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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江南岸 几条有故事的河道

2016-05-30黄发晖

黄河黄土黄种人·水与中国 2016年10期
关键词:池河松滋公安县

黄发晖

长江出三峡后,经宜(城)枝(江)河段就进入了著名的荆江河段。在荆江南岸,分布有松滋河、藕池河和调弦河,三条河道的长江河口分别为松滋口、藕池口和调弦口。这几条河流在沟通长江与洞庭湖、荆江防洪安全中都发挥着重要作用。

松滋河记忆

说到松滋河,就不能不说松滋、不能不说松滋口。

松滋有着十分独特的历史。查阅有关松滋的历史,有一段十分简洁的表述:“松滋地域古属荆州,战国属楚,秦属南郡。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设县,名高成。东汉建武六年(公元30年)裁高成,并入孱陵(今公安县)。三国时属吴,隶于孱陵,但设乐乡督治。东晋咸康三年(公元337年)庐江郡之松滋县(今安徽省宿松县)部分流民避兵乱到此,侨置松滋县,从此县名延续至今。”

这一段话,告诉了我们这样几个信息:2200多年前,松滋这个地盘叫高成;1980多年前,高成被裁,并入现在的公安县;1670多年前,来自庐江郡松滋县的一大批流民躲避兵乱,来到了当时称为乐乡的地方生活,于是,这批来自战争沦陷区的移民就“侨置”在这里,这片土地也就开始叫松滋了。

查询“侨置”一词得知,这是我国古代政权在战争状态下,政府对沦陷地区迁出的移民进行异地安置,为其重建州郡县,仍用其旧名的行政管理制度。也就是说,当时应该有两个“松滋县”。

这另一个“松滋县”就在与湖北松滋相距千里的安徽宿松。早在公元前184年(西汉高后吕雉统治时期)这里就设松兹侯国,隶属庐江郡,与现在的湖北黄梅同属一郡;西汉文帝十六年(公元前164年)建县;许是西汉平帝刘衎钟情于水的缘故,元始五年(公元5年)将“松兹”改为“松滋”。隋文帝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也就是那批流民侨置到湖北261年后,庐江郡的松滋县更名为宿松县,并一直沿用至今。宿松,既含有对旧松滋的怀念,也意为湖北松滋的源头。换句话说,中国历史上曾经在260多年时间里,相隔千里的两地,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松滋县”。

再说松滋河与松滋口。

历史上,松滋一带水患频繁,几乎十年九水,十水九灾,十灾九贫。宋代诗人陆游有诗云:“西游六千里,此地最凄凉。骚客久埋骨,巴歌犹断肠。风声撼云梦,雪意接潇湘。万古茫茫恨,悠然付一觞。”说的就是松滋。

清同治九年(1870年),长江流域发生特大洪水,宜昌江段洪峰流量达到至今为止有史可考的最大流量10.5万立方米每秒,加之当时长江中游包括江汉平原在内的大片地区普降大雨,“洪水泛涨,江堤、垸堤溃漫殆尽”。时称“数百年未有之奇灾”(同治《公安县志》),其中松滋庞家湾(今新江口)、黄家铺(今沙道观)堤溃,“洪水泛滥,漂流屋宇人民田禾无算”(民国《松滋县志》)。之后,黄家铺堤被堵复。清同治十二年(1873年),长江再次发生大洪水,堵复不实的黄家铺又一次溃口。再次溃口后,堵与不堵,在当时争议颇多。一方面财力匮乏,无力堵复;另一方面,松滋溃口,给泛滥的长江洪水找到了新的出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荆江防洪的压力。于是,溃口再未堵复,任其泛滥四五十年之久。松滋溃口后,洪水夺取虎渡河故道,迫使虎渡河东迁,形成了一条新的河流——松滋河。《清史·水利志》称:“荆江因松滋溃口,终成长江松滋入湖水道,自此形成荆江段四口分流入洞庭湖形势,江北江汉平原防洪形势稍有疏解。”

松滋河连江口这个地方在溃口之前叫“沉银口”,据说是在明代,有一艘满载银饷的官船沉没于此,故名“沉银口”。此后,有来自江西的陈姓二户逃难,船行至此,女人在船舷边洗碗刷锅时,失手将锅落于江中,打算下水捞取时,当家人说:天意如此。于是两户陈姓人家遂下船上岸,就此落籍经商,“沉银口”此后就改为“陈二口”。1963年,航道部门将此处开辟为港口,并取名为“松滋口”。

松滋河形成后,为一主两支和多个分支,自北而南流经湘鄂两省的松滋市、公安县和安乡县、澧县,注入洞庭湖。每年汛期,松滋河分泄长江洪水的作用十分显著,分流量约占荆江洪水流量的七分之一;1959年调弦口封堵后,松滋河的分流量更是荆南四河之首。有专家分析,1870年长江特大洪水时,如若不冲开松滋口分流,荆江大堤乃至江汉平原将遭遇灭顶之灾。

松滋河与荆南其他几条河道一样一直受到泥沙淤积的困扰,进口河床不断抬高,河流日渐萎缩,分流泄洪能力逐渐衰减,主汛期更是面临“小洪水,高水位,大防汛”的严峻形势。

值得庆幸的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党和国家高度重视荆江地区的水利建设,正像周恩来总理当年为荆江分洪工程题词所说的那样,“使江湖都对人民有利”。国家在实施荆江分洪工程的同时,把包括松滋河在内的荆南四河治理及堤防整险加固已列入国家基本建设计划,并逐步实施;2011年3月,湖南省会同有关方面启动了在松滋口建深水闸的前期工作,希望以此减少汛期长江和澧水洪水遭遇的概率。人水和谐的环境初步形成。

藕池河印象

藕池河是荆江南岸分泄江水入洞庭湖的一条支流,其连江口称藕池口,为荆南四口之一,也是上下荆江的分界点。据《水经注·江水篇》记载:“大江右径石首山北,又东径赭要(洲名)……赭要下即杨子洲……江之右岸则清水口,口上即钱官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赭要洲、杨子洲、钱官这些地名早已消失殆尽。尽管如此,但仍可推断,藕池口就是古代的清水口所在地,宋朝时筑塞。

藕池口位于石首市与公安县交界的藕池镇。藕池镇历史悠久,多多少少也与藕有些关系。据说东汉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83万人马下江南,在此屯兵筹粮,为赤壁之战做准备。次年,刘备领荆州牧,驻油江口,也曾在此屯田采藕。曹、刘两军在此“屯田采藕,集藕于池”,“藕池”由此而得名。藕池建镇也有近千年的历史,由北宋大臣王存在元丰三年(1080年)主编的《九域志》中就有“藕池属石首一镇”的记载。历史上藕池镇属于石首管辖,1952年11月组建荆江县时划出;1955年4月荆江县并入公安县时,划归公安县管辖。

史料记载,清朝年间石首长江堤防有杨林工、烟堆工、马林工、响嘴工、杨树工等堤段,咸丰二年(1852年)长江大水,马林工发生溃决,在藕池镇冲开一个穴口,当时,因“民力拮据”,未及时堵口。此后,又连续几年大水,均未复堤。到咸丰十年(1860年),长江发生历史少见的大洪水,又适逢两湖平原大雨,外洪内涝、江湖并涨,洪水从未复堤的藕池口汹涌南下,直入洞庭湖。据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整理的《咸丰朝军机处录副奏折》记载,“水势建瓴直下,漫城而入,水高出城墙丈余,阖邑被淹,江湖连成一片,民堤漫塌尤多”。就在这一时期,初步形成了以藕池河为主流,以安乡河、团山河、南县河为西、中、东三条支流的藕池河水系格局。

藕池河形成后,对改善江湖关系,特别是分泄荆江洪水,保障荆江防洪安全发挥了重大作用。然而,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藕池河在分流的同时,带走大量泥沙,使得藕池河和洞庭湖逐渐淤塞,藕池河的分泄能力也逐年下降,其害处早在100多年前就被人们所认识。光绪十六年(1890年),时任湖广总督的张之洞在查看荆江大堤和藕池河后,给皇上的一份奏折中,就有这样一段话:“江水入湖挟泥带沙以南趋西湖一带淤地成洲,土人名曰南洲,地广土沃,土客互争,实为湖南隐患。且淤洲日宽,湖面愈狭,内水阻遏不消,滨湖州县,胥受其害。”

令人欣喜的是,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高度重视荆江的治理。1952年实施的荆江分洪工程,1974年开始的荆江大堤建设和1998年长江大水后大规模的长江堤防建设,1994年开工的三峡工程,极大地提高了长江特别是荆江的防洪能力,荆江两岸经济社会的长足发展有了安全保障,昔日的洪水走廊藕池镇也一跃成为“楚天明星乡镇”“中国乡镇之星”。

虽然三峡工程拦截了大量泥沙,减少了洞庭湖的淤塞,但是,三峡大坝拦截的泥沙最终还是要通过冲沙排到下游的,解决泥沙和洞庭湖区淤塞的根本问题还是要从源头抓起、从根本抓起。其源头就是对长江上游实施保护性开发,防止过度开发而带来的环境问题;其根本就是要做好长江中上游的水土保持工作,让青山绿水惠及民生。只有这样,才有人水和谐的美好明天。

调弦河反思

说起调弦河,就不能不说“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典故。而说到知音故里,人们往往会想起位于长江北岸、龟山西麓、月湖东畔的古琴台。其实,从古琴台之滨的长江溯江而上,约200公里南岸的湘鄂交界处,有一个湖北小镇石首市调关镇,也盛传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动人传说。

调关镇北临长江,西有调弦河与长江相连。民间传说此地就是伯牙抚琴调弦遇知音之地,遂命名为“调弦口”,钟子期死后,伯牙在他坟前将琴摔碎,断裂的琴弦就成了调弦河。早在宋朝年间,人们就在这里修建了“调弦亭”,只是后来由于年久失修而毁于民国时期。1999年,调关镇人民政府在调弦口闸旁竖立了一座引人注目的“高山流水遇知音”雕像,2004年因加固荆南长江干堤而拆去。在调关镇,有一个行政村叫“伯牙口村”,有一个社区叫琴台社区,有一条道路叫琴台路,都是为了纪念这位琴艺大师。

传说总归是传说。事实上调弦河就是一条连通长江与洞庭湖的河道。湖北多称调弦河,湖南则多称华容河。调弦河的形成有多种说法,有记载说是西晋太康元年(公元280年),驻襄阳镇南大将杜预为平定江南后,动用民力而开凿调弦河,出入长江,以避洞庭之险,故此地又称调弦口;也有记载说形成于明末清初。究竟形成于何时至今亦无定论。

据史书记载,调弦河最初是分洞庭湖水入长江,宋朝时因荆江水位上涨和河道南移而变为分江入湖。历史上,调弦河不仅有分泄江水、湖水的功能,还有漕运功能,到清朝中后期都比较通畅。清咸丰五年(1855年),重开调弦穴,设巡桥司,建海关,立水路关卡纳税,故又称调关。调弦河畔的焦山河集镇原是航运重镇,因水路而兴起,又名“招商河”,据说是“日有桅杆千根,夜有明灯万盏”,盛极一时。可以想象出当时舟楫通江达湖、商贾四面云集的繁华景象。到清朝后期,受江湖关系和泥沙运动的影响,调弦河开始逐渐淤塞、萎缩,水运、供水、防洪等效益逐步衰减。

20世纪50年代后期,为解决吃饭问题,各地刮起一股围湖造田风。湖南省提出向钱粮湖(洞庭湖的一部分)要“钱”要“粮”。钱粮湖与调弦河相通,而要围垦此湖,必须先堵住长江来水。于是,湖南向湖北提出了“堵塞调弦口”的要求。1958年5月20日,国务院召集湖北、湖南、江西三省以及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水利电力部主要负责人,专题研究“荆江四口”治理问题。此后,湘鄂两省商定,由湖南华容县在石首境内兴建调弦口闸,控制江水入湖,围垦钱粮湖农场,扩大湖区的可耕地面积,同时在湖南境内的旗杆嘴兴建六门闸,与洞庭湖分离。这个方案很快得到国务院批准,并于1958年冬实施。至此,调弦河成了上不通江、下不达湖的内河。由于河口逐年淤塞抬高,调弦河几乎成为死河,调弦口闸也成为一座不需要开启的废闸,荆江“四口分流”也演变为“三口分流”。

2007年,国家启动了洞庭湖区综合治理工程。2008年水利部批准的《洞庭湖区治理近期实施方案》中,最主要的治理内容就是钱粮湖等蓄洪垸堤防加固、安全建设和调弦河等洪道整治,并将在调弦河河口新建一座提水泵站,引江济河,从而保障沿河地区的供水水源。这也算是对过去过度开发的一种补偿吧。

反思调弦河的兴衰,表面上看,似乎是河势调整、泥沙淤积所致,是一种自然现象。其实不然,调弦河的今天,是人类无休止索取的结果,是人类征服大自然所得到的“回报”。

人不给水出路,水就不给人活路。只有人水和谐、人与自然和谐,才有整个社会的和谐;只有依法治水、遵循自然规律治水,才有水利事业的兴旺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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