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累斯顿——文化复兴之城

文许慧

德累斯顿
——文化复兴之城

文许慧

Dresden德累斯顿，是德国萨克森州的首府，整个城市仿佛是一座巴洛克建筑的丛林，以Frauenkirch圣母大教堂为中心，向整个城市辐射开的茨温格王宫、萨克森州立歌剧院，晨光和暮色里熠熠浑厚豪迈的建筑风格，仿若烧焦煤炭般的色泽，沧桑浑厚如岁月堆积的尘埃。作为德国东部仅次于首都柏林的第二大城市，历史上Dresden长期是萨克森王国的首都，拥有数百年的繁荣灿烂的文化艺术，欧洲最高的城市绿化率和众多精美的巴洛克建筑，被誉为欧洲最美的城市之一，也被称为易北河上的佛罗伦萨。

德累斯顿，在文化鼎盛时期的18世纪，是德国东部重要的文化、政治和经济中心，同时也是德国重要的科研中心。这里是最早仿制中国瓷器的地方，在奥古斯特统治下，德累斯顿梅森成为了欧洲瓷器的中心，直到今天，梅森瓷器仍然是世界上最精致瓷器的代名词。德国工匠一丝不苟的匠人精神，也让这里的制表业闻名于世，最顶级的朗格和格拉苏蒂手表，就是出自德累斯顿的格拉苏蒂小镇。

一直以来，德累斯顿作为世界建筑师的朝圣地，无数的建筑杰作诞生在这里。但是在二战时期，德累斯顿众多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建筑，遭到盟军轰炸，几乎被夷为平地，历史古迹、建筑名胜、居民房屋一夜之间被炸成废墟。这座象征着德国巴洛克建筑巅峰的城市，顷刻间变成一边瓦砾废墟。因为在战争期间，德累斯顿不仅是一座文化古城，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军工生产的重要基地。1945年1月，随着反法西斯盟军在东西两线的节节胜利，欧洲的制空权已掌握在盟军手中，作为德国军工生产重要基地的德累斯顿成为盟国空军集中攻击的重点目标。西方盟军统帅部制定了大规模空袭德国的“雷击”行动的几种方案，英国首相邱吉尔亲自把在预定的苏军占领区内的德累斯顿定为目标。

1945年2月13日，英国空军轰炸机部队司令哈里斯下令，夜袭德累斯顿，实施“雷击”行动。机群分两批出动，间隔时间为3小时。清晨，德累斯顿被英美空军的3749吨炸弹和燃烧弹夷为平地。市区变成一片废墟，大火连续烧了几昼夜，130万居民被炸死135万人，约35470座建筑物遭到破坏，茨温格尔宫(Zwinger)、圣母教堂(Frauenkirche)、森珀歌剧院(Semperoper)、日本宫(Japanisches Palais、美术馆等古代建筑连同这座名城一起被毁灭了。上百万居民无家可归。他们同外地逃难者形成一支难民大军。

此后，每年2月13日20时15分，德国东部的各个乡村教堂都会响起沉闷的钟声，纪念这次给平民带来巨大灾难的大空袭。

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这座世界级的文化名城其实都是在二战后复原建设的。但在真正的德累斯顿人眼中，城市的过去将延续永远，他们依然使用新城老城这样的称呼。

新城 (Neustadt) 指的是耸立在易北河右岸的城区。不过这个居民区直到18世纪还相对于老城被称之为“新德累斯顿”。 早在 1403年，它就已经是一座法定城市，但始终处于易北河对岸那座王城的阴影之中。在1685年一场灾难性的大火之后，它与德累斯顿合并，并成为后者的一个城区，人们按计划重新建设了这座“德累斯顿的新城区”也就是如今的新城。重建的巴洛克风格建筑让街道和广场分外迷人雅致，如今人们仍然可以在国王大街周边地区体味到这别样的风情。新城市场上夺人眼球的骑士纪念雕像拉开了内新城的帷幕，这尊雕塑是萨克森选帝侯与波兰国王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一世的骑士雕像，被称为“金士”(Goldene Reiter)。古老城区的主要街道都是从这里延伸开来的。沿着易北河逆流而上，国王河岸上的政府区与新城毗邻而建，这里耸立着两座纪念碑式的建筑：萨克森财政部和如今的州总理办公厅，其豪华而又充满历史感的立面与屋顶结构让人过目难忘。

我们入住的Dresden City Holiday酒店就坐落于德累斯顿Altmarkt Square广场的中心。房间赠送的巧克力，就是楼下的Frauenkirche Church德累斯顿圣母教堂，而酒店的下面就是历史悠久的布拉格大街。从酒店房间的窗口，可以看见对面的，德累斯顿著名101米瓷壁画《王侯出征图》，世界上最大的瓷器壁画。

《王侯出征图》采用了Meissen梅森出产的手工陶瓷片，共用了2.7万片瓷砖，描绘了萨克森王国Wettin Dynasty韦廷王朝的历代君主，再现了从1123年到1904年间萨克森王侯的骑马雕像图，以及当时的艺术家、科学家、工匠、士兵、儿童和农民，共九十四人。王侯队列图中，展现了梅森陶瓷的工艺。梅森是距离德累斯顿东北约四十公里的一个小镇，是德国的瓷都，也是欧洲瓷器中心。自从十八世纪中国瓷器传入欧洲，并成为欧洲王公贵族极为喜爱的收藏品的时候起，欧洲各国都梦想希望有一天能够制造自己的瓷器，中国的瓷器，当时是欧洲追逐的艺术珍品。

在广场一侧德累斯顿圣母大教堂，采用了圆形拱顶、砂岩拼建等前所未有的建筑方式，是由木匠大师奥尔格·贝尔主持设计修建的，历时17年建成，是世界上最大的砂石建筑。它的圆顶，所谓的“石钟”是德累斯顿标志之一。在圣母大教堂超过250年的历史中，它经历了战争、火灾、洪水和饥荒，每次它都是人们的避难地。为了纪念宗教改革，教堂前立着马丁·路德的纪念像。

二战末期在1945年2月15日德累斯顿空袭之后，由于整个城市积聚了大量的热量，圣母教堂最终倒塌了。仅剩下13米高的一截残壁。轰炸结束不久，德国警方发布报告，详尽列举轰炸造成的损失：大约12000处寓所，24家银行，31家百货及所属零售商店，647家店铺，64家仓库，3座剧院，18家电影院，11座大教堂，6所小教堂，5座历史文化建筑……

“二战”临近结束，市民就呼吁重建圣母教堂。战争结束不久，他们开始自发清理废墟，为石料标号，以预备重建。东德政府对此并不热心，反而着意保留教堂废墟，将其列为战争遗址，以回应英国留存考文垂主教堂废墟。在1940年末的“不列颠空战”中，考文垂主教堂被德国空军炸毁。

1962年，考文垂主教堂重建完成，并为设计者巴塞尔·斯潘塞爵士赢得国际声誉。但是，在东德时期，德累斯顿圣母教堂始终未能重建，政府甚至一度计划将原址改建为停车场。

两德统一后，德国的建筑师、历史学家等各方人士开始鉴别废弃材料，收集石料数千块，分类编目，预备重建。直到1993年，经民众组织多次提议，圣母教堂的重建才正式开始。工程造价约1.8亿欧元。资金来源除了德国各级政府，银行业和民间集资，还有来自美国及英法等欧洲国家的捐款。

获得1999年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后，美籍德裔生物学家君特·布罗贝尔，就将近100万美元的奖金捐出。其中大部分，都用于重建圣母教堂。

战争期间，布罗贝尔曾在德累斯顿几公里外的城镇避难，时年才八岁半。母亲带他见识了古城的壮美，三天后，大轰炸开始。当时惨状，他铭记终生。布罗贝尔不是犹太人，但分出一部分奖金，以新建一座犹太教堂。

1998年，英国政府以“英国人民”名义，向德累斯顿捐赠教堂的十字架。在制作团队中，银匠阿兰·史密斯的父亲曾任英国皇家飞行员，参加过德累斯顿大轰炸。史密斯说，父亲一直对这段经历耿耿于怀。英国政府的善举，想必能帮助老史密斯释怀。

在许多方面，德累斯顿圣母教堂的重建，都是和解的象征。

2004年，圣母教堂外部重建完成，一年后内部完工。2005年10月30日，圣母教堂举行新教祝圣仪式，一直持续到转天的宗教改革日。1517年10月31日，改革者马丁·路德在威登堡提出《九十五条论纲》，拉开新教运动大幕。宗教改革日由此而来。

圣母教堂前面的广场“新市场”（Neumarkt）上，矗立着马丁·路德与“强者”奥古斯特二世的塑像。此城原为萨克森公国首都，“强者”奥古斯特二世是萨克森史上的名君主。“新市场”在盟军轰炸中几乎完全被毁，两德统一后才逐渐恢复战前面貌。2002年，“新市场”开始重建，形如大片工地，局部工程一直延续至今。

“新市场”四周给人以崭新的感觉，皆因建筑立面按古典样式翻新重建。走进街巷，现代元素慢慢多起来。在德累斯顿，很多建筑都杂有大片深黑，据说是石材的特性导致。这些时代的印迹，呈现在城市最显眼的地方。而圣母教堂上的斑驳黑色，就来自于旧教堂的建筑材料。

圣母教堂完工后，“新市场”挤满了热情的民众。自王国的荣光到战时的暴虐，再到战后的反省与复兴，光阴变幻，城市是静默的历史见证者。

从1994年到2005年，整个重建工作耗时11年，重建后的教堂基本按照原样修建，许多遗物都被精心保留下来，并成为教堂建设原料的一部分。对战争的反思、对和平的向往，破坏、毁灭、杀戮，都不是历史的最后答案。

与大教堂同样命运的还有著名的德累斯顿歌剧院。Semper Oper是德国极重要的歌剧院之一，其前身为萨克逊皇家歌剧院。这座具有歌剧院，使德累斯顿一举成为音乐的中心。森帕歌剧院是19世纪同名建筑师GottfriedSemper的杰作之一。就在剧院落成的第二年，1842年，歌剧巨匠瓦格纳首次在此地登台，因指挥而大受欢迎，次年受王室所聘，成为剧院的御用乐师长。此后，歌剧作品《漂泊的荷兰人》和《唐豪瑟》也在森帕歌剧院获得巨大成功，让他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瓦格纳是萨克森人，生于莱比锡，长在德累斯顿，但在落脚森帕歌剧院之前，生活相当动荡。

宏伟的森帕歌剧院，历经火灾、轰炸和洪水，几度遭到损坏甚至毁灭，又几度重回正轨。像托斯卡的哀婉爱情故事一样，在德累斯顿，风花雪月与命运多舛始终纠缠不清。不过，市民们普遍保持着乐观和对世界的真诚爱恋，使城市在一次又一次考验过后重获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