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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深处的老屋

2016-06-07梁惠娣

思维与智慧·上半月 2016年6期
关键词:稼轩雨势天窗

梁惠娣

闲读诗书,竟羡慕起古代的文人来。

据说,吟出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千古名句的东晋文学家陶渊明,辞官归隐田园,在故乡筑舍种菊,把酒吟诗,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为避“安史之乱”的杜甫,携家入蜀,在成都营建茅屋而居,交游赋诗,写出无数精彩的诗作;自号“稼轩居士”的南宋诗人辛弃疾,曾在江西上饶一带长期闲居,他筑稼轩,种稻田,过着自己无限向往的躬耕田园生活……对于古代文人来说,山水田园无疑是他们的心灵归宿地,我不由想到了我的故乡,想到故乡的老屋,那也是我的心靈归宿地。

老屋门前有一片竹林,那青皮竹像高挑的仙子,伸出无数绿手臂,长袖善舞,与清风共舞一段动人的舞蹈。竹林一年四季都是蓊郁翠绿的,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竹图。到了夏天,竹林间筛下一片响脆的蝉唱,堪比天籁。夏夜,打着手电筒到竹林里甚至可以很轻易地捉到竹竿上蜕壳的蝉儿。后来念书时知悉,大画家郑板桥爱竹成癖,无竹不居,留下大量竹画和咏竹诗。大诗人苏东坡则留下“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名言,才知道竹在中国文人心目中有着如此高尚的地位。于是跑回来审视了一番我那绿竹掩映下的老屋,才发现它是堪与古人媲美的“雅居”了。

老屋门前的东边,有一棵高大的菠萝树,菠萝树的叶子光滑明亮,母亲常摘来包花生糯米糍粑,那是童年的味道。到了夏季,树上结了菠萝蜜,我就天天盼它们成熟,憧憬着吃那甜美的黄色果肉。

老屋给我很多难忘的记忆。

犹记得小时候的夜晚,关了灯,屋内是密仄仄的黑暗,我经常害怕得睡不着,后来学会了在黑暗中望屋顶的“天窗”。那“天窗”是夜晚唯一的光亮。月光像一匹银色的柔纱,从天窗口垂落下来,给屋里盖上一层梦幻般的乳白色。每晚我望着“天窗”,遥想着天上宫阙,嫦娥玉兔,桂花树与桂花酒……我就这样慢慢沉入梦乡。

最喜欢下雨的日子。

下雨时,雨水顺着屋顶的瓦片流下来,形成珠帘。我常常站在屋檐下看雨帘,看得痴了。有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躲到屋檐下避雨,叽叽喳喳地窃窃私语。这幅老屋“雨中即景”水墨画让人感觉如此安乐祥和。更喜欢的是下雨的夜晚,躺在床上听雨。瓦似乎是专为雨设置的乐器,一旦雨滴接踵而来,瓦的声音就叮叮地奏响了。那声音酷似古筝,清脆且韵味十足,在黑夜里向四面八方弥漫。雨势急,琴声就慷慨激越,如万马奔腾。雨势缓,音乐也跟着弱下去,像怀春的少女在花前低语。雨夜瓦屋听雨,像一曲美妙的天籁,又像一首动听的摇篮曲,这样的夜晚,梦最香甜。

长大后,我离开了家乡,经年行走,越走越远,老屋成了我心灵深处的故乡。在现代生活中沉浮的我们,在房子、车子、票子、孩子的“四子棋”中迷了局,疲于奔命,失眠症、偏头痛症就是这样缠上了我。在异乡,多少个失眠的夜晚,我做梦也想回到故乡的老屋里睡一觉,寻找雨敲屋顶下香甜的美梦。

(编辑 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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