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导演在《荒野猎人》中提出的问题

编译/康妮



这才是导演在《荒野猎人》中提出的问题

编译/康妮

【编者说】：作为一本月刊的尴尬处就是遭逢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后文均简称“小李”）22年冲奥成功，却只能在两个月后的杂志上提及此事。而此时，这部饱含着小李梦想的《荒野猎人》，从主创到幕后，影片的方方面面剧透到无一遗珠，所以只能靠一些冷知识来吸引各位读者的目光。本专题所讲的，就是小李扮演的原型休·格拉斯其人在历史上的真实性，以及探讨一下《荒野猎人》里那些让小李吃尽苦头的生存考验的可信度。

当全世界都在谈论小李终于拿到小金人的时候，是否有人想过《荒野猎人》这个故事本身？是什么驱使一个人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去？这是导演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在这部电影中提出的问题。

伊纳里图讲述的是一个人的史诗：密西西比河上，狩猎海狸的猎人遭遇熊的攻击，被伙伴留下来等死。这个男人，因为愤怒，爬行了200英里，寻找背弃的伙伴复仇。

休·格拉斯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一个19世纪早期生活在美国西部的山地猎人，在崇尚个人英雄主义的美国，他的故事完全谈不上主流，打个比方，可能更像是这类传奇英雄诸如戴夫·克洛奇特（Davy Crocket）的不知名远房表亲。

然而即便如美国人自己，所知道的格拉斯的故事也并非全部真实，他在历史中留下的痕迹极少，有一封写给他死于美洲土著部落战斗的猎人伙伴父母的信，还有几份文件中，他的上司认为他是个“很有挑战性，很难处理”的员工。关于他的事，很大程度上，来自口耳相传的民间传说，特别是那个被熊袭击的故事。

被熊袭击是休·格拉斯得以扬名立万的唯一原因。1824年，一个爱好文学的费城律师将他的故事写成文字，美国的各大报纸杂志让这个故事迅速传播成为传奇。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吗？乔·T·科勒曼（Jon T Coleman），印第安纳圣母大学的教授，专门研究了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我觉得这是个伟大的故事，它黏合了西方与美国的视角。通过这种男人的身体与荒野自然的接触和对抗，他们（编者注：显然指的是19世纪从欧洲来到美洲大陆的移民）不再是欧洲人或者英国人——而变成了真正的美国人。”

在这次袭击发生在1823年的夏天，格拉斯加入了一只来自南达科塔州的皮草狩猎队。在密苏里河畔，他遇到了一只母熊和她的两只幼崽。当时身边没有其他人，受到惊吓的灰熊跳到他身上，撕扯他的头皮，用爪子刺穿他的喉咙，还打断了他的腿。同伴们听到呼喊声跑了过来，用子弹将这头猛兽放倒了。

格拉斯奄奄一息，队长决定留下两个人陪伴他到最后时刻，好让他能够像个基督徒那样体面地下葬。受命的是约翰·菲茨格拉德和一个年轻人吉姆·柏瑞哲，就是电影里英国演员汤姆·哈迪和威尔·珀特尔扮演的那两个角色。

坚守了两天后，想到离自己的同伴越来越远，菲茨杰拉德说服柏瑞哲放弃格拉斯。他们把他放在一个浅坑里就离开了。当格拉斯醒过来，发现自己孤身一身。

尽管身负重伤，他还是用尽力气爬到附近一处溪水边，这也是他在接下来的六周里，为了回到营地迈出的第一步。具体的细节在以后的很多作品中都有详细添加演化为一个完整的故事：从约翰·内哈特（John Neihardt）的诗歌《休·格拉斯之歌》（The Song of Hugh Glass ，1915），到弗莱德里克·曼福瑞德1954年发表的小说《大灰熊》（Lord Grizzly），还有一个关于这个故事比较公认的版本——1970年的电影《荒野中的人》（Man in the Wilderness），李察·哈里斯（Richard Harris）主演。

格拉斯被史诗化的故事还包括：为了果腹杀死了一条响尾蛇；曾经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一只大灰熊正在从他的伤口中舔舐蛆虫。而他的爬行之旅从80英里到100英里，最后变成了现在的200英里。不只如此，他的人生故事也变得更加复杂：年轻时曾被海盗让·拉菲特（Jean Lafitte）绑架，以及被波尼部落生擒后靠着一袋神秘的红色粉末重获自由。

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

“没有人知道太多关于休·格拉斯的真实历史故事，但是我很喜欢读描述那个时期的书籍和资料。因为那时的美国就是一个各色人等的大熔炉：墨西哥人、美洲土著人、法国人、英国人、英国或法国后裔的加拿大人和混血，这么多人彼此互不相识也毫无交叉地生活在同一片土地。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奴隶制是合法的，种族主义极其严重，美国最大的收入竟然是贩卖这些动物的毛皮。

那个时期人们总是面临着极端的危险。如果你有机会读到这些人的日记，会发现几乎每天都有人从狩猎队伍里消失，他们要么是生病了或被动物吃了，要么是死在和印第安人的交战中了。当时充斥着大量的暴力，而我想要的是尽量忠实，而不是滥用。我本人并不喜欢暴力，但那是一个原始的、艰难的时期，熊袭击人的事件经常发生。所以我想知道当人物被袭击时，他会经历怎样的一个过程。

我不想透露太多我们是怎么做的，但我的确做了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调查研究，并且请教了一个疯狂的家伙。他采访过127个被熊袭击过的人或袭击的目击者，因为大部分直接受害者都当场死了。他把听到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了我。通常在电影里动物都被赋予了人类的感情，但是那只熊并不想杀死休·格拉斯。它只是在狩猎一只田鼠，只是想喂养并保护自己的幼崽。我必须在此特别表扬一下莱昂，因为他敢于在这么残酷的环境里暴露自己的身体。尽管这些场景的背后有CGI和其他技术手段辅助，但是我们始终像拍摄国家地理频道的纪录片一样认真，我们必须始终忠实于事物本身的样子和给人的感觉。

我知道拍摄《荒野猎人》在任何一个层面都会非常困难，但与现在已经消失了的早期电影制作过程相比，会发现这些困难不算什么。我们有绿幕，有空调和暖气，办公室还供应咖啡和各种食物。但我把所有的演员和我自己暴露在户外的荒野，面临所有的天气问题。在我们不期待的时间和地点，可能会遇到恶劣的天气或厚厚的积雪；而在我们想拍摄真正的冬天时，天气会热得难以置信。

主演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这正是这个角色最吸引我的部分，当我读剧本时甚至还催促亚利桑德罗删掉更多台词。我想要更少的对话，怎样在不说话的情况下表演人物的感情变化，才是这个角色值得探索的地方。休·格拉斯是那种话不多，说话直奔主题的人，我认为他不是一个想和别人有太多交流的人。所以我们通过他的眼睛去看他的经历，感受整个故事。这让我非常兴奋，也是我想演这部电影的主要动力。我已经在其他的电影里演了那么多能说会道的角色，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体验。我学会了求生了技能，也更加了解了那个时代的历史，但我真正希望的是，最后我的表演可以发自人物的本能，在拍摄时我可以真正经历那样的时刻，亲自去看自然带给了我们什么，然后尽可能忠实地回应出来。

这一时期的美国历史完全没有被记录下来，在很多方面，我们就像在拍科幻电影。故事把观众重新带回美国这片土地的过去，当时这里更像是亚马孙丛林。没有法律约束，英国和法国的掠夺者与印第安土著人争夺着毛皮等各种资源。这部电影的核心明显是关于人类在大自然中的生存，其中有些问题我认为时至今日仍然很重要。就在我们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关于气候变化的纪录，走遍全世界看到的都是同样的故事在今天继续上演，来自‘文明’社会的人们仍然在驱逐着土地上的原始居民，为了攫取资源而牺牲掉他们的整个文化。

我为出演这部电影而特意读了一本了不起的传记，《毛皮猎人日记》，讲述一个人在毛皮交易的过程中面临的种种困境。而当电影拍完时，我深深地被震撼住了，叹服于人类求生意念的最终胜利，以及为此所要承受的一切艰难险阻。从方方面面来说，休·格拉斯都是美国历史中一位传奇拓荒者的代表，他在遭受了灰熊致命的袭击后，仍然顽强地穿越荒野求得生存。所以事实上电影拍摄根本不可能完全重现这一过程。完成一天的拍摄后，我可以回到酒店温暖的房间里休息。而我永远不会知道，真正处于故事中的人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