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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亚雷:中国油画的几位“老大师”

2016-05-30丁亚雷

收藏与投资 2016年3期
关键词:刘海粟油画画家

丁亚雷

“老大师”是西方艺术史对那些19世纪之前为艺术发展做出过重要贡献的艺术大师的尊称,诸如提香、委拉斯贵之、伦勃朗等等;中国第一代油画家堪称中国油画史上的“老大师”,他们的作品见证了中国文化包容多元民族文化的历史进程,经过中国“老大师”们近一个世纪的努力,今天的中国油画已经具有了中国的民族形态,并且成了中国艺术家与国际艺术界进行交流的一门“国际语”。

从清末的中国幼童留学美国开始,近代中国的复兴之路就一直延续着这种负笈外洋的取经过程。这段特殊的历史和现代中国的动力模式,注定了大批的中国留学人员必然成为民族的精英。近代中国美术的形态转变,同样也是与这些有着留学背景的艺术家分不开的。

中国现代美术学习、借鉴和吸收外来美术的历史,是由几代人共同书写的。其中既有20世纪初期赴日、欧留学的画家们做出的贡献,也有建国后赴前苏联留学的艺术家带回的经验;当然,在新时期仍然不断地有艺术家走向海外,但他们更多地是承担了将中国文化精神传播给世界的使命。

20世纪初期前往日本或是欧洲学习美术的中国留学生,在归国后,吹响了中国“新美术”运动的冲锋号,他们也身先士卒地冲在了反叛传统、改造中国美术运动的最前沿。这些留学生所带来的新的美术观念和审美形态,彻底改变了中国数千年来形成的固有习惯,为古老的东方艺术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在文化融合的过程中,这些新鲜的血液最终生成了具有中国民族艺术特色的新的造血细胞。在中国近代美术史的文本中,他们的名字已经成为贯穿始终的主线;他们所创作的图像和作品,也已经成为印证中国美术历史发展的珍贵文献。

从中国美术史的总体角度看,我们可以将在建国前赴海外留学的艺术家看作一个整体,虽然这一历史时期跨度很长,并且每个艺术家个体的情况也不相同,但总体上说,他们都具有共同的精神特质。正如有人所指出的,“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欲与传统文化挑战和与其彻底决裂的精神。正是他们叩开了中国绘画从传统迈向现代的大门,也成为中国引进油画的先驱者和开拓性人物。”

数千年中国美术的轨迹,最早是在他们的笔下开始转向的,现代中国美术的形状,正是由他们完成了最初的建构。油画这一来自西方的艺术血液,也是从他们开始,流入了中国美术的血脉中;并且也是经过他们最初的努力,使之又被深深地打上民族的烙印。因此,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具有留学背景的画家中,他们当算是第一代人,应该可以作为一个整体来加以观照。

在这一批艺术家中,李铁夫(1869—1952)居于一个突前的历史位置。在中国美术史上,李铁夫是第一个到西方学习艺术,并且获得极高成就的人。他在19世纪末就进入了西方美术学校学习西洋绘画,并多次获奖。除了艺术之外,李铁夫还是一个中国早期的民主革命家,曾追随孙中山左右。对于他的绘画,孙中山也给了很高的评价,认为他“洵足与欧美大画家并驾齐驱,诚为我国美术界之巨子”。李铁夫留美时曾以美国著名肖像画家萨金特为师,掌握了扎实的基本功。他一生以萨氏门人自居,在肖像画方面确也深得萨金特衣钵,善于以深色背景突出人物,比较注重人物性格及心理刻画,《康有为像》便很能体现李铁夫肖像画的这一特点。李铁夫是辛亥革命前中国掌握油画技法最早的画家之一,在他之后很多年,美术方面才有了更为普遍的留学运动。

从20年代开始,更多的中国艺术青年迈出了国门,掀起了更新中国传统绘画观念的美术启蒙运动。与20世纪初期赴日研习西洋画不同,民国时期的艺术青年更多的奔向了油画的发源地欧洲,更为直接地接受了西方绘画技法的训练和现代艺术精神的熏陶。

1919年,徐悲鸿(1895—1953)在经过短暂的东洋习画之后,负笈法兰西,从此踏上了成为艺术巨匠的伟大道路。徐悲鸿旅欧期间,对西方艺术史中诸如委拉斯贵之、伦勃朗等老大师们的作品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临摹了大量的经典作品,全面掌握了西洋写实主义绘画的精髓,就这一点来说,中国早期的油画家中无出其右者。例如,《参孙与大莉拉》这张画,便是徐悲鸿临摹伦勃朗的一幅名画,为此他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待在德国的博物馆中,徐悲鸿对伦勃朗绘画语言的理解和把握在这件作品中不难看出来。

就在徐悲鸿赴法的同一年,中国美术史上的另一位巨匠林风眠也踏上了赴法勤工俭学的道路。林风眠在欧洲更多地受到当时方兴未艾的欧洲现代艺术的影响,他积极地吸收了印象主义以后的西方现代绘画的营养,特别是特立独行的巴黎画派画家的影子,随时可以在他的作品中看到。正如我们在巴黎画派作品中所经常会看到的那种哀怨和凄美一样,林风眠的绘画中也总有一种淡淡的哀婉,他的《静物花》,总使人感觉到一丝朦胧的忧伤。再如他的《蓝衣侍女》,似乎更是直接的以东方的艺术语言对莫迪里阿尼精神做出的呼应。在他的许多作品中,林风眠都将现代艺术精神与中国绘画的理想进行了有效的融合,他的作品已经预示了中国绘画未来的形式革命,这一点也启迪了后来更多的年轻艺术家。

林风眠之后,一位后来被他称为“非凡的色彩画家”的年轻人也于1922年来到了法国高等美术学院学习油画,这便是吴大羽(1903—1988)。与林风眠一样,吴大羽的留学经历同样也使他接受了西方现代阶段的艺术影响。他的艺术视阈非常开阔,归国后,他不仅创作过许多写实性绘画,并且在晚年还进行了抽象艺术的探索,甚至有人认为,“代表吴大羽油画最高艺术水平的还是他晚年时以抽象艺术为油画探索的阶段”。

吴大羽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的地位不可磨灭,更为重要的是,吴大羽在艺术教育上也有着重要的贡献,他曾被吴冠中认为是当时“威望最高的老师”。

提到近代中国早期的艺术教育,当然不能忽略刘海粟(1896—1994)的贡献。当年的上海美专无论从办学时间、教育观念还是人才培养上,都为中国现代美术发展做出过重要的贡献。刘海粟的油画本身,同样也是观念性很强的作品。从这件1934年的《圣杨而夫桥》就可以看出,刘海粟在作画时更多地强调了艺术家的主观感觉,他曾说过:“我常常会看到一种自然界瞬息的流动线,强烈的色彩——如晚霞及流动的生物——的时候被激动的体内的热血像要喷出来,于是就顷刻间用色彩或线条把它写出来。写好之后,觉得无比快活,但自己却不知道当时是如何画的,才能够这样。”

刘海粟完全反对任何束缚画家的程式语言,他认为,“艺术这种东西,并不是象几何物理之有一定的公式,可以用理智分析的”,而应该是画家“感觉到的自然对象”,是“顺着自己的内心感受随笔写出的”。刘海粟的艺术观注定了他在办学上不拘一格的宗旨,上海美专也因此为中国美术培养了许多具有个性特点的艺术家。

潘玉良(1895—1977)作为中国美术史上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女艺术家,早年便曾经在刘海粟创办的上海美专学画。1921年毕业后,潘玉良赴法留学,进入巴黎国立美术专门学校学习油画。潘玉良的画从技法上看,因循印象派的脉络,不过作品中更多地带有了个人的情感元素,画面用色很大胆,用笔也很干脆,带有一种“侠气”。比如,《红楼远眺》就很好的体现了潘玉良风景画的这种集外在的印象派技法和内在的个人情绪于一体的作品特征。当然,在中国油画发展的早期阶段,许多画家其实都是从内在的民族气质去吸收、消化外来的绘画语言的。

在老一代中国油画家中,秦宣夫(1906—1998)也属上述一例。他的作品除了具有刘海粟所主张的那种强烈的个性特征外,同样也反映了中国油画发展早期以外来绘画形式包裹内在的文化特质的努力。秦宣夫1930年留法,对印象派绘画怀有浓厚的兴趣,并且非常强调绘画的形式感,因而他的作品中带有一定的抽象意味,有时还让人想起诺尔德的画。诸如这件1944年创作的《龙灯》,便是一件表现性很强的作品,该画曾于1945年12月在重庆举行的第一次秦宣夫个展中展出,是中国油画史中以西方现代绘画语言表现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早期作品之一。

经过早期这些负笈海外的老画家们近半个世纪的筚路蓝缕的拓荒性实践,油画这一外来画种最终成为一种融入中国美术骨髓中的重要艺术形式。吴冠中作为以西方现代艺术的形式语言诠释中国传统审美观念的集大成者,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更进一步地推动了中国美术的观念更新。他在70年代到80年代从油画到水墨的转换中,已经超越绘画材料和画种对艺术表现语言的束缚,我们既在他的油画中感受到了强烈的中国元素,也在他的水墨画中读出了现代艺术的形式语言。

老大师是西方艺术史对那些19世纪之前为艺术发展做出过重要贡献的艺术大师的尊称,诸如提香、委拉斯贵之、伦勃朗,等等;中国第一代油画家堪称中国油画史上的“老大师”,他们的作品见证了中国文化包容多元民族文化的历史进程,经过中国“老大师”们近一个世纪的努力,今天的中国油画已经具有了中国的民族形态,并且成了中国艺术家与国际艺术界进行交流的一门“国际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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