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科幻电影中的反智主义
2016-05-26李冬花
李冬花
美国科幻电影中的反智主义
李冬花
全球反智主义由来已久,即便是执发达国家之牛耳的美国也未能免俗,并且,美国文化领域中的反智主义近年来更呈上升趋势,尤以娱乐产业为甚。无论是《美国的非理性时代》还是《美国生活中的反智主义》都不无尖锐地指出了反智主义的日益严重的问题,20世纪三四十年代,美国还处于崇智主义时代,而如今却已经时过境迁,反智主义大行其道。反智主义存在于文化的不同层面之中,从美国现代的科幻电影中即可以清晰地看到反智主义诉诸于文化的深远影响,更加遗憾的是,现代美国科幻电影中的反智主义在突破人类理性界限之后,更与人类理性行为渐行渐远。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而言,目前的全球娱乐化趋势,各大媒体所热播的绝大多数节目,所渗透出的价值观取向,事实上也蕴含着浓浓的反智主义倾向。
一、 科幻电影反智主义的反智表现
(一)泛机器人智能的反智焦虑
反智主义自20世纪60年代出现以来,已渗透至美国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尤以娱乐界所受影响最巨,科幻电影虽然充满“智性与知识”的气息,但是,在其中却可以看到原著作者与制作者对于泛机器人智能的浓重的反智焦虑。诸多科幻影片中都会人工智能大着笔墨,科幻电影中的机器人的智能也在不断跨上新的台阶,由20年代的“无形无神”发展到现代科幻电影中的“形神兼备”,甚而至于与现代人类难分真伪,诸如《机器姬》中的机器人即不仅其形与人类酷似,其神亦与人类别无二致,用影片中的话而言,充分印证了现代人工智能,然而,从另一种视角审视这部影片,非人机器必然会给人类带来泛机器人智能的反智焦虑,智力是人类有别于动物与机器,且赖以自豪傲骄的唯一法宝,因此,任何机器挑战与超越人类智力的行为,对于人类本身而言都是非常大的痛点。
(二)泛大众意识的反智泛滥
反智主义由最初的仅能“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蠢蠢欲动,到现在堂而皇之地“摆在台面上”进行讨论,足见其泛滥式的发展势头,反智主义者所广泛存在的,对于现实生活中,以及理论领域中,针对智性与知识的过于简单的模式识别,由于其门槛极低,反而成为反智主义的反智泛滥的基础,在冷战伊始的美国,反智主义在社会思潮中悍然泛起,这种思潮经常将受过高等教育的拿腔拿调的呆萌者比喻为不谙世事型的脆弱天才,反智主义的反智并非仅仅针对智性与知识,而且还表现在反精英、反理性、反科学、反常识、反逻辑及反人性等方面。[1]在《我,机器人》一片中,我们看到了智性与知识完全可以与人类匹敌的机器人的人格与主观意识的艺术化扭曲,这充分反映了包括本片原著者在内的人类在其潜意识里既欲赋予机器人以人类的人格与主观意识,同时,又无法克制人类过度自我崇拜而导致的对待机器人认识中的反智黑洞。
(三)泛人工智能缺陷的反智恐惧
虽然美国科幻中的人类与机器人的对决中最后都以人类的战胜而告终,但是,这其中也渲泄出了一种人类出于有意或无意的对于人工智能缺陷的极端恐惧,同时,这也恰恰是一种反智主义情绪的艺术流露。人类有意或无意所造成的人工智能方面设定有缺陷的机器人的反人类行为在《终结者》中有上佳的表现,终结者锲而不舍地追杀人类为观众带来了基于反智主义的纯粹逃避主义的视觉享受。还有更为恐怖的《魔鬼终结者:创世契机》中的“天网觉醒”导致的数十亿生灵的无辜丧生,这些艺术创作对于人类而言其实都是基于人类对于人工智能缺陷的一种反智恐惧。事实上,机器本身并无反人类的倾向,反人类的仍然只是人类中的那些“病态精英”及其“病态精英意识”所导致的胆怯意识,在现实生活中,也正是这些人的意识才给了反智主义以“反智”的“充分理由”。
二、 科幻电影反智主义的反智根源
(一)思想狭隘导致的反智主义
科幻电影为观众展现更广大的想象世界的同时,也为整个社会带来了笼罩着科幻余辉的人生思考,反智主义的一个普遍存在的基本论据就是,拥有智性与知识者反而不一定就快乐,而不拥有智性与知识却者倒也能够沉浸于快乐与幸福之中。殊不知,这些反智主义者所沉浸于其中的快乐与幸福正是那些智性与知识的拥有者为他们提供的,至少也为他们的快乐与幸福提供了必要的物质基础。反智主义者最大的病根以通俗的语义而言,就是说智识太浅、思想狭隘、思索的广度与深度都过于有限,其实美国科幻电影中的反智主义也充分印证了,时下大众的兴奋点与拥有智性与知识者的智性知识的应用点不在同一频率,因而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性,这也是反智主义反智的根源之一,例如,《地球停转之日》这部科幻影片,不仅敦促美国人放下“老大”的架子,也让全人类都放下潜意识中的反智的陕隘。
(二)无知无畏导致的反智主义
反智主义的反智根源不仅体现在思想的狭隘上,而且还体现在无知无畏上,反智主义对于智性与知识的不屑一顾的态度,与针对问题不积极寻求解决问题之道,以及不懂得钻研即肤浅地否定一切,所有这一切表现实质上也可以视之为一种劣币驱逐良币的反常表象。比如《蜘蛛侠》这部科幻电影,即为观众塑造了一个偶具异禀,从而拥有自然异能的男主角,男主角以自然超能力与高新科技进行对决,这种纯粹的美国式的英雄主义类型的科幻电影之中即充斥着反权威、反主流性质的意味,《蜘蛛侠》系列电影其实亦是一种基于反智主义的人类自然正义的回归。《蜘蛛侠》这部影片的积极意义则在于不因智性与知识的体用而反智,智性与知识为善则有余,为恶则显然是助纣为虐,事实上,现实中的反智主义对于智性与知识的质疑其实是完全可以透过辩论最终阐明,而无需创造出一个什么所谓的主义。
(三)意识制衡导致的反智主义
从《阿凡达》这部世纪级科幻大片来看,其中即蕴含着浓郁的反智主义倾向,虽然仅仅只是由导演虚拟的一场圈地运动,但却在影片中被演绎得爱憎分明,一方是拥有高科技支撑的尖端武器武装到牙齿的邪恶的人类,另一方则是善良的手无寸铁的土著居民以及善良的选择正义一方的昆虫与野兽,在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所有的善良人类在观影的过程中可能都会产生负罪感以及自我憎恨乃至于自我忏悔,本片国的反智倾向不仅在于正义与非正义的价值观取向,还在于针对智性与知识的意识制衡,极端的精英主义反而更可能会导致对于善良人民的伤害。
三、 科幻电影反智主义的反智思索
(一)科幻电影中反智主义的“利”与“智”
反智主义并非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潮,就狭义而言,反智主义仅存在于某些思想意识领域;就广义而言,现代人类普遍存在着化娱乐为“愚乐”的“利令智昏”“利进智退”的反智表象,娱乐化、商业化、利益化的三重叠加与过度追求,直接导致了对于智性与知识价值的过度低估与过分贬抑,这就极易使得反智主义陷入意识漩涡无法自拔,因此,探析反智主义应从“利”与“智”两个重要的方面切入,重塑智性与知识中的美德成分,在对智性与知识进行重新解构的过程中,“崇智抑利”。[2]科幻电影《机器管家》中即以一反常态的平淡无奇的手法展现了与人类能够同呼吸共命运的机器人,机器人对于自我身世的那种悲戚令人心碎,与现代人类的“崇利灭智”大相径庭,反而反衬出急功近利的人类的意识的短浅。
(二)科幻电影中反智主义的“标”与“本”
反智主义从科学视角严格衡量,其实更像是一种态度,而非严谨的思想理论体系,反智主义广泛存在于政治、文化、思想、意识等诸多领域之中,反智主义普遍存在着对于智性与知识的反对与质疑,也存在着对于智性与识作用的全盘否定,亦存在着视智性与知识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认知,同时,对于掌握智性与知识者抱以讽刺、嘲笑、轻蔑、鄙视、怀疑、敌视等态度,而所有这些现象只是反智主义的“标”,透过这些现象,我们看到,实际上反智主义就是人类不够自信的一种表露,这也是科幻电影中无论植入多少科技手段与科幻成分,都不如遵从于艺术的召唤、遵循艺术的传统与规则的一个根本原因,美国科幻电影已经在其反智主义倾向中流露出艺术贫乏的表现。[3]科幻电影不应丧失艺术乃至人类最低限度应保有的理性思考,任何非理性的、对于杀戮的一味宣扬无论是出于纯粹的娱乐效果,还是出于商业价值,抑或仅仅是出于艺术考量,都必须置于一个更加理性的范畴之内,使得人类不再惮于对机器暴力的恐惧。
(三)科幻电影中反智主义的“得”与“失”
反智主义并非一无是处,恰恰相反,反智主义亦有其长期存在的合理性,现代科技带给现代人类的也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其中也有较大的弊端,诸如现代科幻电影中对于数码科技的过度渲染,使得年轻一代对于由盲目效仿进而形成对“数码垃圾”的无度沉迷,据科学家研究的结果,这种负面影响极有可能导致一代人的“失智”,因此,反智亦有其“得”。《蚁人》这部影片虽然主角是着高科技服装的能屈能伸的人类,但是,在其完成的几乎所有任务过程中,都为其安排了多种类型的原产于原始大自然的蚂蚁助手,这些蚂蚁助手反而对于完成任务举足轻重,影片再一次从近乎“万能”的大自然的视角对于人类的高科技“反智”了一把。反智主义一方面反映了娱乐界对于娱乐与商业追求的失之偏颇,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美国社会中的那些所谓的代表智性与知识的权威的逐渐没落。
结语
科幻电影在创造天马行空的科学幻想的无极想像世界的同时,更应回归其科学本原与艺术价值,而不应突破人类理性的界限,在非理性之路上与自然和人类渐行渐远。反智主义的一个最严重的结果就是必然造成美国科幻电影文化性与艺术性方面的持续“失血”。唯有智性与知识能改变世界,唯有智性与知识才能够为包括反智主义者在内的所有人提供一个更加广阔而美丽的新世界。也给中国社会提出一点建议,利不足保,惟文化艺术可及于无穷,最后,笔者要向那些固执的反智主义者说一句,活着的终极目的就在于改变世界,哪怕只是一点点,无知无畏固然可以盲目快乐,无知有畏却能使活着拥有更丰富的意义与更大的价值。
参考文献:
[1]王东浩.道德机器人:人类责任存在与缺失之间的矛盾[J].理论月刊,2013(11):49-52.
[2]宋广佳,季振洲.科幻电影涉及到的哲学问题[J].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12):49-50.
[3](德)伊曼努尔·康德.道德形而上学原理[M].苗力田,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124-128.
【基金项目】本文系西安翻译学院教学质量工程高级英语精品课程(编号:E1303)成果。
【作者简介】李冬花,女,陕西西安人,西安翻译学院讲师,硕士,主要从事科技英语翻译及其教学方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