，你一定要藏好，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啊……”

这时，阴沉沉的天空上唰地亮起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猛然在头顶炸响，吓得石小勇险些从船上栽下来，他声音颤抖着对爸爸说：“爸，我……我们先回去吧！”

石小勇的爸爸有些不甘心地环顾了一下已经起浪的海面，他咬着牙说：“只要大鱼留在黑鱼湾，它就一定跑不掉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尾挂机，带着瑟瑟发抖的儿子仓皇离开了黑鱼湾。

鱼旺迎着呼呼的海风，迎着炫目的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雷声，孤零零地站立在礁石上。

“大鱼，你在哪里？”鱼旺一边用手击打着水面，一边大声呼喊着。

大鱼的脑袋很快在起伏翻滚的涌浪中露了出来，快速向鱼旺游过来。

鱼旺一见到大鱼，不顾一切地跳入浪涛中，他用手紧紧抓住大鱼的背鳍，焦急地对大鱼说：“我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了……你已经被人发现了，你现在必须马上离开黑鱼湾了。”

大鱼似乎没有听懂鱼旺的话，更没有意识到已经降临的危险，它还像往常一样，用力摆动着尾鳍，用脑袋不停地拱着鱼旺的胸脯。

鱼旺几次想推开大鱼，可是大鱼却仍然紧紧依偎在他的身边。

尽管鱼的最大天敌是人类，但是它们却永远不会对人类心存戒备。

风越刮越猛，浪越堆越高。鱼旺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办法，可是不管他怎样努力，都无法将大鱼从身边赶走，更不要说让大鱼离开黑鱼湾了。

就在鱼旺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一条小舢板犁开起伏的涌浪，悄然无声地向他驶过来。

鱼旺发现时，颠簸的船头已经横在他的面前。他吓坏了，他以为石小勇和他的爸爸又卷土重来了，他急忙将大鱼一把揽进怀里。

这时，船上却响起了爷爷的声音：“别怕，我是爷爷。”

鱼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猛然抬起头，船上果然站着爷爷。

“爷爷，你……你怎么来了？”鱼旺吃惊地瞪大眼睛，望着爷爷。

爷爷向鱼旺做了一个手势，接着抛下一张兜网。

鱼旺一见到兜网，心里立刻明白了，他把毫无防备的大鱼轻轻推进网里，猛地拉紧网绳，然后匆匆爬上了舢板。

爷爷摇着橹，小船拖着困在兜网里的大鱼，在风浪中跌跌撞撞驶出了黑鱼湾，快要驶入老洋时，爷爷将橹板向左一摆，小船停下来。鱼旺再次跳入水中，解开网绳，放出了大鱼。

懵懵懂懂的大鱼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还想用脑袋去拱鱼旺的胸脯，可是鱼旺已经被爷爷拉到了船上。

大鱼显得很失望，它不明白鱼旺为什么要丢下自己，它围着舢板游来游去，久久不肯离开。

爷爷只好高高举起橹板，用力击打水面，飞溅的水花终于迫使大鱼远离了小船。爷爷趁机收起橹板，急忙调转船头，飞快地向码头的方向驶去。

鱼旺一句话也不说，模糊的泪眼始终眺望着大鱼消失的老洋。

当舢板靠上了码头，鱼旺抽泣着问爷爷：“大鱼还会回来么？”

爷爷安慰他说：“会的……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