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鞍华女性意识主导下的电影特色
2016-05-28王蒙
王 蒙
许鞍华女性意识主导下的电影特色
王 蒙
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香港电影的“新浪潮”运动中,出现了一批在海外学成归来的年轻导演,如严浩、谭家明、徐克等,他们拥有西方的现代电影观念,并用敏锐的眼光将这些创新的想法融入到香港电影的创作中,这深刻地影响了此后的香港电影风貌。许鞍华就是香港电影新浪潮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曾三次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奖”。她的作品多描写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事,通过简单的色彩背景和平淡的描述方式,塑造了一个个特有的女性形象,并在人道抚慰与传统关照的情感述说中,挖掘女性内心的情感,传达女性的心理创伤,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情怀。在中国的女性主义电影史上,许鞍华的电影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本文就从许鞍华电影作品中深入挖掘其精神内涵,这对未来电影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1]
一、 香港电影中的女性主义
在中国社会的长期发展历程中,女性的地位一直深受男性主导的压制,尤其是儒家文化对中华文化的深刻影响,更加剧了男尊女卑的意识。但是随着社会发展进程的加快,全球的社会意识形态在不断变化,各个国家之间的思想意识互相影响,此时女性要求男女平等的呼声越来越强烈,要求自由、平等、独立的女性主义队伍越来越壮大,而电影就成为了传播女性思想的重要工具之一。独特的镜像语言解读了一个个女性的情感故事,用独特的女性话语方式、热烈的中国情怀、儒雅的文化精神记录女性的艰辛与快乐,诉说女性的历史,将女性和影视、情感与理智、世俗与艺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批判了男性为主导的“主流”思想。[2]
香港电影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深受全球性“新浪潮”的影响,具有鲜明的时代烙印,当时杰出的电影导演谭家明、徐克、严浩等人的影视作品中都以小人物为中心,而其中之一代表人物许鞍华选择了以女性为表现对象,这体现了当时人们对边缘人物的关注与思考,具有独特的人文关怀,这也是七八十年代的港产片风靡一时的原因,但这种浪潮并未持续下去,港产片的一些“成功者”开始盲目追求商业利益,香港电影开始发生由雅转俗的转变,而许鞍华的电影却洗尽铅华,成为香港电影文艺片中最后的守望者。女性题材已然成为许鞍华电影的重要特点,同时也是这份坚守成就了她在香港电影史上的地位。
二、 许鞍华电影中的女性形象
许鞍华的电影大多充满着女性悲情主义色彩,因此她在选择剧本和具体拍摄时,都将这种情感融入其中,但是影片中的女主人公在经历了各种生活的磨难之后,仍然不卑不亢地活着,通过其对女性形象的塑造,我们可以将这些形象分作两类:一类女性是虽然表现出了无奈与迷茫,但始终不抛弃不放弃,在磨难中寻找着人生的光明,这类女性形象多以妻子或者母亲的角色出现;另一类女性是在困境中即使一直与命运抗争,但始终无法摆脱苦难与不幸,她们有着不同的性格命运,这类女性形象被塑造成了受难者的形象。[3]影片通过对生活中的小事来展现女性坚强的内心,塑造了普通却又独特的女性形象。
(一)现实困境中的“母亲”
许鞍华在《天水围的日与夜》《女人,四十》《姨妈的后现代生活》这几部电影中塑造了贵姐、阿娥、叶如棠三位非常普通的家庭妇女,甚至这几个小人物在我们日常生活中都可以找到原型,比如叶如棠为了追求个人的幸福逃避家庭的责任,或者又如贵姐与阿娥勤勤恳恳在家庭生活中安于付出,勇于承起家庭的担子。许鞍华细致地刻画了困境中的女性以及她们心灵的痛楚,渲染了哀而不伤的感情基调,始终放射着人性熹微的晨光。
《天水围的日与夜》电影中对女主角贵姐的刻画将悲情主义的基调推向高潮。在影片中,导演许鞍华并没有刻意去强调她的艰难与不幸,而是用一种温情的视角缓缓地述说贵姐生活的一幕幕,虽然他一生都处于困苦的生活中,很小就辍了学打工挣钱,一边照顾整个家庭,一边供弟弟上学读书,最终弟弟们通过学习改变了生活环境,迈向了幸福生活。在这过程中,贵姐始终乐观坚强而默默付出,把生活的艰难归结于自己身上,即使后来丈夫身亡,她仍然靠自己的力量照顾儿子和家庭,并且在生活中出现了种种问题的时候,仍然积极地用智慧去解决困难,许鞍华导演塑造了一个坚强面对生活,善良淳朴的女性形象。
《女人,四十》中的阿娥在家庭中上有老下有小,要照顾丈夫和孩子,是个精打细算的母亲,也是个合格的妻子,承担着家庭的重任,后来公公老年痴呆,她仍然用心照顾。在工作中,她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获得老板的赏识。但后来公司新来员工欧小姐带来了现代化的办公工具,这种先进的办公工具让阿娥不再显得出色,甚至有些落伍,这让她充满了痛苦,这种现实环境给了阿娥巨大的压力。即使后来公公的病也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但她仍然不言放弃,一直默默坚持着。这部影片不仅有痛也有笑,许鞍华为影片加入了一些喜剧的元素,为主人公不幸的遭遇融入了希望与乐观的色彩。虽然整部影片的基调是感伤的,但是结尾的一句歌词“休涕泪,莫愁烦”又为伤感灰色的电影增添了一抹亮色,成功塑造了一位乐观又坚强的独自承担家庭重担的女性形象。
《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中对姨妈叶如棠的刻画也与前面两部相似。但不同的是,叶如棠为了坚守理想,抛弃了家庭,只身一人到了上海,她整个人生都是以追求上进为指导的。在电影中,叶如棠在这个思想指导下,放弃了在鞍山平静乏味的生活,可在上海苦苦的挣扎,没有让她找到人生的出路,早就和时代脱节的她,显得和这个大城市格格不入,充满了悲伤的气息,最后不得不重新回到家乡,失去了人生理想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显出灰暗的气息。许鞍华导演想表达的或许现实环境不是最重要的,人生积极乐观的态度和不断追求的精神才是影响女性最重要的因素。
(二)悲苦命运的“受难者”
导演许鞍华在拍很多电影时,都将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充分融入了进去,在她的眼中,个人是非常渺小的,在命运面前,每个人都是无能为力的,这是一种悲观的宿命论,这种悲情主义一直贯穿着她的电影作品,比如《今夜星光灿烂》女主角杜采薇两次陷入师生恋中,并且让人觉得荒唐的不仅如此,她前后恋爱的人竟是父子关系,这就像命运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电影《女人,四十》剧照
《半生缘》这部影片塑造的顾曼桢这一悲情女性形象。这部张爱玲的小说是一部有关爱的故事。在对许鞍华的一段访谈中,她透露自己非常喜欢张爱玲的小说,尤其是《半生缘》这个故事一直让她念念不忘,读了小说10年之后终于拍摄了这部影片。香港一位影评者评论这部影片说:“《半生缘》是爱情悲剧,显出命运机遇往往不是个人所能控制的,但要生存就必须承受后果,面对现实。尤其是数十年前中国的现实环境、世俗观念及时代巨变,更迫使很多人身不由己,所谓掌握自己的命运,谈何容易!”[4]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顾曼桢和沈世钧虽然互相爱恋,但由于门第观念的存在,造成了他们爱情的悲剧,这种门第的差异是他们不能选择的,或许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曼桢的姐姐曼璐为了挽留丈夫,利用曼桢的色相引诱丈夫,怀孕后的曼桢的被曼璐囚禁,与世钧的爱情也就此终结,此时她是一个悲苦命运的“受难者”。后来家道中落,姐姐去世,她带着孩子默默地生活,多年以后命运般的安排,让她与世钧再次见面,但是也只能忍着泪说:“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在影片《玉观音》中,述说了让男人陷入疯狂境地的女性安心的情感道路。导演许鞍华在谈到这部影片时说到:“我看中《玉观音》,当时就是被小说的几个地方打动……我是被某种内在的气质所感动,就是现在不会发生的极端悲剧,有些像假的,其实是真的,就是太惨了,惨到不可置信,但又是真的,我觉得这个特别好。”[5]安心的情感生涯中有潘队、杨瑞、毛杰和铁军四个男性出现,但是这几个男人的婚姻都被安心搅散了,人生也不再安宁了。但是这部剧的悲剧不止于此,安心的情路坎坷,始终希望自立自强能实现个人的理想,但是最终陷入了苦难的深渊,尤其是在她唯一的孩子也被毛杰无情地杀害时,她内心的最后一点期冀与希望便随之毁灭,她所做的任何挣扎都没有了作用,她仍然是忍受巨大悲痛的受难者。
三、 许鞍华电影中的女性主体意识与思考
许鞍华导演的影片中成功塑造了大量独立、自强、乐观的女性形象,一个是因为女性本身所具备的主体意识,另一个是导演具有的历史思考与人文关怀。许鞍华用现实主义的手法述说了不同文化思潮、不同时代环境以及不同政治观念下的女性意识的解放过程。
在女性视角也窥见了大量男性的形象特征。在《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中,除了对姨妈叶如棠的形象塑造,还塑造了金永花这一女性形象。金永花带着女儿来到城市打工,作为基层生活人员,生存本就不易,但是4岁的女儿却病倒了,无奈之下,她采取了不正当手段来骗取金钱,没有成功的她心灰意冷地将女儿杀害,这不仅是对女性处于弱势地位的思考,更是对整个社会弱势群体的关注。除了对女性角色的刻画,影片还有通过女性视角对男性形象的思考。比如在《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中,女性眼里人品卑微的潘知常,在女性主义为主导的影片中,男性的丑恶与自私被充分的展现出来,又比如在影片《方世玉》中,虽然男性作为主人公,但是也有大量的形象通过女性的视角来展现。
许鞍华的电影中女星都是有自主意识的,她们从来不把对人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是积极乐观地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实现人生价值。比如《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中叶如棠,尽管最终没有实现自我,但是她想去大城市靠自己成就理想的意识却难能可贵;比如《阿金的故事》中,阿金虽然在感情上依附男性,但最终还是靠自立自强的人生态度走向了希望,具有鲜明的个性特点;比如《半生缘》中的曼桢,在被姐姐欺骗遭姐夫强暴后仍然不依不挠,最终以教书追求理想、实现人生价值;还有《女人,四十》的阿娥,在家里她要照顾公公婆婆、丈夫还有孩子,精打细算地张罗着生活,在工作中凭借熟练出色的工作能力,被老板赏识。影片中这样的女性还有很多很多,她们无一不承担着家庭的责任,勇敢而又自立自强,具有强烈的主体意识。
但是在影片中女性的主体意识还是受封建思想的影响,回归传统。比如《女人,四十》中的阿娥,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不能接受辞职,但在公公病重后,还是回归了家庭,这种妥协或者出于无奈,但是不能不说有一部分原因是传统所谓“贤妻良母”思想的禁锢,许鞍华电影中的女性主体意识还存在着传统与现代的矛盾。
结语
许鞍华站在女性的立场去讲述故事,为我们展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过程。影片中大多只是塑造了女性形象,却没有给出女性摆脱命运束缚的答案,所以电影的结束并不是结尾,还会有很多的女性形象被塑造出来,女性主义的发展还在不断进行,勇敢独立、性格刚毅的女性会被越来越广泛的认可,而不是沉默或者灭亡,观众对许鞍华的电影思考过程,其实就是女性意识的觉醒过程,期待中国在女性主义电影方面能有越来越多的“许鞍华”站出来。
参考文献:
[1]刘嘉琦,Tony Zhao.许鞍华心愿 健康拍戏 直到去老人院的那一天[J].东方电影,2012(3):103-104.
[2]孙璐,刘晓希.终究是女人——许鞍华女性心理意识的发展轨迹及形成探因[J].当代文坛,2014(2):67-69.
[3]肖鹰.美学与艺术欣赏[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128.
[4]侯佳俐.浅析《半生缘》的悲剧意蕴[J].青春岁月,2013(22):11-13.
[5]侯玲.许鞍华视野中的香港“市民社会”演进——论许鞍华影片中人物角色认同危机[J].电影评介,2007(6):89-91.
【作者简介】王 蒙,女,山东枣庄人,西安外事学院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影视理论方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