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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视域下的状元与女性

2016-05-30阳达

北方论丛 2016年1期
关键词:科举女性状元

阳达

[摘 要]女性在科举社会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宋元南戏就较好地反映了女性与状元的关系。在科举考试之前,女性们为士子筹集赶考的盘缠;士子进京之后,她们又必须肩负照顾家庭的重任,以及承受分离之苦。如果士子能够高中状元,她们也能得到应有的封赠。宋元南戏明显地突出女性的作用以及状元的身份,寄托了元代知识分子试图改变社会地位的愿望。

[关键词]科举;状元;女性;宋元南戏

[中图分类号]I207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6)01-0066-05

Abstract: Women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imperial society, which reflec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women and the champion in the southern dramas of song and yuan. Before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s, they found the money for scholars; after the scholar to the capital city, they had to shoulder the task of taking care of the family and bear the pain of separation. If the scholar can be a champion of high school, they will get the letter of appreciation. The southern dramas stood out female role and the identity of the champion, which was entrusted with the aspiration of trying to change the social status of scholars in yuan dynasty.

Key words: imperial examination; champion; femininity; southern dramas of song and yuan

在科举社会中,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是每个士子的梦想。很多人经历了十年寒窗的苦读,“一举成名天下知”,成为整个社会关注的焦点。不过,其中也有人为他们的成功做出了许多的牺牲,却较少为世人所知,如这些状元背后的女人们。她们不仅为士子们提供精神动力,在生活上也给予了许多帮助,如《琵琶记》等宋元南戏就较好地反映了科举文化影响下女性的社会角色。

宋元南戏中有四部描写了状元与女性的故事:《张协状元》《荆钗记》《幽闺记》《琵琶记》。原本现存完整的宋元南戏较少,特别是“四大南戏”中就占有两部,所以,不论从数量或流传情况,都可以看出这类题材的社会影响。根据四部南戏描写的内容,大致可以将与状元相关的女性分为三类:母亲、妻子及其他女性。

士子们能够状元及第,首先得益于母亲的抚养和启蒙。《荆钗记》中王十朋自幼丧父,母亲张氏担负起家庭的重担,“奈家贫,闷怀耿耿。共姜誓盟,慕贞洁甘守孤零,喜一子学问有成。老身柏舟誓守,自甘法世居孀,榆景身安,惟爱一经教子。虽有破茅之地,仅可容身;囊无挑药之资,旋谋糊口。剪发常思侃母,断机每念轲亲”[1](p218)。尽管家道中落,但张氏还是积极督促王十朋参加科举考试,希冀能够光宗耀祖,“亲师范,近友朋,把诗书勤讲明。聚萤凿壁真堪敬,他们都显父母、扬名姓”[1] (p219)。蔡伯喈离家赴试,尽管其母并不十分赞同,但最后能够高中状元,显然也是得益于父母的培养和教育。实际上,元代戏曲有很多作品都反映了母亲在科举中的角色,例如,关汉卿的杂剧——《陈母教子》。陈母冯氏早年丧夫,便肩负起教育陈良资、陈良叟、陈良佐的重任,“老身严教,训子攻书”,“教儿孙读孔圣文籍。他将那 《孝经》来读,《论》、 《孟》讲,后习《诗》、《书》、《礼记》”[2](p452)。也正是冯氏的严格要求,三个儿子陆续考中状元。可以说,在单亲家庭特殊的环境中,母亲的启蒙教育与引导对士子的及第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士子们的成功,也离不开妻子的无私付出。特别是在科举考试之前,她们为士子们做了很多事情。张协在赶考途中碰上恶劣天气,“今应举天欲暮,大雪纷纷登山路,两头望更无宿处。今夜若在此山,莫教协此身,遭遇狼虎”[3](p27);无处寄宿之余,又被强盗掠走财物。此时得到了王贫女的救助,让张协暂时有了安身之所。王贫女不仅支持张协赴举,还不惜卖掉自己的头发给李大婆做头髭,凑集上京的盘缠。贫女因李大婆挽留喝了点酒,结果却遭到了张协的误解,“贱人!行不动裙,笑不露唇,这是妇女体态。休整日价去,脸儿又红,那里去吃酒来?打那贱人!(打旦)……你快说!若不直说,从今日打至明日”[3](p61)。但是,贫女并未责怪张协,还是盼着张协能够高第。如果没有贫女的多次帮助,张协便无法达到京城,更不用说考取状元。王十朋也是生活拮据,临考前还没有上京的路费,钱玉莲主动去筹钱,“官人,此系是前程之事,况兼官府催行,虽则家道艰难,如何辞免?可容奴家回去,恳告爹娘,或钱或银,借些与官人路上盘缠”[1](p243)。钱玉莲的父亲不仅为王十朋提供给了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在经济上也多资助,最后得以状元及第。蔡伯喈不愿意参加科考,被其他人误认为:“恋着被窝中恩爱,舍不得离海角天涯”,“只道我恋新婚,逆亲言,贪妻爱,不肯去赴选。”[4](p37)为了消除这些负面影响,赵五娘也同意蔡伯喈去赶考,而自己留在家中照顾双亲,让蔡伯喈在科举路上没有思想负担,从而一举夺魁。

当然,宋元南戏中还描写了其他女性直接或间接地帮助了尚未及第的士子。蔡婆提供银两让窦天章赴京赶考,并且在客观上也照顾了窦娥,免去了窦天章的后顾之忧;《张协状元》中的李大婆,在张协落魄之时,对张协和贫女多有救济,后来两人重归于好也得益于她的周旋;《琵琶记》中的张大婆,在蔡伯喈离家之后,对赵五娘及其父母关照颇多。虽然这些角色并不重要,但可以看出,科举考试并不只是男人之事,几乎成为一个全民参与的社会现象,只是女性的作用并未为世人所重视。

由于古代交通通讯不发达,士子们进京赶考需要几个月时间,特别是他们登科授官之后,又未能及时返家,不仅让女性们肩负更多的家庭压力,还带给了她们无尽的思念,甚至还造成了身心伤害。

在这些女性中,命运最为悲惨的当属《张协状元》中的贫女。自张协进京之后,贫女不仅生活更加困顿,“村南村北梧桐角,山后山前白菜花。这般天气,情人不见。神思又不忺,钱又没撩丁,米又没半升,只得往大公家去,缉麻缉苎,胡乱讨些饭吃。苦!苦!欲买春衣典夏衣,待成衣着又过时。恰才撰得春衫着,是处山头叫子规”;感情上也比较空虚,“自张解元出去之后,真个桃花脸上汪汪泪,拭尽千行及万行”[3](p69),内心充满了相思和伤感,但痴心女等来的却是张协的负心。或者说,张协只是把贫女作为落难时的临时依靠,“中途怎知人劫去,娶它贫女是不得已。幸然脱此处,都城在,眼下里,尽总是繁华地”[3](p71)。所以,张协到了京城便变成了另一副姿态。特别是张协状元及第,更是极力地撇开自己与下层人的关系,“吾今受梓州佥判,路远不消通书,走马上任。与我分付厅前人从:还有官员往来,尽自不妨。还有村夫并妇人,不得放入,须密地前来通报。如犯约束,重行治罪”[3](p94)。可以看出,张协也很担心贫女等人来寻亲,所以,当贫女历尽艰苦找到张协,就遭到了一顿恶骂和毒打,“贫女!曾闻文中子曰:‘辱莫大于不知耻辱。貌陋身卑,家贫世薄。不晓苹蘩之礼,岂谐箕帚之婚。吾乃贵豪,女名贫女。敢来冒渎,称是我妻!闭上衙门,不去打出!”[3](p96)本以为会成为状元夫人,结果张协拒不相认,这让贫女的内心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而且贫女上京寻夫的费用是靠人周济,被拒后又缺少回乡的盘缠,只得沿街乞讨,悲惨之状难,以言说。即便如此,张协并没有善罢甘休,“恨消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叵耐那贫女来京里,不问情由,冒犯下官。今日到此,我还见它后,说一两句好时,尤自庶几;稍更无知,一剑教死。和那神庙,一时打碎。张协为人非好惹,叵耐言语相撩拨。这回刬草不除根,惟恐萌芽春再发”[3](p104),于是在五鸡山砍伤了贫女。但是,贫女死里逃生后,不但没有揭发张协的恶行,甚至向其他人隐瞒了自己的遭遇。好在贫女因长相貌似枢密使相王德用之女胜花,被收留在相府。尽管最后贫女与张协两人最终和好,但依然无法掩饰张协带给贫女的伤害和痛苦。需要指出的是,戏中还描写了另外一位薄命的女子——王胜花。王胜花乃王德用之女,本是由父母安排准备选张协为婿。遭到张协拒绝后,在“被人笑嫁不得一状元”的嘲讽和自责中,王胜花竟然忧郁而死。在这部戏中,贫女和王胜花都是因科举而造成的受害者。贫女自小父母双亡,孤单一人在破庙生活。原本就是处在底层的弱者,却还在积极地帮助张协,最后却要承受着被抛弃的苦楚。所以,在善良与负心、同情与谴责的强烈对比下,张协等人成为文学作品中较为典型的“负心汉”。即便王胜花出身名门,只是因为张协不同意被安排的婚姻,面对世俗的非难与偏见,也无法走出内心的困境。因此,从张贫女与王胜花的经历可以看出,不论身处何种环境,科举社会中的女性都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

《琵琶记》中的赵五娘虽未遭遇负心之事,但也经受了一言难尽的苦难。首先,蔡伯喈离家之后,赵五娘要照顾公婆,尤其是遇到灾荒之年,对生活更是一种严竣考验,“奴家自从丈夫去后,屡遭饥荒,衣衫首饰尽皆典卖,家计萧然。争奈公婆死生难保,朝夕又无可为甘旨之奉,只得逼逻几口淡饭。奴家自把细米皮糠逼逻吃,苟留残喘,也不敢交公公婆婆知道,怕他烦恼”[4](p117)。赵五娘想尽各种办法维持生计,但也无法满足生活所需,只得自己吃些粗糙之食,把稍好的食物让给双亲。即便如此,赵五娘还是未能得到公婆的信任和赞赏。所以,当赵五娘吃着糟糠等食物,公婆却误以为她偷食佳肴。特别是蔡伯喈父母去世之后,更加增加了赵五娘的负担。以赵五娘的经济实力,根本无法支付公婆善后费用。于是,只能祝发买葬、罗裙包土。这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应该都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所以,赵五娘之孝心甚至感动了天神。其次,赵五娘还要承受相思之苦。蔡伯喈成婚几个月之后便上京赴试,加之生活境况太差,无疑更会激起赵五娘的思念与落寞:“朱颜非故,绿云懒去梳。奈画眉人远,傅粉郎去,镜鸾羞自舞。把归期暗数,把归期暗数,只见雁杳鱼沉,凤只鸾孤。绿遍汀洲,又生芳杜,空自思前事。日近帝王都,芳草斜阳,教我望断长安路。君身岂荡子,妾非荡子妇。其间就里,千千万万有谁堪诉?”[4](p35)为了打探蔡伯喈的消息,赵五娘又历尽千辛到洛阳寻夫,“在路途上多少狼狈。况独自一身,拿着一个琵琶,背着两个真容,登高履险,宿水餐风”;内心也充满了矛盾和担忧,“寻见丈夫,相逢如故,也不枉了这遭辛苦;倘或他高车驷马,前呵后拥,见奴家如此蓝缕不认,可不担阁了奴家?”[4](p182)蔡伯喈虽高中状元,却并没有忘记糟糠之妻。所幸的是,赵五娘还得到了牛丞相之女的帮助。牛小姐不仅没有阻拦赵五娘与蔡伯喈相见,还主动指点她如何讨好蔡伯喈,“我教你换了衣裳又不肯,你这般蓝缕,又怕伯喈羞不肯认你。姐姐,伯喈平日好看文章书史,你何似去书馆中写几句言语打动他,交他看了,我与你说合则个”[4](p199)。牛小姐还说服了牛丞相,甘居于赵五娘之下。相比张贫女来说,赵五娘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但也可以看出,士子们在寻求功名利禄的过程中,女性必须要经受生活的磨难和感情之苦。特别是士子离家进京之后,如何更好地处理家庭矛盾以及邻里关系,又是她们生活中一个较大的难题。因此,她们默默的付出,也造就士子们在考场上的成功。

钱玉莲在生活上没有贫女以及赵五娘那么艰难,但在精神上的伤害却最深。首先,她也要忍受分离之苦。钱玉莲违背家人的意志嫁给了王十朋,王十朋就成为她的精神支柱。所以,王十朋进京赶考后,钱玉莲的内心失去了依靠,自会倍感孤单与伤心,“一簾明月照松阴,夜静凄凉愁煞人。独听子规枝上啭,声声叫出断肠声”[1](p255);其次,坚守节操,抵制家人改嫁的劝说。王十朋考中状元之后,万俟丞相欲招为婿,遭拒后改调广东潮阳任佥判,寄给钱玉莲的家书被孙汝权改为休书。原本钱玉莲的后母就想着要嫁予有权或有钱的人家,随着王十朋进京以及误传的休书,更加速了钱玉莲继母等人的逼嫁。但是,钱玉莲仍然相信王十朋不会忘恩负义,“玉莲是贞洁妇人,焉敢再嫁?他果然重婚相府,奴家情愿在家守节”;也坚决地表达了自己不嫁的决心:“空自说要改嫁奴,宁可剪下发做尼姑”,“打死了奴,做个节孝妇。若要奴再招夫,直待石烂与海枯”[1](p276)。最终,钱玉莲被迫投入瓯江,幸亏被钱巡抚救起。再次,承受“失去”丈夫的痛苦。当钱玉莲听到王十朋“到任三月,不服水土,全家瘟疫而亡”的传闻,内心的苦楚全部迸发,“我为你受跋涉,我为你遭磨折。丈夫,我为你投江,我为你把残生舍。今日怎知先倾逝,这样凄凉。教我暗地里和谁说?”[1](p311)于是,两人同时产生了误会:钱玉莲与王十朋都以为对方已不在人世。后来王十朋去寺庙追荐亡妻,恰逢钱玉莲也入寺拈香悼夫,最终消除误会重逢。可见,女性为了坚守贞洁,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因此,在信息无法及时沟通的科举时代,各种复杂的情况让许多独守闺中的女性面临着各种挑战和考验。

相对上述三位女子而言,《幽闺记》的王瑞兰对蒋世隆状元及第的帮助较小,反倒是蒋世隆在兵荒马乱里救助了王瑞兰。一旦憧憬的感情被父母反对,王瑞兰也会心生怨言:“没些和气一味莽,铜铁心肠,打开凤凰。”[5](p504)尽管王瑞兰被父母强行带走,但她对蒋世隆还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你休为我相思损颜。夫,当紧攻诗书赴选场” [5](p505)。对于身染疾病,又暂时失去妻子的蒋世隆来说,王瑞兰的这番鼓励无疑赋予了巨大的精神动力。虽然王瑞兰重新恢复了官宦小姐的身份,但还是一直惦记着蒋世隆,“从别后,渡孟津,思君尽日欲见君。风北鸾南,生生地镜剖与钗分。镇千思万想,要见无门”[5](p531)。王瑞兰并不知道蒋世隆日后能够夺魁,但这种相思离愁之情,也道出了科举社会中女性的精神状态,以及女性婚姻难以自主的苦闷。

这些女性在精神上赋予士子们强大的动力,又分担了士子应有的家庭责任,让他们更加专心地考取功名,“用持久的真情为丈夫换来事业的成功,从而获得了家庭生活的幸福和理想的实现……这类人物在实现自身价值的同时,也争取到了幸福生活的权利,更深刻地体现其人生的价值”[6](p131)。所以,虽然贫女、赵五娘、钱玉莲、王瑞兰没有直接参与科举考试,但如张协、蔡伯喈、王十朋、蒋世隆能够一举夺魁,离不开她们坚定的支持。可以说,女性不仅是科举考试过程的重要参与者,其中也彰显了她们的优秀品质。

四部南戏中描写的故事与历史中的人物和情节有所不同,但其中一个共同点是,男主人公都高中状元。即便在没有推行科举取士的朝代,作者也将他们置于科举社会,并且还特意设置了状元与丞相及其女儿之间的矛盾,其中也蕴含着深刻的人生感悟。

《琵琶记》的故事来源于宋代戏文《赵贞女蔡二郎》,情节内容却有很大变动。《赵贞女》中的蔡伯喈被描绘成背信弃义的书生,后被暴雷震死;而《琵琶记》则进行了翻案,不仅让他状元及第,还塑造成一个全忠全孝之人。事实上,蔡伯喈即东汉的蔡邕,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而汉代并未推行科举考试。不论哪种形象,南戏中蔡伯喈、赵五娘的故事都与史实相去甚远。即便是《荆钗记》中的王十朋,史书中也并未记载与钱玉莲之事。但是,为什么作品中要突出他们与女性的关系,而且强调女性在他们登科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呢?首先,元代建朝之初并未延续唐宋以来的科举考试,使得元代知识分子的地位急剧下降,甚至出现了“九儒十丐”之说。很多作者就创作一些作品,特意淡化读书人的角色,将他们视为一个弱势群体,于是就出现了男弱女强的现象。这在元代的其他作品都有反映,如《望江亭》中的谭记儿、《墙头马上》的李千金,女性的戏份和角色都比较突出。所以,对比《张协状元》与其他三部作品也可以看出,元代的士子很少出现负心之事,绝大部分都是以正面形象出现。即便这些作品中也有个别士子的行为并未符合社会道德,也不会对士子进行批判和指责,如蔡伯喈再娶丞相之女,实属负心行为,但被描写成是无奈之举。《潇湘雨》中的崔通隐婚而娶试官之女,并多次伤害结发之妻张翠鸾,但最后张翠鸾还是原谅了崔通,剧本也以夫妻和好结局。实际上,士子负心之事在宋代也时有发生。据吴曾《能改斋词话》记载:“开封富民杨氏子馆客颇豪俊,有女未笄。窃慕之,遂有偷香之说。密约登第结姻。”但馆客通过省试之后,则不欲与女子交往。特别是登第后,还要欺瞒这位痴情女子,“或落发,则我亦不娶,朝夕游处,庶能长久”。女子信以为真,却被告知馆客业已结婚,“女闻之闷绝” [7](p131)。可以看出,这些戏剧作品都是有意美化士子形象。其次,如前所述,女性在科举社会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特别是士子离家后要面对生活、精神上的巨大压力,甚至还会面对士子一去不复返的结局。但是,她们的付出并不索求回报。不论士子们是否榜上有名,这些女性依然坚定地支持他们考取功名,并且艰难地扛起照顾整个家庭的重任。也就是说,没有这些女性的默默支持与付出,他们或许无法在科举上取得成功,至少难以忠孝两全。再次,科举往往成为士子与女性结合的重要媒介。特别是状元及第的士子,往往成为朝中大臣择婿的重要对象。在张协尚未开科之前,枢密使王德用夫妇就想着为自己的女儿挑选状元佳婿,“(丑)五百名中有多少好才人,我女拣个一般美。(外)爹爹甚言语,若非是状元怎成匹配。朱紫骈骈,不若荷衣一状元。况兼奴家是富贵,若非高甲,怎生攀羡”[3](p67),也就是说,考中状元成为士子进入权贵之门的必要条件。蒋世隆在没有功名之前,王尚书没有同意两人的婚姻,“爱富嫌贫,岳丈倚强凌弱”[5](p517)。但是,接到招赘文武状元为婿的圣旨后,王尚书强行将王瑞兰和许配给蒋世隆。可见,为了招得状元女婿,王尚书甚至可以隐藏或忽略王瑞兰已嫁的事实。再如,王十朋堂试夺魁之后,钱流行欲将女儿钱玉莲嫁给他;王十朋高中状元之后,万俟丞相也要招他为婿。《琵琶记》中的牛丞相也是将状元作为择婿的唯一标准,“除非做得天下状元,方可嫁他,若是别人,不许问亲”[4](p46)。但是,根据学者考证,状元入赘丞相府的概率并不大,“尽管元代书生几乎没有‘蟾宫折桂和结婚姻于高门的可能性,但在爱情剧中,他们又无不克服重重障碍,仕宦上一举成名,爱情上如愿以偿。杂剧作家们在真实地揭示书生穷愁潦倒和为世俗鄙薄的同时,又为他们编织了爱情与仕宦统一的轻飘飘的美梦,聊以寄托不平、感伤、失望等等极其复杂的心理。至于元代爱情剧中所出现的平等要求,当然应该归之于市民思想的有力影响”[8](p58)。可以说,元代是知识分子的沉沦阶段,状元不仅反映了世俗社会的一种价值观念,其实也寄托了他们内心的期待。

当然,女性在科举过程中的付出也有回报。按照元代的封赠制度,官员的母、妻可以按照品阶获得封号,“……正从二品封赠二代:爵郡公,勋正上护军、从护军,母、妻并郡夫人正从三品封赠二代,赐爵郡侯,勋正上轻车都尉,从轻车都尉,母、妻并封郡夫人……正从四品封赠父母,爵郡伯,勋正上柱骑都尉、从骑都尉,母、妻并郡君;正从五品封赠父母,爵正县子、从县男,品正骁骑尉,从飞骑尉,母、妻并县君;正从六品封赠父母:父止用散官,母、妻并恭人;正从七品封赠父母:父止用散官,母、妻并宜人”[9](p418)。王十朋任吉安知府,为官清正、德及百姓,“其妻钱氏,操行端庄,而志节贞异。母张氏,居孀守共姜之誓,教子效孟母之贤。似此贤妻,似此贤母,诚可嘉尚。义夫之誓,礼宜旌表。今特升授王十朋福州府知府,食邑四千五百户。妻钱氏,封贞淑一品夫人。母张氏,封越国夫人”[1](p346 )。再如赵五娘,也是由于蔡邕“笃于孝行……退官弃职,厥声尤著”,“蔡邕授中郎将,妻赵氏封陈留郡夫人,牛氏封河南郡夫人,限日下到京;父蔡从简赠十六勋,母秦氏赠秦国夫人”[4](p231)。可见,女性被封的前提是男子科举及第,加之她们德行高洁、品性贤淑,因而也就能获得朝廷的褒奖。尽管古代女性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也未能如士子那样获得功名,但这些封赠也算是对她们参与科举考试活动的一种补偿和认可。

总的来说,这四部南戏较好地反映了各种女性在科举社会中的角色与作用,特别是她们的善良与坚忍,较好地体现了中国传统妇女的本色。但是,我们大多只关注状元们的光环及带来的各种荣耀,往往忽略了他们身后的女性,这些问题值得我们深思。

[参 考 文 献]

[1]无名氏.荆钗记[C]//王季思主编.全元戏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2]王学奇,等.关汉卿全集校注[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3]九山书会才人.张协状元[C]//王季思主编.全元戏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4]钱南扬.元本琵琶记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5]施惠.幽闺记[C]//王季思主编.全元戏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6]张兵,李桂奎.论话本小说中的“女助男”母题[J].复旦学报,2003(5).

[7]唐圭璋.词话丛编[M]. 北京:中华书局,1986.

[8]么书仪.元人杂剧与元代社会[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9]陈高华,等.元典章[M].北京:中华书局,2011.

(作者系华东交通大学副教授,文学博士)

[责任编辑 张晓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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