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过的日子

卢海娟

你牵着那些日子：有时是蔚蓝天空中棉花糖一样的云朵，有时是蹊径晚风中摇曳多姿的花儿；有时是黎明，鸟儿在窗前的婉转轻啼，有时是黄昏，软软地披着金色薄纱的暮霭；有时也是大雨滂沱，像莫名的伤悲忽然泛滥，把我彻头彻尾地吞没，有时也是阴霾与惊雷，像曾经的告诫掷地有声，在我的耳畔不断响亮地重复，让我惊恐不安，不知所措……

那是堆叠在我们之间的日子！一个一个，蜂拥般挤进来，那么任性、野蛮，那么躁动、迅猛，那么意外、凌乱……我以为我站在原地，就可以守住藏在玻璃瓶里的光阴，守住那些温柔的耳语，可是，谁的巨灵之掌猝然挥下，岁月瞬间被劈斩得七零八落。我像一个打碎了心爱的瓷器的女子，就算哭到撕心裂肺，仍然要看它一块儿一块儿地失散，再也不能拼接成最初的模样。

因为不舍，我一直站在原地，试图推开这些堆栈，试图重新拾取我和你的欢颜。日子变成结实的蛛网，我扯掉这一根，立刻会有另外一根粘上来，一层一层裹住我。恍若被割刈的稻子，捆绑之后，竟然要被带离，被捶打，被强迫着换成另外一种方式；被熬煮，被搅拌，然后被吞吃，被消化，直到了无痕迹……如果煎熬与疼痛是无法逾越的劫数，那么，就把一切加在我头上吧。再不敢轻举妄动，最怕一脚踩空，自己跌入万劫不复不说，还会撞翻昂藏英杰的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不断挤进来的日子推得越来越远……

月亮到哪里游走了一圈？今夜，它静静地回来，瘦瘦的，弱弱的，似乎还怕冷地打着寒颤。月亮栖在我的窗前，楚楚可怜，我的心室里飘了一丝疼痛，隐隐地，绵绵不断。没有星星，没有焰火，没有海风的拥吻；没有诗歌，没有酒，没有一条因错过而让我痛悔的信息……月亮路过我的窗子，纤细、冰凉，我疑心它的脚上绑了灰白色的丝线，那一头，就攥在你的手里边，你不开心，就会把一切切断，而我，终将什么都看不见。

守着玻璃瓶里的甜蜜，也是累了，倦了，只有在梦里，才可以抱住你的臂膀，依偎在你的肩头。

今夜，潮水又涨了吗？涛声又起了吗？海鸥飞處，我苦苦寻觅，找不到你的身影，你在哪里望着我，呼喊着我的姓名？那些浪花是否还像从前一样喧哗，一遍一遍那么激情昂扬地向我们扑来，像是要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拥抱？那些礁石是否还像从前一样坦然静寂，它们胸怀博大傲然挺立，日日迎接大水的亘古柔情？

夜微凉，灯微暗，冬已近，笙歌乍起。今夜，还能为谁唱起离歌？还能对谁说情话，给谁写天涯？太过美好的日子总让人不忍碰触。回首，蹑手蹑脚面对那一地的光芒，那陡然的石壁，石壁前惶恐不安走进彼此的你我——今生，只愿做一只琥珀，永远遗失在那一滴蜜里，遗失在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里，来世，佩戴在你身上，做你不离不弃的琉璃。

（编辑 花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