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施虐与受虐角度解读莫言《檀香刑》中的看客

2016-05-30李诗瑶

北方文学·下旬 2016年1期
关键词:檀香刑

李诗瑶

摘 要:《檀香刑》是莫言潜心五年完成的一部长篇力作。作品以清朝末1900 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慈禧仓皇出逃为历史背景,围绕着“檀香刑”这出核心大戏,塑造了赵甲、赵小甲、孙丙、孙眉娘、知县等多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人性的千姿百态在这个舞台上尽显无遗。但值得注意的是,高密东北乡的乡民是经常容易被忽略的角色,乡民们大多在行刑时出现,主要任务就是围观刽子手用刑。这在某种程度上似乎与鲁迅描写的看客有相似之处,但其实又不同。本文用精神分析法,从施虐与受虐的角度进行《檀香刑》中看客们的解读。

关键词:檀香刑;精神分析法;看客;施虐;受虐

莫言曾在自传中表示,自己童年时期沉默寡言,不受家中长辈喜爱,他的童年,大多在绝望和孤独中度过。莫言通过多种手法将这种压抑表现在了作品《檀香刑》中:他塑造变态狂赵甲、执着于虐恋的知县与孙眉娘、集施虐狂与受虐狂为一身的复杂体质得的孙丙等诸多形象,将施虐狂、受虐癖、窥视癖人物的心理表现的淋漓尽致。与鲁迅描写中国人“看客”现象相似,莫言在《檀香刑》中用大量笔墨描写了行刑时,高密东北乡乡民观看刽子手用刑时的场景,在几次大场面的行刑中,围观群众的语言、神态、动作甚至是群体性的反应被莫言描绘得淋漓尽致;但不同于鲁迅的是,莫言表现的不仅仅是鲁迅先生笔下的麻木看客,更多的而是冷血、暴力和残酷得令人发指的施虐、受虐的癖好。莫言评价这部作品:“展示了人类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黑暗和残暴。这样的描写也暴露了人类灵魂深处丑陋凶残的一面,当然也鞭挞了专制社会中统治者依靠酷刑维持黑暗统治的野蛮手段。”

一、施虐与受虐

弗洛伊德的精神结构理论指出,人的意识包括意识、前意识、潜意识的三层结构。人的意识活动犹如冰山,只有小部分浮现在意识领域,绝大部分潜藏于意识的水平线以下,处于无意识状态。而前意识则处于意识和无意识之间,指容易转换的,能进入意识的部分。而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表明,本我、自我、超我就是人格结构的三个层次。意识、前意识、潜意识分别对应着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处在无意识领域,其中包藏着人的原始冲动和本能,是人的一切精神活动的能量来源。本我无组织、无统一意志、不懂善恶、道德,遵循享乐原则,迫使人追求快感,但往往违背习俗。自我起调节作用。既帮助本我,防止过度压抑,又避免与社会公开冲突。超我是代表社会利益的心理机制,将为社会习俗不容的本我压制在无意识领域。简而言之,本我是指未驯服的激情,放纵的情欲;自我是指理智和审慎;而超我指的是道德感、荣誉感和良心。

因此,在本我与超我之间,需要自我进行适度调节,也就是说在意识与潜意识之间,需要前意识来调和。当这种调节无法有效工作而使两端达到一种平衡的时候,畸形的心态就会以多种变态的形式呈现出来,而这种变态的欲望若要被满足,则需要一种更极端的形式来完成。在《檀香刑》中,这种变态的满足在乡民们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种窥视癖,或窥阴癖。具体指的是“以窥视他人性活动或者以偷看他人(异性)裸体或阴部作为自己获得性兴奋的偏好方式,多见于男性”。由于中国几千年来深受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家庭伦理观念根深蒂固,文学中的“窥阴癖”表现得较为婉转,多是隐晦、间接的。作家往往会通过社会所允许、世人能接受的方式委婉曲折地宣泄欲望,而不会赤裸裸地呈现。这种婉转的呈现是将“能量从一个对象改道注入另一个对象,本能的根源和目的保持不变,发生改变的只是目标或对象,莫言就是用这一手法在《檀香刑》中将窥视癖的含义进行了文学隐喻。在作品中,行刑场围观的看客无疑最具有窥视癖人物代表性,他们通过观看他人受刑的痛苦以达到自我满足的病态心理。究其本质,这种窥视癖其实是自我与超我之间本我无法调和达到平衡之后的产物,实则是一种是虐狂与受虐狂的替代转换形式,在很大程度上,这与鲁迅笔下麻木的看客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二、高密东北乡民的窥视癖

如果说鲁迅先生笔下的中国式看客麻木不仁让我们悲痛惋惜,那么莫言笔下观刑者兽性般的窥视心理则远远恐怖于麻木的观看,这种窥视是令人毛骨悚然、令人绝望愤怒的。

《檀香刑》中直截了当地表明:“让观刑的群众受到心灵的震撼,从而收束恶念,不去犯罪,这是历朝历代公开执行并鼓励人们前来观看的原因。” 所以,使死刑有真正意义的是围观的看客,正是他们在帝王统治时期消费着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诠释着死亡和酷刑的含义,刑罚才会如此“魅力四射”。

将行刑的整个经过公示与众人有三个目的:第一,显示法律的严酷无情和刽子手执行法律的一丝不苟。第二,让观刑的群众受到心灵的震撼,从而收束恶念,不去犯罪,这是历朝历代公开执刑并鼓励人们前来观看的原因。第三,满足人们的变态心理需要。

这就是无论多么精彩的戏,也比不上凌迟活人精彩的理由,这也是京城大狱里的高级刽子手根本瞧不起那些在宫廷里受宠的戏子们的根本原因。这三点剖析相当直白地把围观行刑众人的施虐受虐心理解释得相当明了,众人在得到内心震慑的同时竟然感到了一丝快慰,一方面是一种释放,另一方面是一种满足。正如莫言所说:“刽子手技艺不精,看客不满意;受刑人没有种,看客也不满意。所以这是一场丧失了是非观念的杀人大秀。只要被杀者表现得有种,能面不改色,视死如归,最好能一边受刑一边唱戏,哪怕这个人杀人如麻血债累累,看客们也会发自内心地对他表示钦佩,并毫不吝啬地把喝彩献给他。”

(一)在观刑中受到心灵震撼——看客的受虐本质

作品中第一次描写大场面行刑是对小虫子用刑,由于小虫子身处皇宫的特殊情况,本次行刑围观的不是乡民,而是皇宫贵族,但是,窥视癖的施虐与受虐两个方面在这些人身上同样明显地表现了出来。小虫子的刑罚严苛而令人作呕,那些娘娘们,有的面如死灰,有的大张着黑洞般的嘴巴。再看那些王公大臣,都垂手肃立,大气儿不出。那些太监宫女们,一个个磕头如捣蒜,有几个胆小的宫女已经晕过去了。甚至有几个娘娘已经用绸巾子捂住了嘴巴,看台上传下来女人的呕吐声。一个上了年纪的红顶大人,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头栽到地上,帽子滚出去好远。

第二次大场面用刑是描写赵甲凌迟钱雄飞。赵甲完全把凌迟视为了一种表演,甚至在他心中,凌迟是充满美感的。赵甲每割下一片肉就要向众人展示,他感到那片肉在刀尖上颤抖不止,他听到身后的军官们发出紧张地喘息,听到离他很近的袁大人发出不自然的轻咳,不用回头他就知道众军官的脸已经改变了颜色。他还知道,他们的心、包括袁世凯袁大人的心,都跳动得很不均匀,想到此他的心中就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感。赵甲甚至对受刑罚的人的提出了要求,在他看来,在演出的过程中,钱雄飞过分地喊叫自然不好,但一声不吭也不好。赵甲希望犯人最好是适度地、节奏分明的哀号。这样就既能刺激看客的虚伪的同情心,又能满足看客邪恶的审美心,赵甲也能从中得到满足。

在描写凌迟钱雄飞的过程中,赵甲穿插回忆了一段凌迟美丽妓女的经历,将围观群众的变态心理描写到了极致。“凌迟美丽妓女那天,北京城万人空巷,菜市口刑场那儿,被踩死、挤死的看客就有二十多个。”如此夸张的描述让人几乎看到了人们争先恐后涌向刑场的残忍画面。按照赵甲的师傅的说法,面对着这样美好的肉体,如果不全心全意地认真工作,就是造孽,就是犯罪。你如果活儿干得不好,愤怒的看客就会把你活活咬死。这些“难伺候”的看客在莫言的笔下成为了对死刑津津有味的欣赏者,在一场又一场的血腥屠杀中满足自己窥视他人痛苦而获得自身快乐的变态心理。最终,那天的活儿,师傅干得漂亮,那女人配合得也好。这实际上就是一场大戏,刽子手和犯人联袂演出。这无疑表明了《檀香刑》的看客并非麻木,他们心中是窃喜,是兴奋,是好奇,甚至是满足,他们将刑场变成了戏院,而自己就是坐在台下的观众,用看似合理的借口,名正言顺地窥视别人来达到自我变态欲望的发泄。

在以上的场面中,看客们在观看刑罚时都表现出不适,这些刑罚另他们感到恐慌甚至令他们作呕,但看客们仍对此着迷,他们在观看中找到了美,在痛苦中找到了满足,是一种十足的变态自虐。

(二)为行刑喝彩——看客变相施虐

赵甲处决六君子的时候,看客们的反应令人脊背发凉。成千上万的看客,被兵勇们阻拦在离执刑台百步开外的地方,他们都抻长了脖子,眼巴巴地往台上张望着,焦急地等待着让他们或是兴奋、或是心痛、或是惊恐的时刻。莫言在这一处的描写丝毫没有为乡民们的丑态穿上外衣,他毫不留情地将乡民们的真正目的一句戳穿——看好戏。六君子的头落地后,台下有喝彩声,有哭叫声。哭叫是因其中夹杂了乡民们的恐惧和六君子子嗣痛失亲人的悲伤,而喝彩看是似为六君子英勇而较好,实则也是看客兴奋的叫喊,是变态欲望得到满足后的欣喜若狂。的而更讽刺的是,在这场撼天动地的大刑过后,京城的百姓议论纷纷,但他们议论的内容完全不在六君子的悲壮,而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刽子手赵甲的高超技艺,二是六君子面对死亡时的不同表现。人们甚至传说刘光第的脑袋被砍掉之后,眼睛流着泪,嘴里还高喊皇上。谭嗣同的头脱离了脖子,还高声地吟诵了一首七言绝句……这荒谬的反应让人无法不觉得可怕——看客们将处决六君子完全当成了一场表演,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除了处决六君子这个较大的用刑场面之外,作品中还有一些零散的描写用刑时看客反应的片段,同样表现了看客窥视癖中施虐的倾向:当腰斩库丁刽子手斧头砍偏时,台下竟是一片倒彩欢呼声;在处决假孙丙——小山子的时候,乡民们也是集体作为看客围观;当腿被打折的死刑犯瘫在地上时,刑台周围的“闲人们”傲敵直叫以表示自己对死囚窝囊模样的不满,更是恬不知耻的起哄说'砍掉脑袋碗大个疤。人性的丑恶在这里坦露无疑,“麻木”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帮无情的看客了,他们是心灵扭曲、心理变态的恶魔。

在这些场面中,看客将自己扭曲的变态欲望发泄到了受刑人的身上,变成了施虐者,在临刑之前大声欢呼喝彩甚至是高喊叫好其实揭示了看客的心态中最阴暗的一面:他们希望这场刑罚精彩刺激。

(三)满足观刑的变态心理需要——施虐与受虐并行

最后的对孙丙实施檀香刑是故事的高潮部分,在这里,乡民们也将变态的窥视癖发展到了极致,在这场行刑中,看客的施虐本质和受虐本质一同爆发,最明显的表现在看客一边留下同情的泪水,一边不忘为孙丙临死之前的悲歌伴唱。也就是说,乡民们看似对孙丙怀有深切的同情,但实则仍旧将自己置身不关乎自己的看戏的位置。檀木深入孙丙的身体之后,四个衙役把那块松木板子连同着孙丙从床子上抬下来,架在了升天台上,目的就是要让乡民们尽情地观赏。乡民们也果真没让袁世凯失望,在校场的四边上挤满了人,白花花的阳光下一片人头在放光。孙眉娘想到升天台看望孙丙,然而胳膊被两个身体强壮的女人抱住,还有一个高大的女人从后边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使她的身体不能前进半步,她的身体只能往上蹿跳。这个细节的描写生动地表现了看客的本质——他们希望这出大戏演的长久而激烈。用刑之后,高密县令劝百姓回去,但百姓们对他的苦口婆心的劝谕置若罔闻,他们像浪潮不由自主地涌向沙滩一样拥到了升天台周围,沉默且表情很怪异。乡民本就抱着“看热闹,满足变态欲望”的目的而来,而台上的孙丙偏偏在此刻唱起了猫腔,这一唱,观众们彻底参与其中,他们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在此刻没有忘记给他补腔:咪呜——咪呜——更戏剧化的场面在猫腔班子到来时候出现:义猫在台上翻花起浪地慷慨悲歌,在他的身后,群猫执朝持枪,一个个怒火万丈。台下群情激昂,咪呜声,跺脚声,震动校场。震动校场,尘土飞扬。

一唱一和的呼应完全将行刑变成了一出压轴号戏,所有的人,包括孙丙、孙眉娘、袁世凯、高密县令、甚至是高密乡的千千万万百姓都在这场戏里尽情地表演。到最后,孙丙生不如死,赵甲还喂他参汤让其生命延迟,已达到戏更加长久,观众观看的更兴奋的目的。

三、鲁迅与莫言笔下看客之异同

提到看客,就不得不提及鲁迅。看客同样也是鲁迅的主要书写对象之一,对看客的憎恶、批判是鲁迅最重要的思想或心理情结。“看——被看”被后人总结成了鲁迅小说中的一种特定模式,有还人将作者视为“看——被看”模式幕后后的观看者,由此形成了双重“看——被看”的关系。甚至在小说《药》中,这种看与被看的关系转化成了吃与被吃的形式。

我们以《示众》为例来解读鲁迅笔下的看客。这篇小说就是专门写“看客”的: 小说开头描写北京的夏天, 天气极热, 大家都觉得无聊, 没什么可干。就在这时,马路对面 突然出现了一个巡警牵着一个犯人,。这激发了大家的兴趣,于是, 人们都拥过来看犯人。开始是大家看犯人, 后来变成了犯人看大家, 再到最后是大家互相看。就这样,每个人既看别人又被别人看, 就形成了“看”与“被看”的模式,这个模式这是鲁迅对中国人人与人间关系的一个高度讽刺性的概括。

鲁迅笔下的看客所表现出来的无知状态大多是由于思想受到麻痹而造成的麻木,这些看客善于鉴赏他人的痛苦, 而不知道自己同样也处于被统治、被看、可怜地位,他们是可悲的。接受启蒙理性和生命意识的浸润,鲁迅对于看客持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悯态度:他理性地去审视人生, 肩负起社会历史使命, 他描写看客是为了呼唤庸众的思想觉悟, 寄托一种历史期望。

然而,莫言笔下的看客——高密东北乡民们则不同。他们往往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来观赏一场场酷刑。他们将行刑视为表演、视为看好戏。这些看客的扭曲心理是一种由于感知失衡而造成心理变态,这种“心理变态”其实是一种特殊的心理行为。从莫言对《檀香刑》中每一场死刑“大戏”的描写中,我们都能清晰地看到看客的“表演”丑态:他们或喝彩欢呼、或起哄叫嚣,总之千姿百态,仿佛杀人不是结束生命,而是看一场精彩的表演。死对于这些看客们来说,完全不再是令人害怕的事情,刑台上面的,反倒是一场令人兴奋的演戏而已。

所以,在莫言的笔下,看客们不是麻木,而是杀人犯。他们从没有攻击性的麻木,变成了更加罪恶的变相杀人。不论是罪有应得的土匪强盗,还是含冤受屈的无辜百姓,只要能满足看客邪恶的窥视心理,便会有满足、有掌声、有喝彩。这种趋之若鹜直面生死的巨大“勇气”,着实令人佩服,也令人作呕。这种扭曲畸形的心态也是远远恐怖于那些麻木的看客的,或者说,“麻木”已经远远不足以形容这帮无情的看客了,他们是心灵扭曲、心理变态的恶魔,是没有丝毫人性的洪水猛兽。

莫言关于看客们变态心理的描写,承载着他对封建思想的痛恨和对封建专制制度的批判,他对丑恶人性的无情揭露,尤其是对人物变态心理的细致刻画,丰富了人物内心世界,显示了人性的深刻。在传统文化熏陶和民间传说的浸染之下,莫言灵活地用心理学的创作技巧创造了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文学风格,同时拓展了文学审美的视野。

四、结语

莫言在《檀香刑》中为高密东北乡乡民设定了一个特质——喜欢演戏,整个作品中,猫腔都贯穿其中,而在故事的最后,更是以一句“戏,演完了。”收尾。将全篇精缩为一个“戏”字,这其实是一种暗示。不但鞭挞了清朝末年的袁世凯的昏庸统治,更在某种程度上讽刺了这场戏的不可或缺的因素——观众,即高密乡民们。

注释:

莫言:《故乡那头神奇的牛》,出自莫言:《莫言讲演新篇》,文化艺术出版社2009年版,第89页。

刘毅:《变态心理学》,暨南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254页。

莫言:《莫言讲演新篇》,文化艺术出版社2009年版,第333-334页。

莫言:《檀香刑》,作家出版社2012年版,第191页。

参考文献:

[1]莫言.故乡那头神奇的牛[M].文化艺术出版社,2009.

[2]刘毅.变态心理学[M].暨南大学出版社,2006.

[3]莫言.莫言讲演新篇[M].文化艺术出版社,2009.

[4]莫言.檀香刑[M].作家出版社,2012.

猜你喜欢

檀香刑
论《檀香刑》中暗含的暴力美学因素
身体研究视域下的莫言小说
《檀香刑》的生命意识解析
莫言小说狂欢人物的动物性诉说
新时期长篇小说语言、内容结构和思想性的新突破
浅析莫言《檀香刑》的摹声艺术
试析《檀香刑》中的声音
黑暗世界的烛照
从《檀香刑》看莫言对福克纳多角度叙事的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