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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小小说三则)

2016-05-30赵阳

参花(下) 2016年10期
关键词:禁酒令副县长县长

赵阳

县长的椅子

单位里有个会议室,会议室里有个长条桌,长条桌四周摆放着沙发椅。桌顶端的那把椅子,是县长的椅子。

县长的那把椅子,与其他椅子没有任何区别,四条腿,一个靠背,两个扶手。只是因为所摆的位置不同,便被大家认作是县长的椅子。确实,不管是政府常务会议,还是县长办公会议,抑或是其他什么会议,只要县长在场,县长都是坐在那个位置。县长如果不在,那个位置就一直空著。

有一次,县里用这个会议室召开会议,县长不在,但与会人员很多,椅子不够。便有先来的领导示意后来的领导坐县长的椅子。后来的领导当然不会坐,自嘲道,那椅子咬屁股。

那椅子跟其他椅子一样,猪皮蒙面,并没猪牙,怎么会咬屁股呢?后来的领导情愿与别的领导挤在一把椅子上,也不去坐县长的椅子。

代表

秘书给副县长写欢迎辞: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稿子送审,副县长说,我不是县委常委,不能代表县委,那样说位置不对,会惹人笑话。

秘书记住了副县长的教诲,在以后起草讲话稿时,注意把握领导的角色,再没有犯过类似的错误。

但秘书却放松了对自己角色的把关。

一次公务接待,主办方为增进双方友谊,晚餐后举办晚会,由双方进行歌舞PK。秘书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歌霸”,临时被推举为我方代表。轮到上场时,按常规应有一段“开场白”。秘书想,领导刚才都代表县委、县政府了,还没有人代表人民群众表示欢迎呢——我是人民群众的一分子,我就代表人民群众吧!于是乎,秘书把话筒递在嘴边,利用歌曲的前奏,抑扬顿挫朗朗而言——

对于各位领导和朋友们的光临,我代表全县人民群众,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

晚会结束后,副县长把秘书留了下来,声色俱厉地训斥道,谁给你的权力代表全县人民群众?你以为你是县长?怎么一点弄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位子

官场上相互吃请和请吃,老百姓最为反感,特别是一些“肉食者”午间用酒后,下午再也做不了事情,一时间怨声载道。

这股怨气直冲云霄,惊动了上级。有关部门一纸令下:全省各级机关单位工作日实行午间禁酒,违者重罚!

这次禁酒令跟以往的禁酒令不同,没有开任何的“口子”。以往的禁酒令后面都有一句这样的话——特殊情况下除外,而这次没有。

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话一点不假。禁酒令颁布不久,阜阴县的干部就有了新发明——吃醉虾:

把一斤活蹦乱跳的河虾放在一个大罐子里,然后用作料、黄酒熏醉了,再倒进去若干白酒。不是午间禁酒吗?那就吃醉虾、喝醉虾汤好了!

话说这一天阜阴县来了一位邻省的客人。这客人是位县级市长,过去书记曾到那里挂过职,与这位市长很谈得来。书记知道,这位市长每天有饮酒的嗜好,而且海量。为了陪好市长,书记很是费了番脑筋,决定让县里同样海量的政协副主席老桑作陪。

老桑刚刚干完两届副县长,到政协本非所愿。这次书记亲自点将,老桑便拉起了“秧子”:“中午不是禁酒吗?”

书记说:“客人喝酒,你喝醉虾汤。”

老桑又说:“下午还有个会议呢!”

书记当然知道下午有个计划生育动员大会,要求全县所有科级以上干部都参加的。便答道:“你不参加了就是,算你因公请假了。”

主人客人到齐,午宴开始。

按照安排,第一道上来的菜就是“醉虾”。书记也不品尝,手一指,说:“这醉虾没醉好!”坐在下首的办公室主任立即把两瓶“阜阴贡”倒进了罐子里。

书记接着把脸扭向了市长,说:“我们这里的规矩你也知道。所以,中午我不陪你,由桑主席陪你尽兴。你喝我们的特产阜阴贡,桑主席喝醉虾汤。”

客人看见醉虾汤分明是一样的白酒,自然没有意见:“客随主便!”

酒过三巡,老桑方发现自己吃了轻敌的亏。这市长酒量也忒大了,连放三个“雷子”下去,竟然脸不变色泰然自若。老桑只好让办公室主任又往“醉虾”罐子里倒了一瓶酒,才算让市长有了点酒意,提议用饭。

饭后送走了客人,书记径自钻进自己的车内,一溜烟走了。老桑揉了揉眼睛,想起下午还有个会议。他把书记答应他不用到会这茬忘了。抬腕看了下表,开会的时间就要到了。想到饭店离会场不远,老桑就步行着,来到了会场。

会场上人山人海,与会者已基本到齐。老桑夹着包来到主席台上,睁大醉眼,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席卡。原来,办会的办公室主任按照书记的吩咐,没有在台上安排老桑的席位。老桑勃然大怒,一种屈辱感电一样闪遍全身。他指着办公室主任的鼻子大骂:“老子才不干县长几天,你就敢在台上撤了我的位子!”

台上台下一片喧哗。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完全出乎书记的预料。鉴于老桑大闹主席台影响极坏,大会一散,阜阴县就召开了常委会议,研究向市里上报给予老桑处分的事情。

市里接到报告后立即给予批复,免除了老桑县政协副主席的职务。

从此,阜阴县大会小会的主席台上,再也没有了老桑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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