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火
2016-05-30余文飞
余文飞
趁着夜色,老汉扛着火药枪出门了。
湖尾村傍着车湖。车湖水域宽广,渔产丰富。靠山吃山,傍水吃水。湖尾村守着偌大的湖域,自然近水楼台,鱼虾满桌。老汉却不爱吃鱼,嫌腥味,嫌鱼刺。
车湖水湾多,丁香蓼、水芹菜、鎖眼草、水灯芯、鸭舌草、水苋菜、凤仙花、折耳根、蛤蟆叶、铁线草、蚊子草、野茨菰、三叶草、秧草、蛇莓、仙茅、茭白,一簇簇一丛丛,把水湾处装点得像一幅画。当然,最多的还是芦苇,人深马旺,箭簇一般,密密实实,人往里一钻,影儿都没有。鱼多,各种野鸟也多,鹭鹳鹤雁,应有尽有,尤以野鸭子最多。一挨傍晚,芦苇丛中,一窝窝,一群群,挤在一起休憩,嬉戏。老汉喜欢猎鸭,野鸭炖莲藕,是下酒的头一口。
月色溶溶,风轻云淡,正是个猎鸭的好天气。湖边的路比自己的手指头长短粗细还熟悉,老汉紧几步慢几步,深一脚浅一脚,像一只野猫,一袋烟的功夫,就摸到熟悉的水湾。
蹲下身,听了一回,四周叽叽咕咕,都是鸟的动静。
忽地,右侧的芦苇丛里有悉悉索索的动静。有货,老汉暗喜,赶紧搂了枪,用枪管扒着芦苇。尽量让脚下没有一丝声响。
声响越来越大,芦苇噼噼啪啪,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呻吟。老汉愣了愣,赶紧退了回来,暗骂几声晦气。
芦苇深深,也是附近村落痴男怨女偷尝禁果的好去处。
挪了个地,惊飞几只鹭鸟。
对于水湾的情形,老汉了如指掌。果然,不远处传来嘎嘎嘎的几声欢叫。老汉赶紧摸了过去。七八只野鸭,正在捉对儿嬉戏,月色映照下,透着烂漫无邪。有两对已经公上母下的骑稳了。老汉屏住呼吸,举起枪口。火药枪火药足,装满了散弹,一枪出去,这窝野鸭足够吃几天了。野鸭欢快地叫着,又骑稳了一对。老汉眯紧的左眼皮跳了几下,瞄准的右眼也跟着跳了几下。心底嘀咕了一回,把眼睁开,叹了口气,把枪口缓缓放下。
让你们嘚瑟一回。转念又想,枪一响,还不把那对痴男怨女吓得屁滚尿流,害一回病。老汉想起自己和妻子年青时的荤腥,忍不住想笑,立刻捂住嘴……
咋回来了,啥也没有打到?一进院门,老婆递过一碗水,看向老汉空荡荡的枪管,往常可都耷拉着几只的。
嗯。水莲呢?睡了?
睡啥呀!野叉叉!晚饭后说出去上个厕所,抹过身就没影了,谁知道死哪里鬼混去了。听隔壁的水芹说,看见往湖边去了……
啊!老汉把碗重重地撴在石碾上,摇碎了一碗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