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学堂女生的入学要求及人文素质
2016-05-30肖国华
肖国华
近代女子教育是在一种充满拼搏感的氛围里发展起来的,在数千年的中国封建社会里,男尊女卑的文化传统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念已深入到中国人的思想意识之中,因此实行女子教育本身就是一种对中国人意识形态领域的革命,也是对旧制度与旧文化的致命冲击。在新旧制度的碰撞中,中国的女子教育经历了从“该不该教育”到“如何教育”的演进,率先觉醒的一部分知识女性对自己的权利与人生义务有所认识,她们开始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在现实与理想的纠葛之中,勇敢地向着新的时代和新的人生模式迈进。最先觉醒的近代知识女性对封建传统深恶痛绝又缺乏反抗的力量和知识,于是走进学堂,用知识充实自己就成了近代知识女性的一条光明畅达之路。
正如罗苏文在《女性与近代中国社会》中指出的那样:“全面考察女性在近代中国文明演进过程中所发生的变化,认为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女子教育体系的建立,为开发女性智力,改变女性对资源占有的劣势地位打开缺口,为女性形象的重塑奠定基础”。近代中国女子的教育始于沿海地区开创的教会女学,1844年爱尔德赛女士在宁波创办女塾,应当是中国内陆最早的一所教会女塾,也开启了近代中国新式的女性教育。在此变革之下,中国女性经历了从“贤妻良母”式的教育到“男女平等”的国民式教育的发展过程。新式女子教育的发展,唤醒了妇女的自觉意识,揭开了中国妇女觉醒的时代序幕,使中国出现了第一个知识女性的群体。本文针对近代进入学堂求学的女生群体进行理性分析,以求看出近代中国知识女性的发展历程。
一、近代学堂女生的入学要求
19世纪初,英美教会纷纷在中国大陆创办女学堂时,男女之大防,“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念仍然是大多数中国人的信条。在这种社会语境中,让女孩子单独走出家门,进入到陌生的环境里学习,几乎是大多数中国人无法接受的。所以,初来中国的教会人员所面临的首先是招生难的困境。在无人敢入洋学、更无女性敢入洋学的现状之中,教会人员只能在贫苦阶层甚至流浪者、孤儿院中招揽免费的女学生,以解决学生的衣食为条件,甚至还会支付给家长一定数量的金钱才能换取女生到校学习的机会。[1]事实上这种社会底层的教育对象只是暂时解决了学校的生源问题,使学校在仅有两三个学生的情况下勉强开学,但就教育前景来看,这个方法并不能提高民众对女子教育的积极性,也不能改善女子教育的现状。当时的学者胡卫清就尖锐地指出:这样的学生“身体与智力条件”都很低(特别是有些学生是孤儿或弃儿,可能会有身体上的残疾),所以成材率较低,没有培养价值,也不能扭转中国女子教育的前景。数十年之后,随着中国女子教育形势的转化,女学堂的招生不再困难时,女学的创办者已清醒地意识到只有招收上流社会的女子入学,才能培养出真正的女性人才与女界精英,最终彻底扭转女子教育的局面。于是女学堂的招生对象也开始向上流社会的女性倾斜,女学堂开始向女生提出了苛刻的入学要求。
19世纪80年代,教会女学堂已将招生目标转向上层社会之家,女生来源主要为富裕绅商家的女眷。此时中国人创办的女学更是汲取了早期教会女学的经验,从创办之初即以大家族的女眷为主要招生对象,从而使女学堂的生源质量大幅度改观。特别是中国官商创办的女学,更是直接提出了招收“最有希望的阶层”的女子入学的招生观念,并且女学堂的创办者还把中华民族的“兴国保种”理念引进学堂,认为只有身体与思想健全的女子,才能孕育出健全的下一代,才能保障下一代国民的质量。而当时的开明官绅家的女子在父辈的影响之下,她们拥有健康的生活理念,最早放弃缠足陋习,并具备一定的学业基础与经济条件,符合当时女学堂的入学要求。在此社会语境之中,许多国人创办的女学堂对女生的入学要求,基本上可分为如下四种:
(一)身家清白
所谓“身家清白”是指女生没有不良品性,更没有如娼优、姬妾、奴婢、姘居(也包括恋爱同居者)、品德败坏者的社会记录,以确保入学女生成分的纯洁与高尚。因为新式学堂的宗旨在于培养自立自强的新女性,谋求女性自身的价值,争取与男性平等的社会地位,所以,凡以入女学堂为提高身价之路径或是把妻妾女儿送来镀金者,一律受到女学堂的拒绝。1909年7月7日的《申报》“清谈”栏目,曾怒斥上海出现的“夜游园”现象云:“逐暑花园者,滑少浪子之膀子场也,荡妇淫妓之消魂窟也。今天渐热矣,而此一班寡廉鲜耻之鸟男女方将约娇头、邀相好、坐走马车、游夜花园招摇过市以为乐,而不料恶作剧之。”又从出版于1937年的《中国妇女问题》一书中,也可以看到近代中国曾出现过相当混乱的婚姻状况,女性的道德价值观也出现偏差,如“不合法的结婚,即友爱结婚(中国的姘头结婚),这在法律上是不承认是合法夫妻的,但这种男女的结合已在广泛地实行”;“昨天用姘头式、媒介式、广告式及其他种种方式结婚的夫妻,假使发现其对象不合自己的意思的时候,今天便马上可以离异,另觅其有利的对象,所谓情面信义等,早已被露骨的利害关系撕破无余了。”[2]基于这种道德上的混乱,女学堂的管理者更有理由严守门户,将一切有不良行为者拒之门外,捍卫女界的尊严,以杜绝社会守旧派对女学堂的非议。如创办于1905年的广东夏葛女医学校,素以学习严谨、功课繁忙、课业高深著称,该校的管理章程明确规定:“本校素重人格,不能为富人培育侧室,故凡侍妾之流,断不收录。学校内功课繁重,非专心致志不能进步,故已嫁而有家累者不录。”[3]从拒绝曾为人侧室者入学,到拒绝已婚已育的女性入学,可谓对女子“身家清白”的要求之高,对女子的学业看待之重。又如广东官立女子师范要求入学者“身体健全,天足,性质端敏,身家清白”;又如,创办于1898年上海的经正女塾,主办人经元善以“讲求女学,师范西法”、“以为妇女楷模”为办学宗旨,所以他要求“学生以身家清白,不复缠足,七岁以上、十五岁以下者为合格人选”。[4]1898年初,“因地因事,原章不能不小有变通”之状况下,经元善所创办的经正女塾放低了入学要求,但还是明确规定女生“只需清白良家,能遵守章程,皆可来塾肄业。”至1907年,清政府颁布的女子师范章程中,更是明确地提出道德方面的要求:“选女子师范生入学之资格,须取身家清白,品行端淑,身体健全,且有切实公正绅民及家族为之保证,方收入学。”[5]这样一来,对女生道德方面的要求,已提至法律的高度上。为了保证女生的“身家清白”,学校还要求女生要有可靠的保人(一般为其父兄亲属或教员)担保,交纳一定的保金,为女生做出道德上的保证。敢于违反这一规定者,必将受到严厉惩处。基于这种严格的道德操守,社会上对“女学生”、特别是“教会女生”这一群体的认可度特别高,在上世纪初期,“女学生”几乎就成了知书达理、品德高尚的“纯洁女性”的代名词。
(二)衣着素雅、不许缠足
对女生入学后的穿着打扮的要求,可以看成是道德要求的细化。1905年的《务本女学校第二次改良规则》中明文规定,所有在校学生“帽鞋衣裤,宜朴净雅淡。棉夹衣服用原色,单服用白色或淡蓝。脂粉及贵重首饰,一律不准携带”。经正女学也提出在女生入学后,“概不许涂脂敷粉、装饰簪珥”、“学生不得着艳丽衣服及涂抹脂粉”的要求,以保证女学堂良好的社会形象。女学堂要求女生在校内着装完全素色,身上不佩戴任何首饰,面部不带任何妆容,保持素面朝天的天然本色,这样从外观上就与社会上的女性区别开来,也充分说明当时女学堂的教育目的只在培养纯粹的女性社会工作者,而不是沽名钓誉的花瓶,所以一切以姿色示人、以服饰炫耀的行为,都会被女学堂管理者严厉禁止。
因为近代社会仍然流行的缠足之风,社会上仍以小脚为美,封建式的家长们都把女性缠足与未来的婚嫁联系在一起,“放足”是当时女性的一大难题。对于进入女学读书的女生来说,缠足即意味着没有与旧的传统决裂,也造成了实际生活上的许多困难。因为当时的女学堂大都像西方学校一样开设了体操课,缠足女子无法进行体育锻炼,因而必须放足才能够适应新式教育。创办于1904年的公立杭州女学明令女生要“举止娴雅,身体健全,不得缠足,已缠足者入校后须渐解放”;1907年,清政府颁布《女子小学堂章程》中也明令各学校一律禁止缠足,云:“女子缠足最为残害肢体,有乖体育之道,各学堂务一律禁除,力矫弊习。”[6]1912年,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孙中山下达《令内务部通饬各省劝禁缠足文》中云:“通饬各省一律劝禁。其有故违禁令者,予其家属以相当之罚。”这说明近代中国的“禁缠足”已有了法律意义,女学堂的女性更应当成为开风气之先者,率先放足。为促进女生的体育锻炼,各女校都开展了适合女性生理特征的体育课程,用跳绳、踢毽、体操、竞走等活动来促进女子双脚的运动,培养女性健全的人格和体魄。总之,废缠足改变了“以柔弱为美”的传统妇女观,使女生得以崭新的姿态走上社会舞台,也给女性自身带来了更大的生活空间。
(三)学业要求
新式的女学不是以初级识字发蒙为教学内容和目的,而是教授各类的专业知识及算学、医学、法学、教育学、农业、纺织、养蚕等理论课程,所以要求学生入学时已有了一定的教育基础,有一定的学习能力,才能保障学业顺利进行。1897年的中国女学堂章程中规定:“12岁至15岁者,必须识文法,能阅浅近之信札者,乃许入学。”经正女塾的招生简章中规定:“凡学生年满八岁至十一岁者,必能略识字,方许入学;十二岁至十五岁者,必略识文法,能阅读浅近之信札者,乃许入学”;“惟习医学、法学者,于粗浅之算理亦必须通晓”。[7]广东夏葛女医学校也提出:“学校内所研究之科学,类多深奥,脑力不充足及文字不通顺者,断难胜任,故凡来学诸生,必须年满十八岁,于本国文字朗读能作,又略明本国历史地理及算术者”。[8]这说明进行医学专科学习的女生,除了要掌握基本的书写与计算和各科知识外,还要具备抽象的逻辑思维能力,善于思考深奥抽象的科学原理,因此,这不仅是对女生的知识面提出要求,更可以看成是对女生的智商提出要求。
还有一些女校对女生提出了英语能力的要求,如1908年在袁世凯支持下开办的北洋女医学堂,要求入学女生要具有国文、英语之根底。天津北洋女医学堂是中国最早的公办护士学校,成立于1908年8月,由中国第一位女留美学生金韵梅任堂长(校长)兼总教习,由中国第一位护理专业女留学生钟茂芳任看护教习。金雅梅是一位已经浸透了美国文化的女性,在她主持北洋女医学堂期间,引进西方先进护理技术和理念来指导教学,特聘英国女医生卫淑贞为实习教习,也使用美国原版的医学教材,使该学堂的学生最早接受到西方先进的接生技术。所以在她主持的女学里,对女生提出了有一定的英语能力的要求,也是为了更快地适应西方化的教学模式。
(四)具备一定的经济实力
近代女学的创办者将生源目标锁定在中产阶级的官坤家庭,与其培养目标相结合,女学的收费标准一般都比较高。如上海务本女塾学生每人每学期应缴款项有:脩金银12元(每月2元4角)、膳食及寄宿费银24元(每月4元8角)、午膳费银7元5角(每月1元5角)、另有图籍等由账房代办缴价。爱国女校的学生“每月缴学费银二元,于正月开校及暑假后开校日,预纳半年;学生膳宿者每月纳银四元,只留午膳者一元五角,均于月朔预缴”。广东夏葛女医学校的收费标准为学费脩金每年80元(香港元);实验费为化学班每年每人在入学时交材料费5元,每科实验费5元;房租每年12元;膳食费每年50元;堂费每年22元,毕业证书费5元,四年的书籍费总计约20元。1905年正月,张竹君在上海创办的上海女子中西医学校,本着“贯通中西各科医学,而专重女科,使女子之病,皆由女医诊治”的宗旨培养女医护人员,因“中西书籍、图画、仪器、标本,开办经费不资,即常年用度亦较他学堂繁多”,因此收取每年学费60元。
从当时的物价水平和工资状况看,一个女生每月高达5至8元或更多(中西女塾仅琴修费就收每月两元,经正女塾收琴修费一元)的学费,如果换算成柴米的话,足可以养活一至两个普通的家庭。而对于一个收入仅七八元的普通人家来说,他们的确无力支付这笔高昂的学费。据日本外务省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10月创刊的汉文报纸《顺天时报》,于1907年即对北京豫教女学堂全体女学生的家世进行的调查结果显示:该校的68名女生全部为近代各级官吏和社会名流的女公子或夫人、姊妹。这其中即有肃亲王的内侄女,也有普通官宦的女儿或胞妹,更有一些早年留洋学生的女眷。
二、近代学堂女生的人文素质
基于上述女生入学时的严格挑选,再加上昂贵的学费及读书时的各项花费,使近代女学堂成了一处既有高消费的倾向、又有高质量的教育水平与高素质的学生群体的所在。就读于这些近代学堂里的女生,都有自尊自重、自立自强的精神境界,她们在校刻苦学习,培养自信自立的人格,也在社会上充分显示出其精神的高度。
(一)积极的社会责任感
1906年上海群学书社印行的《最新女子修身教科书》强调应对女子进行完备的人格教育,以自尊、自重、自立为女学生修身课之教育宗旨,并以国家民族为己任:“女子语言爽利,思维敏捷。以之牖启童蒙,至为适当”;“女子为一国教育之基础,因女子性质实为天然教育家。女学大兴之国,不独家庭教育悉委诸妇女,即担任学校教育教员者尤多”;女子教育的目的为“欲活泼其精神者,必广其智慧,坚其志气,高其嗜好”。在此目标之下,多数的女子学堂都设有社会学课程,鼓舞女生走向底层民众,培养公民意识,承担社会责任,积极向民众传播科学理念及科学的生活方式。如著名的金陵女子大学初创时期,仅有的15名在校女生自创了一所半日制的“培幼小学”,自费购置了桌椅书籍,自任校长与教员,使附近的贫寒人家的子女可以免费入学。金陵女子大学还成立了一所医务室,义务为邻里的老弱幼小看病,也由金陵女子大学的女生在医务所担任助手。[9]在1904年9月,张竹君在爱国女校附设女子手工传习所,开创了上海地方的女子职业教育,其宗旨是“为同胞女子谋自立之基础”,教授内容以手工编织、机械缝衣之初级知识为主。上海速成女子手工传习所开学之日,“有务本学堂女学生王爱珍氏演说,劝诫妇女勿涂脂抹粉,烧香诵佛,省无益之钱,以便积供子女学习之费”。同年,南翔女学界邀请上海务本女学学生黄守渊、黄守渠莅临演说,论述女子教育的重要性,勉励广大女性走出家门,投身于社会环境中去,树立团结、自信、独立的新理念。这些都是近代女生与社会接触、实现社会价值的典型例证。
(二)追求科学知识的热情
近代教会女学堂的贡献,在于将西方科学知识带入中国女界,用科学知识开启了中国女性教育的新天地。1849年宁波长老会在学校报告书中提到:“凡女生均教以本国文字,彼等不习中国经书,惟诵读含有基督教教训之课本及浅近之科学书籍而已。数学与地理亦为彼等课程中之一部分。”1864年,福州设立的教会女校的课程包括基督教伦理与教旨、地理、历史、天文、算术、圣经日诵、家政及刺绣等。创立于1908年的华南女子文理学院,已开设有生物学、化学等专业;创办于1898年的经正女塾已“设专门之学三科:—算学,二医学,三法学”,并强调“专教吾华女子中西书史,与一切有关实用医算乐律等学。”[10]这些新知识的引入,使中国女子心智大开,扩大了妇女的视野,使她们认识到自身可以和男性一样接受同样的教育,从事同样的事业,做出同样的贡献。同时也使女学堂实现了知识更新与人才培养的国际化目标,为中国妇女走出家门,从教、从政、从医做好了舆论环境的准备,并奠定了近代女博士、女医生、女科学家产生的土壤。
(三)炽热的爱国情怀
近代女学堂的女生有了更加开阔的眼界,有了强烈的公民意识和对中国社会更深刻的认知,就有了强烈的参与社会管理与改造的热情。所以在近代的政治运动中都有女学生的身姿出现。如蔡元培创办的爱国女校,本身就是一所革命党和光复会培养暗杀人员与制作毒药炸弹的特务基地与革命据点,一直是中国教育会革命活动的“掩体”和革命势力的培育机构。因此在开学典礼上,蒋智由畅谈爱国与女子的关系,认为“英雄豪杰不分男女”,“今开学堂、则将视女子为英雄豪杰之女子”。可见爱国女校在成立之初,其目的是为了培养为革命所用的“女英雄”,才会使“(爱国)学社中学生的姊妹,竞来就学”。又如,近代的“拒俄运动”是一次由资产阶级领导的爱国运动,上海是较早发起拒俄运动的城市。1901年3月24日,汪康年、汪德渊、蒋智由等在上海张园组织200余人的抗议集会,年仅16岁的少女薛锦琴登台公开演说,云:“若英、美、日本诸国则不然,无论为官为民,皆视国家为己之产业,视国家之事如已身之事,上下之间连为一气,人心团结,国势强盛,所以外人不敢欺侮。今日俄约追我急矣,而在下之人不识不知,视若于己毫无关系,此最大谬。今日救急之法,当上下合为一心,以国家事为己身之事。”薛锦琴为当时的名人、经济学家薛君仙舟之兄女,“能操英语”,有良好的教育基础,后于1912年出国留学。当时英国人办的上海《字林西报》评论薛锦琴的公开演说云:“此女子对大众演说,通晓事理,热心爱国,实足今我西人钦佩。”中国改良派创办的《中外日报》称赞道:“薛女士在张园演说,实为我国从来未有之事……若人人能如薛女士,又何思国家不强也。”又如1904年1月20日的《俄事警闻》登载了《慷慨寄书》一文,报导曾在爱国女学读书的福州郑锦湘写信给上海的两位女同学,表达她“愿为义兵”“愿为看护妇”,“即使不幸国灭,吾辈亦当捐此生之躯,以殉吾祖国”的决心,以激励福建同胞的爱国心。再如1903年4月30日,各省寓公议立中国四民总会议事厅,与会者于下午一时齐集上海张园安垲府第,其中就有上海育材学堂的女生“戎服齐队而来”,从女学生“戎服”“齐队”这些特征可以看出,上海育材学堂平时是以训练女生的爱国情怀为宗旨,所以采取了半军事化的管理方式。[11]这些都是近代女生“女英雄情结”的表现,也说明近代女生不仅有时代意识,更是近代革命运动的重要力量。
(四)锻炼健全的身体
在破除女子缠足陋习的前提下,近代女学堂提倡女子健康理念:“妇女之身以健康为最重要,容貌之美丽,服饰之明艳,其后也”,认为“体育一事,男女并重,……吾愿为人母妻者,俱以体健貌美为万国先”,告诫女子“适于生存则强,不适于生存则亡”。[12]随着大批女学堂开设体育课程、创办体育专业之后,女生的体育生活愈见丰富:除了专门的体育课程之外,课余时间还有操场上的各种球类、体操、跳绳、舞蹈活动;假期里安排有远足、登山活动;每年还有学校运动会,以及各校之间的体育赛事。1908年,中国女子体操学校的建立,标志着女子体育教育的专业化,以及女子体育人才培养的国际化,也使中国女性的体魄朝着更加健康的方向发展。[13]1907年清政府颁布的《奏定女学章程》《女子师范学堂章程》中提出:女子必身体强健,须常留意卫生,勉习体操,更加带动了女子体育运动的发展。自1909年至1911年间,各报报道的有关女学举办运动会、女子体操会的情况就可见一斑。如《民吁日报》于1909年11月1日报道:上海女中学堂1909年举办了运动会,其中女子体操表演以五人为一组,回旋交舞,步履顿挫,且有音乐伴奏,令人观之,油然发希腊、罗马剧场舞蹈会之思。《民立报》于1911年5月15日报道:“上海初、中两等女学举行春季运动会,前往观看者约千人。女学生们表演了哑铃、徒手操、体操等19项运动项目。”[14]务本女塾还设立了一个长年开展体育运动的团体,名曰“上海务本女塾运动会”。该团体“专以运动游戏,活泼身体,健全身体”为宗旨,规定“本校同学皆可成为会员”,入会要先缴纳入会费五角,入会后每月每部交缴银五分”。会中备置各种运动器械与游戏设施供会员使用。可见,女子体育活动在女学堂里已蔚然成风,而且已经成为近代女生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综上所述,在近代中西杂处、中西文化相互影响的大环境里,大批身世清白又有进步思想的女性成为开风气之先者,大胆地进入到各种新式女学堂就读,在进步的教育思想鼓舞之下,成为中国知识女性中的翘楚,也受到国际人士的关注。总之,近代中国女学堂的产生和发展为女子走出家门提供了先行条件,—些女性通过职业教育走上了谋取经济独立的道路,成就了中国第一批“职业女性”。这些最早接受学校教育的女子,是后来中国女性留学海外继续深造的预备群体,也是未来中国各行各业的女性精英。正如经正女塾的创办者经元善所言:“沪上初倡女学,是下第一粒粟之萌芽;迩闻八闽两粤继起叠兴,是栽种一握稻子时代矣。”
注释及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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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郭箴一.中国妇女问题[M].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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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罗苏文.女性与近代中国社会[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
[13]大清光绪新法令(第13册)[O].上海:商务印书馆,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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