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中美国第101特遣队的特别行动

王曾琢++廖湘东

在二战战场上，各参战国除了进行激烈的正面交锋，隐蔽战线上同样也硝烟四起。为打好这场情报战，美国更是成立了历史上首个国家级情报机构——战略情报局。作为战后中央情报局的前身，战略情报局虽然仅仅存在了3年多，却为二战的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

作为战略情报局的一个重要部门，特别行动处负责在敌后进行特别行动，主要包括在敌占区从事破坏、颠覆活动和游击战，具体工作有3项：物色执行特别行动的人员;使他们接受充分的训练;将他们运送到敌后执行特别行动。特别行动处的众多组织中，在亚洲战场取得巨大战果的第101特遣队被美国官方称为“战略情报局最出色的战术力量”。

战略情报局和第101特遣队的成立

1939年9月1日，德国闪击波兰，二战全面爆发。1941年7月，为加强对外情报工作，协调各情报机构的职能，在多诺万等人的倡导下，美国成立了情报协调局，其职责是在搜集并综合分析各部门获取的情报后，提交给总统作参考。但情报协调局的成立并未从根本上改变各情报机构混乱的局面，它们仍然各自为政、相互之间勾心斗角，严重影响了情报工作的效率。珍珠港事件中暴露出的情报失误，使罗斯福总统下定决心要组建职权更大、集中统一的国家级情报机构，于是在1942年6月将情报协调局改组为战略情报局，直属参谋长联席会议领导。由此，战略情报局正式成为参谋长联席会议下进行“研究秘密情报和颠覆活动”的辅助机构，多诺万任首任局长。

1942年4月22日，情报协调局的第一个特别行动队——第101特遣队宣告成立，曾在美国海关总署任职、负责打击走私偷渡活动的卡尔·艾夫勒少校被任命为指挥官。情报协调局命令艾夫勒挑选20名人员组建一个特别小队前往远东执行特别行动，且留给他的训练时间非常短暂。这20人中，一半人前往由平民保育团营地改建而成的特工学校，另一半前往英国特别行动署在加拿大建立的某基地，进行游击战和情报活动训练。

战略情报局下设8个处，分别是秘密情报处、反间谍处、研究分析处、外国事务处、邮电审查和文件处、心理作战处、地图处、特别行动处。其中，特别行动处是战略情报局最具特色、最有军事倾向化的组织，负责在欧洲战场和亚洲战场实施游击战。与战略情报局其他部门相同，特别行动处建立之初也师从英国。1940年法国沦陷之际，英国已没有力量在欧洲大陆与纳粹德国进行正面交锋，于是丘吉尔选择了第三条战略，组建了特别行动署到欧洲“去放火”，在纳粹占领区执行颠覆任务。英国这种“特别行动”的思想与多诺万的进攻理念不谋而合，因此战略情报局与特别行动署在特别行动方面进行了广泛的合作。

二战胜利后，1945年9月20日，战略情报局被撤销，其中某些可以利用的部门被划给了国务院和陆军部。但珍珠港事件的教训仍让美国人记忆犹新，加之战略情报局在战争中发挥的巨大作用以及多诺万等人的积极建议，使美国政府不得不反思针对情报部门“战时建，平时撤”的传统。因此，在战略情报局被撤4个月后，美国在原战略情报局保留下来的基础上组建了中央情报组，并于1947年7月25日通过了《国家安全法》，正式设立中央情报局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级情报机构，直接受由总统领导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管辖。

第101特遣队在缅甸的特别行动

1942年5月，盟军的缅甸保卫战遭到惨败，日军占领了缅甸境内的全部要地，英军和中国远征军被迫向印度撤退。缅甸的沦陷不但使中国陆上国际交通支援线顿遭截断，中国战场的局势更趋严峻，还使印度处于日军直接进攻的严重威胁中，远东战势对盟国极为不利。在此背景下，中缅印战区总参谋长史迪威将军命令艾夫勒率领第101特遣队奔赴缅甸，对日开展敌后作战和情报搜集。作为赴缅作战的后方大本营，艾夫勒在印度东部阿萨姆邦的纳齐拉将一个废弃的茶场改建成行动基地。

站稳脚跟后，艾夫勒迅速建立起了一个丛林训练学校对特遣队员进行培训，以使他们能够快速适应在缅甸丛林中展开行动，这些课程包括无线电通信、密码编写及破译、格斗、爆破、丛林生存技巧等内容。同时，为能更大范围地展开行动并取得更大成果，艾夫勒招募了大批当地人加入第101特遣队，擅长丛林作战的克钦人是其中的主力。

1943年1月27日，第101特遣队进行了第一次行动。由8名美国突击队员和4名克钦人组成的小组被空投到密支那以南80千米的丛林中，任务是在日本占领区建立一个根据地，并破坏通往密支那的铁路线。6个月后，11名幸存者成功返回营地，他们捣毁了总计8千米的铁轨，还破坏了1座大桥和几个小桥，使日本人的铁路线暂时瘫痪。之后，第101特遣队的敌后活动蓬勃开展起来。1943年12月，艾夫勒在给战略情报局总部的电报中自豪地指出，第101特遣队在印度和缅甸已有29个野外活动站，招募了近200名克钦特工和受训者，营救盟军遇险飞行员行动以及对日军的各种破坏活动搞得有声有色。第101特遣队的出色表现，甚至让先前不屑一顾的英国人也不得不对它刮目相看，并要求艾夫勒帮助英国特工渗透进缅甸。

有人认为，第101特遣队是美国精锐步兵的鼻祖之一

后来被晋升为上校的艾夫勒对建立之初的第101特遣队贡献巨大。正是敢做敢为的冒险精神和从事过反走私活动的经历，使他能够迅速地带领队员开展工作，使特遣队不断壮大，与史迪威将军的良好私人关系对巩固特遣队早期在缅甸的地位也起到了很大作用。总之，正是艾夫勒的努力，为第101特遣队的发展壮大和巨大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是，艾夫勒莽撞、冲动的性格也为特遣队带来了不少麻烦。1943年11月，战略情报局局长多诺万受艾夫勒之邀前来视察特遣队，艾夫勒在未做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带着多诺万深入敌占区慰问潜入敌后的特遣分队，令所有人胆战心惊。同时，第101特遣队未来的进一步发展需要更有效、更长远的规划，也需要一个更稳健、更细致的指挥官。在多诺万视察第101特遣队前，他就做了决定——以威廉·皮尔斯上校接替艾夫勒的指挥工作。一位特遣队成员曾对两人做过比较，“如果让他们两人拆一个房子，皮尔斯会小心翼翼地拆掉每一块砖并把拆掉的砖头整齐地堆放在一起，而艾夫勒则会找来一辆推土机把房子直接推倒。”1944年1月，多诺万以治疗伤病为由把艾夫勒调回国内，并派皮尔斯接任。

二战中，特遣队为战争的全面胜利贡献了特殊力量

第101特遣队的作战成果及影响

1944年4月中旬，盟军在缅北发起的密支那战役是一场扭转缅甸战场局势的决定性战役。该战役的胜利，标志着缅甸战场的主动权从此转入盟军手中，紧接着打通的中缅印公路（也称“史迪威公路”）和滇缅公路则彻底改变了中国战区的西南战略形势，亚洲战场的日军成了末路穷寇。这场胜利的背后不仅有中国远征军联手美英盟军的浴血奋战，第101特遣队作为一支特殊力量也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1943～1944年，早在盟军发起总攻前，第101特遣队就通过他们在缅北的渗透行动，不仅成功搜集到了日军准确的情报，还进行了一系列破坏袭扰活动，广泛开展对盟军遇险飞行员的营救，为之后发动的密支那战役奠定了坚实基础。在战役筹备阶段，第101特遣队运用之前渗透进敌后的情报网，搜集到了大量关于日军据点的布防以及兵力情报，并及时传递给缅甸战区的北方作战司令部以及战略情报局总部，为盟军在战役初期的成功突袭做了充分的情报保障。在战役实施阶段，第101特遣队通过直接参加战斗、对日军进行迂回偷袭、引导盟军轰炸机攻击目标等方式，对盟军正规部队进行支援。在肃清残余日军以及击退日军反扑阶段，第101特遣队再次为正规部队提供了大量有关日军反攻的准确情报，并参与了对残余日军的清剿行动。

缅甸解放前，第101特遣队发展为拥有1万多名克钦人和1000多名美国突击队员的规模，取得了突出战果。根据战略情报局的官方统计，二战期间，第101特遣队共营救了232名美军失事飞行员和342名遇险的盟军将士，经过确认的歼敌数量为5447名，重伤日军1万多名、俘虏日军64名，破坏炸毁桥梁51座，制造火车脱轨9列，击毁日军车辆277辆，摧毁日军物资约2000吨，缴获日军物资约500吨。此外，第101特遣队为盟军北方作战司令部提供的情报占其全部情报量的90%。在整个战争中，第101特遣队自身仅损失了184名克钦战士和18名美国突击队员，这些战绩可谓创造了美国陆军战史上的奇迹。

第101特遣队作为战略情报局下属的一支特殊力量，可以同时利用陆海空三栖平台进行情报搜集、实施游击作战以及心理战。虽然战略情报局的其他作战分队同样战功卓著，例如战略情报局欧洲战斗组，以及在法国和中国的特别行动队，但它们都没能像第101特遣队一样在战场中发挥如此举足轻重的作用。

第101特遣队成功的原因

从1942年4月成立到1945年7月解散，作为战略情报局中存在时间最长的组织，第101特遣队通过及时调整组织结构以及采用新的作战手段，持续有效地支援了常规作战。与战略情报局其他组织相比，第101特遣队在缅甸的特别行动最大限度地实现了多诺万“秘密行动”的思想，即通过敌后特别行动支援、协助正面战场的常规作战。

世上没有无源之水。第101特遣队的传奇铸就有其必然原因。首先，作为核心思想的灵活多变性使第101特遣队不断调整组织力量以适应形势的变化。成立之初，艾夫勒未能充分考虑当时有限的能力，急于开展敌后破坏活动，结果实施的大范围渗透活动多以失败告终。不过随后，第101特遣队迅速转变思路，大力开展以情报搜集为主的小规模渗透行动，取得了很大成效，打开了局面。当1944年初皮尔斯接任指挥官时，在前任打下的基础上，再次着眼于开展更有成效的敌后破坏行动，使敌后破坏行动取代情报搜集成为第101特遣队最核心的任务。

其次，第101特遣队不断根据任务性质和要求的不同自由变化指挥体系，即对自身行动拥有完全的指挥控制权，这在战略情报局中是绝无仅有的。从客观环境方面看，缅甸原始封闭的丛林、极度落后的通讯设施，使第101特遣队难以接收到来自战略情报局总部和史迪威将军的指挥。从战略情报局方面来看，多诺万最初并不重视缅甸战场，他关注的重点在于如何抵抗德国纳粹的侵略，对在缅甸丛林中作战的第101特遣队比较轻视。从美国陆军方面来看，史迪威将军领导的北方作战司令部仅仅看重结果，并不关心过程。这些条件使得第101特遣队能够充分发挥每名队员的聪明才智和灵活性。在建立之初，缺少来自上级的指挥曾使第101特遣队一度陷入迷茫。但当他们熟悉战场环境、明确任务后，缺少上级的监管却转变成极大优势。没有上级的约束，使指挥官可以迅速地变换组织结构以更好的满足任务要求，并能及时地根据经验教训对部队进行调整。例如，为更好地满足任务要求，第101特遣队设立了培训学校以及心理战、情报分析、通信等部门，打破了战略情报局对职能的分割限定。

再次，第101特遣队孜孜不倦地致力于同其他组织的联系和合作。特遣队的两位指挥官都注重同缅甸战场上的其他盟军部队加强联络和协调。皮尔斯曾提到，与其他部队加强联系和合作，为第101特遣队的行动提供了许多便利和意想不到的收获。例如，第101特遣队充分运用其非常规力量积极地对空军失事飞行员进行营救，并为空军提供有关攻击目标的情报，这使特遣队赢得了空军的赞赏和好感，此后空军时常冒险为第101特遣队投送物资以为报答，为特遣队大规模开展行动提供了充足的物质保障。

最后，缅甸原住民尤其是克钦人的加入必不可少。如果没有当地人的帮助，第101特遣队很难获取如此大量的重要情报，也很难在敌后开展游击作战。到战争后期，第101特遣队已经拥有1万多名克钦族战士，他们身材矮小结实，行动敏捷迅速，意志坚定充满激情，更重要的是他们拥有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在当时的战场上，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一位克钦族战士夜晚准备在大树上过夜时，发现了6名准备宿营的日本士兵，于是在日本兵熟睡中，这名克钦族战士用大刀切断他们的喉咙，然后割下他们的耳朵作为战利品。由此可见，克钦族战士作战之勇猛和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之深。

结 语

第101特遣队虽然存在时间短暂，但它在反抗日本侵略者的战场上发挥了巨大作用，为二战的胜利贡献了一份特殊力量。基于它出色的表现，直到现在美军中还保留有101部队的番号，建有101空降师和101海军陆战队，并设有101部队基金会。此外，多诺万对特别行动的理解与隐蔽行动类似，第101特遣队实施的特别行动不仅证明了其有效性，更为战后中央情报局开展的隐蔽行动提供了范例样式，使隐蔽行动成为美国推行其外交战略的重要工具之一。

责任编辑：葛 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