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枕边书》我还没看够爱情的模样
2016-06-03阿木
阿木
校园恋修成正果,年轻夫妇双双远赴日本攻读博士学位,妻子却在这时被检查出罹患卵巢癌。
命运考验着妻子的生命,也考验着他们的爱情……
你那时候是个浑身长刺的小愤青,而我是个古怪又固执的姑娘。
——摘自张白《枕边书》
本文主人公
张白第一次对周韬情丝萌动,是在大二上学期班级组织的一次郊游时。全班同学集体去爬山,爬到半山腰,这个来自江苏新沂的江南女孩儿早已累得气喘嘘嘘,身体纤弱的她只得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这时,一双大手夹着一张洁白的纸巾伸了过来,然后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累了吧?来,擦擦汗。”是同班同学周韬。
虽然已同学1年多,但在此之前他们并无多少来往,说过的话不超过10句。在张白看来,周围的男生大多脏兮兮的不修边幅,爬山的时候只会找女生讨纸巾,而周韬却主动给女生递纸巾,可见这是一个心细的男孩。
休息好了,两人结伴前行。为分散张白的注意力,周韬充分发挥了能说会道的优势,从东北三宝扯到了高中校园里的花鼠,不时逗得张白捧腹大笑。山路依旧崎岖难行,而张白竟然不感到累了。这天晚上躺在床上,周韬的影子不时在她眼前闪现。“如果将来和这个男生谈恋爱会不会很开心……”这个念头在张白脑海一闪而过,随后她自己都笑了,怎么可能呢?
但打这之后,两人的交往明显多了起来。大二下学期,一次,张白说:“线性数学好难,我只怕这次期末考试通不过。”周韬在那一刻高傲得像个王子:“女孩子逻辑思维能力差,难免。数学是我的长项,我免费给你补课。”于是每天上晚自习,周韬都会给张白补线性数学,讲解难点疑点。这个大男孩的声音纯正好听,如泉水叮咚般响在张白的心田……
期末考试后,成绩出来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张白的线性数学分数比周韬还要高!张白一脸坏笑地望着周韬:“老师,您看这个……”周韬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这有啥,怎样你都是我的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为你骄傲!”哈哈,这个男孩的胸怀倒真宽广!
频繁的交往中,两颗年轻的心在渐渐靠拢,张白一直在等,等待着周韬向自己表白。张白生日的那天晚上,晚自习后,周韬拉着张白的手就往外跑,他身上还背着一把破吉他,一路上张白的心突突跳个不停,她预感今夜会有大事发生。在学校大礼堂背面,周韬虎着脸:“不准笑,不准录音,不准出声,我要送你一件特殊的礼物!”说完,他拨动吉他,唱起了自编自写的歌:“……你那美丽的马尾啊,是我一生走不出的视线……”
唱完了,两人却沉默了。这个傻小子啊,真是个憨厚的木头人!还是张白憋不出主动开口了:“喂,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有。”周韬老实交代。“那现在呢?”“现在,喜欢你……”周韬的声音很低,但终于说了出来,却被张白柔若无骨的小手一把揪住了耳朵:“咋不早说?”
张白与周韬的校园恋情,就像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栀子花开》里唱得那样:“……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张白经常在宿舍里泡好面,然后把给周韬的那份端过去给他,等待着周韬噔噔噔地跑下楼。多年之后,张白依旧记得,自己在男生宿舍楼下,等待周韬时那柔软的心情。两人约会的时候,张白问:“泡面好吃不?”周韬说:“你亲手泡的面最好吃了,宿舍的那些人都羡慕死我了!”
不过,两人也有闹别扭的时候,起因简单得可笑。那次周韬问张白:“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张白故意逗他:“同学关系呀。”周韬当真了,以为张白对感情并不认真,生气地转身就走。那天晚上风雨交加,张白挨间教室寻找周韬,终于找到了,她忍不住哇哇大哭。周韬吓坏了,一脸慌张,手足无措。随后,两人紧紧相拥!
多年之后,张白在《枕边书》里回忆这段青葱岁月:“你那时候是个浑身长刺的小愤青,而我是个古怪又固执的姑娘。”
你安慰我说,剃光了头发也还是很好看呢,你怎么样都美。
——摘自张白《枕边书》
2009年夏天,张白与周韬从北京化工大学本科毕业。当很多校园恋情因为毕业而“寿终正寝”,他们却对自己的爱情坚如磐石:为了能继续在一起,也为了更好的发展,他们一起考上了母校的研究生。
本科毕业后,张白说:“跟我回趟老家吧,我父母想见你。”周韬答应了。从北京开往江苏新沂的火车晚点得很厉害,他们带的吃的不够,半夜时分张白饿醒了,周韬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一盒泡面,泡好后递给张白。“一起吃吧!”张白说。“我不饿。”周韬摆摆手。张白狼吞虎咽地将一碗面全部消灭后伸了个懒腰:“舒服!”周韬看着她说:“饱啦?” “嗯,饱了。”周韬将面碗端起,张白以为他要拿去扔掉,谁知他端起来一口气咕噜咕噜将汤全喝了下去,然后擦了擦嘴巴:“我也饱了。”张白看得目瞪口呆……
在张白的老家,张父张学农和母亲白玲对憨厚朴实、知书达理的周韬很是满意,鼓励他们努力奋斗,争取都在学业上取得优异成绩。
张白和周韬记住了这句话,硕士毕业后,他们决定攻读博士。2012年夏天,拿到硕士毕业证的他们决定聚餐庆贺。周韬喝了点酒,半蹲下来向张白求婚:“嫁给我,好吗?”张白白了他一眼:“求婚是要拿戒指的。”还是穷学生的周韬哪里买得起戒指啊,他说:“我现在没钱买戒指,可是我有感情,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那……好吧。”
物欲横流的年代,他们的求婚仪式朴素而简单。很快,两人领取了结婚证。这年12月,夫妇俩一起远赴日本,来到富山县立大学攻读生物化学专业博士。在异域他乡,这对穷学生夫妇相依为命,但他们的内心充实而快乐,对于未来,他们有着太多的憧憬和向往。
命运的考验就在这时降临到了这对年轻夫妇身上。2013年2月的一天晚上,张白的腹部突然疼痛得厉害,躺在床上直打滚,吃了止痛药也不管用。周韬连忙打电话叫来两个同学,大家一起把张白送到了医院。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医生面色严峻:“是卵巢癌,准备手术吧!”
这一年,张白只有27岁,如果切除卵巢,意味着她将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资格,怎么办?张白盯着周韬的脸,眼光迷离而悲伤,周韬的目光却无比坚定:“做手术吧,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手术之后是化疗,这是一个痛苦无比的过程。张白怕疼,感觉肚子像火烧一样,这个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的女孩儿,其实无比脆弱,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忍不住大哭起来。护士担心张白影响别的病人,将她“赶”进了楼层一角的一间单人病房里。张白再一次痛哭的时候,周韬就用力紧紧将她抱住,感知她的伤悲也感知她生命的疼痛,直到张白哭累了,哭完了,在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化疗的时候,张白剪去一头乌黑的长发,这长发她已整整蓄了10年,是她的骄傲也是周韬的最爱。事的时候,两人总爱窝在家里,周韬拨动吉他为张白唱那首老歌《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穿过你的心情的我的眼……”此时此刻,两人快乐得就仿佛两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长发没了,张白难过得不敢看镜子:“我是不是变得很难看了?”周韬说:“傻丫头,剃光了头发你也还是很好看呢,你怎么样都美!”
命运是个不耐烦的监考老师,它一再督促我早点交卷。可我不,我会死皮赖脸地撑到最后一刻。
——摘自张白《枕边书》
切除了卵巢,也经历了化疗的痛苦,张白以为癌魔会与她远离,可是她想错了,这仅仅是她与癌症拉锯战的开始。4个月后,张白病情复发,还扩散到了肺部,必须要进行第二次手术。在第一次手术乃至化疗的时候,张白为了不让远在国内的父母担心,要求周韬不要告诉她父母。可是现在,一个严峻的现实让他们不得不将这一切告诉父母:第一次手术及化疗几乎花光了他们不多的积蓄,现在他们没钱,需要父母的接济与帮助才能做第二次手术。
女儿遭遇的一切,对远在江苏新沂的父母来说无异于惊天噩耗。张学农是中学老师,白玲退休前在当地一家机关的后勤部门工作,作为工薪阶层的他们尽管收入不高,但还是赶紧给周韬汇钱过去,周韬远在沈阳的父母也给予了资助。两边的父母,只有一个出发点: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张白!
2013年夏天,张白在医院进行了第二次手术。令人揪心的是,手术后她出现并发应激性十二指肠炎,硬是在医院里多住了半个多月。周韬身上有着知识分子的清高,一向视金钱如粪土,可是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金钱的重要性。为了节省车费,他每天上午骑1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来到医院,照顾张白,陪她聊天,晚上再骑1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回去。日本富山夏天的阳光很毒,几天下来,他晒得手背和手指都不是一个颜色,脚上穿的洞洞鞋,脚背也晒成了波点style。
张白心疼无比:“你看你,都不成人样了。”周韬说:“没事,我多希望躺在这病床上的是我,由你来照顾我。”张白想起来一件事:有一阵子周韬不仅拉肚子还发烧,他住进医院后,张白每天一下课,就立马跑到学校门口的粥店,买粥给他送过去。现在轮到周韬照顾她了,她打趣道:“我这病与你的病不可同日而语啊,两者一比,你吃亏了哦!”周韬说:“如果能有个好的结果,吃再多亏也值!”
这对患难夫妇就这样苦中作乐。
第二次手术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张白靠不停化疗维持着生命,但身体里的肿瘤却一直没有停止生长。到2015年底,肿瘤已经压迫到肠胃和肾脏,周韬带着张白奔赴日本的一家家医院,多家医院告诉他:患者已经不能再做手术了。
周韬欲哭无泪。消息传回国内张白父母的耳朵里,张学农夫妇不甘心,他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忍心看病魔将她带走?他们做出了重大决定:接女儿回国治疗。周韬强烈要求和张白一起回国,被张学农夫妇和张白拒绝了:“你还有1年时间就能完成博士学位,在这关键时刻不能耽误你。”
2015年12月20日,张学农夫妇将张白从日本接回了中国。经朋友介绍,他们带着女儿来到了广州,让女儿住进了复大肿瘤医院。经检查,张白的病情已经到了卵巢癌四期,医生为她做了腹腔肿瘤冷冻消融术,希望肿瘤能够坏死,待时机成熟时再做手术。
这时横亘在张白一家面前最大的难题,是医疗费用的问题。因为还是学生,张白没有职工保险,只有城市居民医疗保险,即使在公立医院治疗,费用也只能报销40%~50%,而复大肿瘤医院是一家民营医院,也就是说,张白的治疗费用完全要靠自费。在朋友善意的提醒下,张学农向广州的媒体求助。媒体报道了张白与病魔不屈抗争的经历后,很多好心人赶到医院看望张白,为她捐钱捐物。张白在生病后写给丈夫周韬的《枕边书》,让这些好心人泪流满面,“如果我真的不幸红颜薄命英年早逝,我已经想好了要在葬礼上放哪首曲子,你记着,我不要普通的哀乐,难听。遗照要选我长头发时候漂亮的。你可以忘了我,但不要太快忘记我。你可以娶别人,但她一定不能比我爱你少……”
2016年1月中旬,笔者来到复大医院见到了张白。尽管病魔已将她折磨得消瘦憔悴,但这个年轻的女孩儿脸上,始终保持着清浅的笑意。张学农告诉笔者,无论花多大代价,他们都会挽救女儿的生命。他们每天都在祈祷,祈祷爱与坚持能创造奇迹……
(责编/朱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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