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通灵的按摩师》中的漫画笔法

2016-05-30杨思佳

西江文艺 2016年6期

杨思佳

【摘要】:在V.S.奈保尔的长篇处女座《通灵的按摩师》中,作者运用了漫画笔法勾勒出主人公格涅沙飘摇的一生,同时也展现了特立尼达地区的时代变迁。

【关键词】:《通灵的按摩师》;漫画笔法;文化混杂

漫画,“乃漫笔而画之也。漫画在所有的画中是最不受约束的一种,也是任由想象发挥的一种。奈保尔的作品也如漫画一般,由形传神,想象奇特。纵观《通灵的按摩师》一书,更可以明显感到那种“漫笔而画之”的漫画风格。作品中不仅是对人物的描写,亦或是景物的描写,都构成了一幅深刻的漫笔画卷。更重要的是,看似简洁的漫画笔法的背后却暗藏着文本的深层内涵。

一、漫画式的人物描写

奈保尔并没有一开篇就让主人公格涅沙出场,而是借“我”的眼睛将毕哈利先引出场,毕哈利对于格涅沙的一生至关重要,可以说是冥冥之中的一个探路者。毕哈利的出场就带有明显的漫画色彩,文中写道,“我们看到一幢木头房子,外墙上黑漆漆的涂料已经斑驳,屋顶的瓦楞铁皮生了锈。店门口张贴的小告示上写着‘授权可销售酒精饮料。可以看得出,坐在柜台前面高凳上的店主因此有点自命不凡。他的鼻尖上驾着一幅眼镜,手伸得远远的,正在阅读一份《特立尼达哨兵报》。”这段描写虽然是关于毕哈利的出场,但是一幅完整、形象的漫画已映入读者眼前。不仅让读者感受到泉水村的破败,又从毕哈利的身上读出一丝文化气息,然而根据毕哈利的动作“手伸得远远的”和阅读的品味就可以明显感受到毕哈利并不是一个文化人,恰恰有些与环境格格不入,带有一种自命不凡的感觉。奈保尔随便用了几笔漫画勾勒,就画龙点睛般地将人物带到读者面前。

又例如格涅沙的妻子莉拉的出场也是漫画式的。莉拉是拿着扫帚出现在读者面前的,而且是听到格涅沙的呼喊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速度之快“让我感觉她一直就在边上等着他的招呼”。莉拉在向“我”回答格涅沙到底有多少书时,她“把扫帚插在腰带上,扳起左手手指計算起来,四百本人人书库的,两百本企鹅出版社的……他也就会这个了。不知道劝过多少回,叫他不要老是读书。但他本性难改,从早到晚,就知道读书。”莉拉的语言中带有嘲讽的意味却流露出对格涅沙的认同和内心的虚荣。奈保尔用漫画式的语言将小女人的心理刻画地淋漓尽致,凸显了人物的性格特点,同时也从侧面交代了格涅沙的背景。

正是通过对这些侧面人物的漫画描写,才完整地绘画出一幅特立尼达的生活画卷。同时,作漫画没有想象力是不行的,漫画虽简,却包罗万象,《通灵的按摩师》具有丰富神奇的想象,离奇、怪诞,这就使奈保尔的作品具有了独特的漫画艺术的魅力。主人公格涅沙的一生也是漫画式的。在小说中,奈保尔用漫画式的笔法演绎了格涅沙曲折多变的一生:从失意的教师到穷困的按摩师,从法力无边的通灵术士成为为民请命的立委,从激进的民族主义者到保守的殖民帝国政客,他得到了足够的名望和权利,他从人变成了神。格涅沙经历了常人不能经历的一生,作者笔法怪诞,想象奇特,漫画般地上演了一幕变形记。格涅沙是一个传统的特立尼达知识分子,但同时也是一位新兴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他读书写作不是为了修身养性,而是为了名望和金钱,他是特立尼达地区的另外一个鲁滨逊。

二、漫画式的场景描写

用漫画式的笔法刻画人物可以说是入木三分,同样用漫画笔法烘托场景也可以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漫画式的笔法最适宜用来揭露和鞭挞丑恶的社会现象,它的灵魂是讽刺和幽默。我们常常在鲁迅笔下读出漫画般的讽刺和辛辣,同样,在奈保尔的笔下也是如此。

例如文本当中对莱姆罗甘杂货店的描写,“莱姆罗甘胖,肤色几乎是黑的。他看起来好像终年只穿了一件外套,那是一件蓝色条纹的衣服,没有领子……莱姆罗甘整个人看起来和他的店铺是一体的。格涅沙有一种感觉,仿佛每天早上都有人拿一块油腻腻的抹布,把店里上上下下擦拭一遍—那台磅秤、莱姆罗甘和其他所有的东西。”这段描写虽然在描写莱姆罗甘的外表,却重点指射莱姆罗甘所在的杂货店,店铺和主人是融为一体的,总体感觉就是黑和油腻。这段描写传神地刻画出莱姆罗甘的人格,也用漫画式的笔法烘托出杂货店的肮脏,带有浓厚的讽刺意味,让读者嗤之以鼻。更甚的是,莱姆罗甘为了取悦格涅沙给店铺新添了一个玻璃柜台。“这个玻璃柜台放在店堂正中央,又亮又干净,和周围的环境全然不协调。”“不久后,苍蝇都飞到了玻璃柜的里面。因为有块玻璃碎了,破了的地方被糊上一层黄色的纸。如此一来,玻璃柜台和周围的环境倒是协调了。”奈保尔传神的带有讽刺意味的漫画式填补,更凸显了杂货店的肮脏。

奈保尔在将格涅沙由人变成神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对格涅沙住宅变化的描写。格涅沙的从前家里的老宅是“镀锌的天花板”,“木头地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动”,照明的工具也是闪动着“低矮的火苗”的小油灯。而在成为按摩师居住在泉水村的院子也不过比其他人家多了一棵树,房子看起来比其他人家好些。而“屋子这儿哪儿全是书,到处是书。桌子高高地摞着,角落里一垛垛地堆着,地板上也散落得到处皆是。”在格涅沙收获了名望之后,他的房子“就粉刷了墙壁,充分显示了她作为一个印度人的审美取向。”在房子的平顶上,莉拉还让建筑师设计了一圈带花纹的矮护墙,还要求在屋顶上竖起两尊石象,代表印度头神格涅沙。”原来挂在院子的写着“若为求财,恕不奉陪”的招牌也被换成了“随时可在此获得精神的慰藉。”格涅沙房屋的变化,渗透着格涅沙人格的变化。奈保尔在《通灵的按摩师》 中不仅让我们看到一个有传奇色彩的人物,还让我们看到一个“罪孽深重的时代” 。整个故事发生在二战前后,特立尼达的社会生活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格涅沙带给泉水村人新的生命体验,在收获名望的同时,泉水村由一个落后闭塞的村落变成了拥有印度神像的旅游胜地,人们的职业也有了显著的变化,越来越多的按摩师销声匿迹,经济主义也由此而生。格涅沙在摆脱通灵师的身份也不再系腰带、裹头巾。很明显经济主义已远远的压倒了印度宗教,被殖民的人越来越与殖民者融为一体。更讽刺的是格涅沙最后在无意当中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只能以空虚的姿态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在这里,我们也看到了奈保尔的影子,一种眼看同胞被殖民的痛楚和对陷入文化困境的担忧。

三、漫画式笔法的成因

漫画在所有的画中是最不受约束的一种,也是任由想象发挥的一种。可以古今杂糅,包罗万象,形成了一个混杂体。《通灵的按摩师》中显著的漫画笔法与奈保尔自身的文化身份和思想来源有着密切的联系。奈保尔本人就极具混杂性。

奈保尔是印裔移民的第三代人,他生活的实际空间及其族裔移民活动的地理范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文化三角即“奈保尔三角”,这个三角由特立尼达、印度和英国组成。这三个地域的不同文化对奈保尔的创作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特立尼达是奈保尔的出生地,几百年来,欧洲许多国家的殖民者轮流对其实施统治,长久以来,就形成了色彩斑斓的文化场所。这种文化的变迁和形成对奈保尔产生了巨大影响,奈保尔前期著作大多倾向于对特立尼达生活的描写,《通灵的按摩师》就是由讽刺的漫画笔法反映了特立尼达的社会现实。

同时,奈保尔的作品与印度文化有着极深的渊源,在《通灵的按摩师》当中读者明显可以感受到印度的文化气息和印度教的力量。奈保尔本人说格涅沙也是他的一个影子,格涅沙写的第一本书的书名就是“关于印度教的101组问答”,而且是一部哲学著作,这也能体现出奈保尔的印度哲学思想。奈保尔移居英国,又深受英国文化的熏陶,格涅沙也是如此,在為印度教发言的同时,也在努力地学习标准的英语,在写作当中也更关注英语写作的艺术。印度哲学混杂着英国殖民文化,使得奈保尔成为一个独特的、极具混杂性的作家。

这种混杂性质与漫画笔法不谋而合,简洁的线条当中往往渗透着深刻的内涵,并且可以任意发挥,大胆想象和夸张。《通灵的按摩师》全书中的人物、机构和事件都是虚构,而漫画也常常如此。往往虚构的东西最真实,在格涅沙虚构的一生中读者常常可以找到真实,也可以发现陷入文化困境当中的奈保尔,从笑中读出哀伤,正是这漫画笔法的一大特色。

注释:

[1].梅晓云.文化无根-以V.S.奈保尔为个案的移民文化研究.[M].陕西人民出版社,2003.14

参考文献:

[1]奈保尔.通灵的按摩师.[M].南海出版公司,2013

[2]梅晓云.文化无根-以V.S.奈保尔为个案的移民文化研究.[M].陕西人民出版社,2003

[3]方杰.“社会喜剧”中的焦虑与渴望—论V.5.奈保尔早期的小说创作. [J].外国文学评论.NO.3,2007

[4]李小均.追怀“罪孽深重的岁月”—简评 《通灵的按摩师》.[J].名作欣赏,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