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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构与颠覆,暴力与性
——娄烨电影的影像表达

2016-05-28

电影评介 2016年2期
关键词:娄烨苏州河美美

周 璞



解构与颠覆,暴力与性
——娄烨电影的影像表达

周 璞

电影《浮城谜事》海报

娄烨,中国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也是后现代电影的代表性人物,《周末情人》《苏州河》《紫蝴蝶》《春风沉醉的夜晚》《颐和园》《浮城谜事》《推拿》,其影像表达在探索中逐步建立了自己的风格和特色,给中国电影带来了一种新的景观。娄烨的电影在叙事风格、格局呈现、人物诠释、冲突展现等方面都作了新的尝试和探索,笔者试从这些角度来探析其电影特色。

一、 叙事风格的颠覆

在电影创作中,传统的叙事风格是将叙述与故事分开进行,以简单、固有的方式来向人们讲述故事,这是一种以单一的标准去平衡差别、差异的统一的“元叙事”。而后现代电影则是拒绝元叙事,试图通过对传统风格的消解和颠覆来探索新的电影叙事风格。商品经济对主流意识的分散,恰好为后现代电影艺术的生长提供了时代语境。在中国电影导演中,娄烨可谓是后现代电影的领先者,他较早地意识到了后现代化的可能性,在电影风格的选择上,他一反第五代导演们的宏大叙事,力求颠覆传统,解构宏观叙事,以多元主义将后现代电影的特质呈现出来,从而给观众呈现出一种新型别样的叙事风格。

娄烨的电影为数不多,但从第一部电影《危情少女》开始就流露出了他对电影叙事的新探索,但尚没有很大的突破。到《周末情人》,娄烨试图以人物自白的方式来消解纪实片的仿真性,企图打破传统影片叙事的意图在这部电影中已非常明显和自觉化,但是还尚显稚嫩。直到《苏州河》,娄烨的后现代叙事风格的探索才算走向成熟。影片以上海大都市为故事背景,但又避开了上海这一国际化大城市所呈现和隐喻的现代性表达,娄烨让一名摄影师来叙事,让观众的关注点放在了影片所要传达的意味上来,而不是只关注其内容表现。娄烨让电影叙述者进入电影,成为故事的一部分,成为被叙述的对象,所以,影片中的人物既是他者,亦是主体,中心化被消解,被叙述者也在故事中获得了话语空间,这是对传统叙事的颠覆和解构,也是对后结构主义的一种照应。《苏州河》中,摄影师(我)、美美、马达、牡丹四个人物之间可以作一个划分,“我”、美美与马达、牡丹有着相互对立的爱情观,但娄烨并不剥夺任何一方的话语表达权。如当“我”在讲马达流浪归来时,娄烨没有让叙事权始终掌握在“我”的手中,而是转交给了马达本人,让他去自己“进行这个故事”。当马达的叙述即将结束时,娄烨又转换为全知视角,“我”又成为叙事主体,由“我”来讲述“故事的结局”。可见,娄烨的电影叙事风格相较传统结构而言具有了颠覆性,他不再去试图控制故事的整个流程,而是以跳跃、断裂的呈现方式消解了电影的“可信度”。还有,娄烨在影片中常以语焉不详的模糊叙事来打破传统叙事的完整性,所以,我们在观看电影时会发现,电影中的很多事件是似乎都是不知结果的,比如牡丹跳下苏州河是否死了,美美与牡丹之间到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她们是否为同一人,等等,影片都没有明确的交代。可以说,娄烨以后现代的语境解构了传统的叙事风格,他更注意展现直觉、现象,并以此来传达其电影意图。

二、 格局呈现的革新

娄烨颠覆了传统电影的叙事风格,并在影片叙述的节奏感和新鲜感上做了新的尝试,将传统电影稳定的格局进行了创新,呈现出别出心裁的反常规的电影格局。

以《苏州河》和《紫蝴蝶》为例。《苏州河》中,娄烨采用套层结构整个故事,戏中有戏,戏里戏外亦相互牵连包容,极富层次感。电影中,马达、牡丹之间的故事与“我”和美美的故事几乎完全不同,但导演却让后两者的爱情嵌在了前两人的故事中,从而形成鲜明对比,呈现了两种爱情观和价值取选——快餐式爱情与永恒性爱情,这也是娄烨对爱情有所徘徊和犹豫的矛盾表达,他不再试图给一个答案,而是以真实的画面将人本真的状态展现出来,消解了一元化的电影表达,也给观影者带来了全新的审美体验。电影中,当“我”在讲述马达和牡丹的故事时,娄烨又通过打破信任的语言让人物解构自我,强调“我”讲述的故事可能是在“撒谎”,这让观影者在故事与故事之外的格局之间来回游走,去思考多元的可能性。电影给我们建构了一种多层叙事、多角度叙事的套层结构,不再依靠时间关系、因果关系来呈现故事,而是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的断裂来彰显故事的深层意义。除了《苏州河》,娄烨2003年上映的《紫蝴蝶》中也同样尝试了这种新的故事格局,这部电影同样没有传统电影格局中的稳定叙事,而是走向模糊化,将真实状态的“人”作了现实的呈现,这个“人”并不是英雄,也不是叛徒,或许也称不上群众,他不具备任何发言权,在历史的洪流中被裹挟前行,混入青年团体又丢掉了一切,个人在无法脱离也无法自拔的状态中浸没,这个“个”代表着生活中大多数人的生存状态。娄烨将人物置于具有抗日热血的青年同盟中,这个同盟具有一种集体共识,个人在其中被相互传染而集体性地丧失了理性。娄烨企图将青年们的爱国冲动和集体性或群体性的盲目展现出来,通过打破时间顺序的发展和穿插各类人物的故事来实现多元化思路。娄烨一传传统电影叙事的稳定格局,消解了主流文化对个体的意识化定位,以断裂的格局形态呈现边缘人物的生活状态和思维状态,以逼真的叙事展现了社会文化结构的多层性,让观影中感受到边缘人物的挣扎和现实的残酷。

三、 底层人物的诠释

娄烨的电影几乎都是在关注处于社会底层的人物生存状态,毫不修饰地呈现他们原生态的生活状况,把主流文化之外的另一面展现给观众,诠释着后现代对于人生无序且难以把握的认知和理解。

以《苏州河》为例,电影中的主角之一马达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社会底层人物形象,他是一个从事黑白交杂业务的“邮递员”,负责给黑道“送货”,后来参与绑架牡丹的阴谋而被抓入狱。出狱后,为当初行为懊悔不已的马达开始了对牡丹的执着找寻,他在酒吧看到了一个在做美人鱼表演的和牡丹长得非常像的女子美美,在跟随美美观察美美时,马达被美美的男朋友痛打了一顿,后来他又委托美美的男朋友寻找到了牡丹,但结局却是马达坠河身亡。在电影中,马达这一底层人物推动着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他最后坠河身亡的悲剧结局让观众感慨万分,成为对这个社会的真实状态的呈现。娄烨将底层人物作为电影主角,将草根人物的生活搬上大荧幕,叙述他们的无奈、绝望和迷茫。他们生活在精英社会和主流社会之外,不被认可,不被承认,他们对正统社会和主流规范有着一种抗拒情绪,生活状态漂泊无依,缺乏安全感、信任感和满足感。直面真实人生、表达底层人物境遇,是娄烨试图还原生活的电影表达。再以《周末情人》为例,电影所观照的是阿西等不良少年、张弛等另类乐手以及处于精神迷惘中的现代都市白领们。这些人物的过去并不美好,面目也似乎不是很清晰,但是,他们其中有些人仍然怀有梦想,希望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拥有自己的一个舞台,但是故事仍以悲剧结局宣告了他们梦想的失落。这些人无论经历过什么,现在生活如何,至少还有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但残酷的现实却让他们的梦想无法再继续。这样的人物群像是让人感慨,令人深思的,他们曾对未来怀有梦想,也对社会怀有希望,但最终的失落也让他们终于认识到了什么才是现实。娄烨以摇晃的镜头刻画了这一群被社会忽视、被现实折磨的底层人物,极富特色。

四、 戏剧冲突的暴力与性

娄烨的电影善于通过碎片式的接合来突显视点,善于从暴力和性的角度来突显人物形象,从而使人物更接近真实,电影故事也更接近现实。

娄烨的电影中暴力随处可见,从身体暴力到精神暴力,从琐碎的暴力到战争暴力,不同程度的暴力在电影中都有呈现。对于暴力的展现,娄烨的意愿是以此来暴露人性,暴露社会的残酷,尤其是青少年身上快感的发泄和他们本能的冲动。如《苏州河》——始终没有露面的摄影师“我”因为对美美的占有欲,而痛打了一直在美美身边的马达,并威胁马达离美美远点,还有之前为了45万而引发的绑架杀人事件,都是对暴力的呈现,人性中的私欲、占有欲以及社会的混乱和污点被真实地体现了出来。再如《浮城谜事》中,暴力事件呈现得更为复杂,有撞车杀人、杀害知晓内情而遭杀害的刑事暴力,有三角恋情之间的精神暴力,有对孩子的暴力情绪的宣泄,等等,各种程度的暴力,各种层面的暴力,都碎片式地共同指向了社会的黑暗面,以及由暴力冲动所带来的无意识的快感宣泄,在黑暗中以黑暗对抗,以暴力还击,娄烨正是以这种黑暗中的暴力展现来达到对社会的揭露与暗讽,这也正是后现代主义电影的影像表达方式。再如《紫蝴蝶》这部电影中,辛夏哥哥的死,司徒爱人的死,以及他们面对亲人、爱人死亡的精神痛楚,也正是对暴力的呈现。在后现代语境下,娄烨没有试图去诠释革命者的坚韧与坚强,而是将人物的痛苦呈现,将遭遇创伤的青年人的情绪真实地释放出来,以人物内心的挣扎来推进情节,表现戏剧的冲突。电影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失去爱人的司徒被逼着参加游戏,电影将他想要自杀的内心情绪进行了特写,这种情绪特写可以为暴力历史事件背景笼罩下的故事和人物提供新的解读方式,同时历史事件、宏观大事也让位于人物的内心情绪,被挤到了边缘位置。

另外,关于性,娄烨在电影中呈现得也较多,这是深受弗罗伊德学说影响对影像表达的探索,娄烨表现性并非为了博得眼球,增益票房,而是通过呈现两性在社会道德压抑下的放纵与发泄,以及男女主人公之间情感的波折,从而探求人类隐秘的情欲和情爱世界。如《颐和园》中大量的性爱场景的呈现,是试图用性、用情欲来升温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爱情,但在性与爱情的纠葛与博弈中,主人公最终还是失去了方向,直到悲剧发生。爱与性,这二者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性是用以增进爱情的,而非毁灭爱情,这是娄烨想要表达的。再如,电影《春风沉醉的夜晚》展现了同性之爱,娄烨摒弃了伦理道德的约束,而是以性的方式去讲述人的本能之欲和现实的爱情。还有电影《花》,讲述了女主角所经历的性爱历程,娄烨以性爱将文化、性别、道德等等全部熔解,在对性欲的呈现中表现人物的内心情绪和本能之欲。

娄烨的电影中不乏暴力呈现和性爱描摹,将主人公的情绪用暴力展示,将人物无法扼制的冲动情感用性来诠释,以影像的方式映射出人天性中的快感,带给观众更为真实的戏剧表达。

综上所述,娄烨的电影呈现出众多后现代的特征,对电影的表达是一种可贵的尝试,而在电影实践中,娄烨也在叙事风格、格局呈现、人物诠释、冲突展现等方面呈现出了自己的特色。

【作者简介】周 璞,男,河南鹿邑县人,江苏师范大学传媒与影视学院戏剧影视学硕士生,主要从事戏剧与影视、电影学方向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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