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问题”为什么遭到冷遇
2016-06-04郑臻奕张家海
郑臻奕 张家海
“苏氏问题”为什么遭到冷遇
郑臻奕张家海
最近读了苏霍姆林斯基的专著《给教师的建议》。书中一个关于“真话村和假话村”的故事引起了我的兴趣。
说是故事,其实是一个趣味问题。古时候,在辽阔的乌克兰草原上,有两个相距不远的村庄——一个叫“真话村”,另一个叫“假话村”。真话村的村民都说真话,假话村的居民总是说假话。假若某一天,有谁来到这个大草原上,只允许向当地居民提一个问题,打听自己来到的是哪个村庄。那么,这个问题应该怎样提法,并分析为什么这样问。
当年,在苏霍姆林斯基的班级里有一个“后进生”名叫费佳。这小孩子遇到的最大学习障碍是算术运用题和乘法表。苏氏分析发现:像费佳这类学生有一个特点——他们的思想刚刚要转向另一件事物的时候,却又忘记了前一件事物。于是,他想法给这些孩子们编写了一本特别的习题集——《给思想不集中的儿童的习题集》,一共200个应用题。关于“真话村和假话村”的问题就是其中的一个。
在苏氏的耐心帮助下,一直因为没有信心以致于沦为“后进生”的费佳,居然把这个题解答出来了。“解题原来是这么普通的事!”费佳感到惊奇:“这么说,这些习题中的每一道,我也是可以解答出来的?”费佳渐渐有了自信,整天整天地抱住那本习题集不放了。
每解答出一道题,他都感到是一次巨大的胜利。终于,一本习题集改变了这个孩子。七年级毕业后,费佳进了中等技术学校,后来成了一名高度熟练的专家——机床调整技师。
吸引我的当然不只是这些问题的趣味性。面对越来越多的“双困生”问题,我更想当一回苏霍姆林斯基。——这个事例让我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把这些问题“嫁接”到我的班上,作为每日课前小故事分享给孩子们,特别是类似费佳的“双困生”们,会不会“抓住”他们那颗尘封已久的心呢?
我在八(2)班试着提出了我的想法:“同学们,新学期里我想让我们的课堂好玩一点,在课前一起分享一个小故事,大家说这样好不好?”
“好——”一开始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如今的大多数孩子,只要不谈学习,干什么都说好。毕竟,听故事比学习课本知识有意思得多。于是,我试着把第一个关于“真话村和假话村”的问题向他们抛了出来。满以为这一抛会像在QQ群里发红包那样,突然间被问题吸引住,认真思考,然后给出一个费了心思的答案来。
“你是‘真话村’的吗?”我刚把题目解读完,一个“快嘴”脱口而出。
“你是‘假话村’的吗?”又一个“快嘴”也飚了出来。
“老师,猜不倒,您干脆告诉我们答案算了!”从我的表情中,他们感觉到回答者没有说到点子上。这时候,那几个“急性子”开始在下面乱嚷嚷。我知道,他们不爱动脑筋的老毛病又犯了。办公室里,经常有同事发出“这只是稍稍转了一下弯,怎么就做不到呢?”“现在的孩子都不爱思考了!”之类的埋怨声。
我的目的就是要激活这些小脑袋瓜啊!“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试试吧,每一个人都能想出来的!”我开始鼓励他们。
“不知道啊,老——师!”有更多的孩子似乎有些泄气了,根本就不往下思考,只是一个劲地叫唤,守株待兔似地等老师告诉现成的答案。
“那——我们就把它留给大家课后去思考吧。如果哪位同学想出来了,可以到办公室去找我,我们一起探讨哦!”接下来,我开始上课了。
我以为课堂上先卖个关子会引起孩子们的好奇心,可以激发更多的孩子下去思考。看看孩子们的表情,一脸无所谓似的。可更令我没想到的是,一连好几天,没有一个孩子来找我,再次到了班上也好像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个班的孩子们怎么这么“麻木”呢?怎么如此有趣的问题居然就无动于衷呢?我不甘心,决定把这个自认为有“趣味”的问题再讲给八(1)班孩子试试看。让人奇怪的是:又是一个无动于衷,抛出的问题石沉大海!
我越发纳闷起来。难道现在的孩子们真的是“不愿意思考了”?是不是有别的原因,比如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再比如懒得去思考呢?
孩子们不思考,我思考。
——带着疑问,利用区域内听课、学习的机会,我开始在不同的学校有意识地“窥视”班级的动态。不注意不知道,一留意吓一跳。不管是自己的学校还是其他学校,我还真的能捕捉到意料之中的一些镜头。
上午第一节课下课铃响,本是该下课的时间了,可全校十多个班级不见一名任课教师走出教室。约摸过了3分钟,七年级楼层里陆陆续续有任课教师走出来。楼下的八年级和九年级教室仍然没有动静。5分钟后,八年级教室开始有科任教师走出来。后面跟着几个孩子慌慌张张冲出,跑向卫生间解决内急问题。再度打量一番发现,各楼层里下一节课的科任教师已相继等候在教室门外。这就是孩子们的“课间”?
上午第四节课下课铃响,是全体师生用餐时间。按照学校政教部门要求,各班孩子们一个个在教室外排好队,整整齐齐地走向食堂。十分钟不到,部分孩子完成了吃饭任务,纷纷回到教室。因为负责午休管理的老师已经等在教室门外。此时此刻,学校广播室的喇叭里发出值周老师的催促声:“吃饭后迅速回教室,不要在外面闲逛啊!”一声声,一阵阵,钻入孩子们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耳朵里。30分钟的吃饭时间,不到20分钟,各班教室里孩子们已经坐得整整齐齐,开始做起上午各科老师布置的海量作业。做完语文做数学,做完数学做英语,直到45分钟后真正的午休开始。这就是孩子们的“午休”?
类似的镜头在其他一些时段也能发现。这不由得引起了我的深思。——课外,已经如此“高效”,课内又是什么样子呢?怎么可能存有孩子们自由驰骋的一丝缝隙?再想想当下一些学校的高效课堂,难到“高效课堂”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想出的“良方”?我渐渐明白:为什么那般有趣味的“苏氏问题”在我的几个班级里却频频遭到冷遇。
如今这些科任老师们怎么变成这样?是奉行教育者的职业操守而起早贪黑、甘于奉献,还是为了荣誉、为了职称、为了奖金或是另有隐情迫于无奈?这一切,只有教师本人知道;这一切,只有教育主管部门领导心里最清楚;这一切,罪魁祸首无疑会最终追责到那个可恶的考试和分数上。
主管部门为了分数会制造出这个“考评方案”,那个“评价细则”来“激活”。本来平静如水的教师队伍里就因为这几条“鲶鱼”,整个池塘被弄得波澜起伏、你追我赶、你争我斗,没有了往日的懒惰和懈怠。团队就这样被“激活”。
科任教师为了分数,提前上课推迟下课,挪用小课,占用它课,千方百计打造“高效课堂”,你挑战我应战,挖空心思开展“学习动力源”研究。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一个共同追求的目标:让更多的孩子更快地记住考点,更多地弄些卷面分数。因为考试和分数是好东西,家长喜欢,主管部门的领导喜欢。当然,科任教师本人也不得不喜欢,唯独剩下不喜欢考试和分数的孩子们。——因为可恶的考试和分数,孩子们没有了野炊,没有了春游,没有了户外活动,甚至没有了教科书上的所有不考试的活动内容;因为考试和分数,孩子们不容过多的思考,不需要过多的思考,渐渐地,他们已经不会思考了。他们完完全全一如养在栏里的小猪、小鸡、小鸭,只需要长肉、着瞟、生蛋就行。
这还是教育吗?这还是我们所期望的真正的教育吗?这还是家长盼着出人头地,国家和民族盼着出创新人才的教育吗?
“拯救自己,就是拯救教育。”我开始认真反省自己。——叩问自己的教育良知,反省自己的教育理念,反省自己的专业成长观,反省自己的课堂行为,包括反省自己给孩子们布置的一点一滴的作业。
习总书记对比中英教育发出“中国孩子玩得太少了”的感慨,这是对家长的“警世恒言”,是对主管部门的“醒世名言”,更是对教师的“喻世通言”。
2015年秋季我市统一期末考试,我所任教的三个班级分别获得第2名、第5名、第8名的好成绩。这就是孩子们对我课堂教学的肯定,他们让我对自己尝试的“在好玩中好学”的教学思想增添了几分信心和底气。新学期里,我要把它进一步发扬光大,我要让孩子们在思维的海洋里遨游驰骋,真正把“生物”学成“活物”,提升他们的生物学科素养。
课堂上,我始终“围着学生转”,孩子们说这节课怎么上就怎么上。我要把“苏氏问题”有计划地和孩子们分享。我要改变以往一味求“高效”的做法,我要真正尝试“慢教育”。从“真话村和假话村”问题着手,通过每堂课一个趣味问题引导孩子们思考,唤起孩子们的好奇心,点亮孩子们的智慧人生。
(作者单位:湖北枝江市安福寺中学)
责任编辑邹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