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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军人父亲

2016-05-25郭戎格

军营文化天地 2016年3期
关键词:手风琴军人

文/郭戎格



我的军人父亲

文/郭戎格

父亲一词,好像更多地出现在散文和小说中,相比爸爸,它更能表达父亲的严厉与慈爱,更像是子女对父亲错综复杂情感的交织。

我的父亲是一名军人。从小,因为这个军人,小伙伴们总是会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与惊叹的感慨!但对于我,有一个军人父亲却并未给我带来什么优越,更多的是亲情的忙碌与疏离。早上他匆匆离去,深夜待他归来时我已入睡。现今仔细回忆,也想不起来从小的我与他有什么亲昵互动,好似连拥抱一下、撒个娇都没有,唯一能证明他在我身边存在过的佐证是一本本相册,从出生到断奶,从蹒跚学步到幼儿园中的泥娃娃,我的身影活灵活现地在一张张相片中可爱着、哭泣着、嬉笑着,烛光下的我、大雪中的我、满眼通红练琴的我,都是他的杰作。我的人生仿佛从诞生伊始便被这个军人父亲记录下每一个值得纪念的瞬间。现今,每每翻开相册,努力回忆当时照相的他,脑子一片空白,苦思冥想才想起了关于军人父亲的另外一些事情。

小学一年级时,军人父亲就从陕西老家远走调到了北京,我们之间的交谈与联系越来越少,让我曾一度认为我缺失父爱,家里少了这么个人,好像对我的生活也没有多大的影响,依旧每日早上起床自己做早饭去上学,一切都按部就班、井然有序。那6年里,我只记得两件事,一是每次我跟妈妈吵架后,这个军人父亲就来当和事佬,一遍遍在电话那头让我退让、道歉,我不明白,为什么很多时候是妈妈的错,却让我赔礼道歉,我心中满是委屈,无奈自己年幼没有斗争和抗争的能力与勇气,次次都顺从屈服了,低头向妈妈承认错误,眼里却满满的不服气,对这个军人父亲的不公平判断也是更加愤恨与不屑,这哪里是父亲,根本不讲公平正义、不站在我这一边。第二件事是关于读书写作,只要他回家,跟我提的第一件事就是读书写作,他说读书让人终身受用、自食其力、精神强大,不至于没饭吃、饿肚子。无论是紧张学习还是外出郊游,甚至散步之余,军人父亲都会对我说:戎格,你想想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沈从文的《边城》,看看周边的景色,有什么感受,回家写出来。我的内心是拒绝的,感觉生活被这个人整的单调无味,什么都要记录,什么都要写,这哪里是让人轻松出游,简直剥夺快乐、惨无人道。但这个军人父亲却是耐心得异常,每次归家,他都会一遍遍开导我、劝解我,启发我的思路,一个自然段一个自然段地带着我写下去。哪怕我发再大的脾气,最后的结局好似都一样,在不情愿中洋洋洒洒写出一篇篇游记或感想,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屈从了。

初中后,我便随军来到北京与军人父亲一起生活,脱离了母亲每日唠叨的束缚,生活一下子安静下来,往往家里只有我一人,便也渐渐习惯这种一个人的状态,也因此或多或少被同班女生们孤立。大学4年,我便只身一人跑到遥远的广州读书,其间军人父亲去探望过我3次,每次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挂在他嘴边的是教导我如何做人了,他告诉我:“一等人是忠诚孝子,不论身处何等境地,都不能丢掉这个根本,这是一个人的魂。”也正是忠诚孝子的引导下,我不知不觉忠实地站在了父亲的情感战线,在大学期间就成了积极分子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军人父亲政治上的追随者,在班里与那些说共产党不好的同学针锋相对,以至于受到一些同学的冷眼、排挤甚至是打压,但我无怨无悔,因为我的血液里奔涌着父亲一样的情感,因为这样做一定会赢得父亲的心,让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往事如烟、记忆永恒。还记得小学4年级时,我要开始换大手风琴练习了,在北京的军人父亲立马在文工团找专家,一同去琴行帮我买了一部价值不菲的手风琴,而由于没买到座位票,军人父亲便扛着30多斤重的大琴,向乘务员借了个小板凳,一路从北京坐回家乡来。15个小时咣当咣当的车程,他的肩膀都被琴带压出了深深的痕迹,狰狞的红色爬满肩头,回到家后,他一句都没有表白,只是笑盈盈地向我展示新琴的华丽,黑色的琴身、白色的键盘、红色的风箱,那是我迄今为止见到最漂亮的琴。现在回想起来,那15个小时定是难熬的,夜来了,他不敢入睡,眼皮不停地打架,却努力想要睁开,他蜷曲着坐在小板凳上,腿坐得僵硬,连忙站起身活动双腿,肩上笨重的琴随之晃动,他连忙用手扶住琴底部,害怕琴摔落,左肩因为长时间背琴已经失去知觉,艰难地将琴换到另一个肩头,又往上提了提,感觉琴不会再滑落,才放心坐下。那台手风琴价值1万多元,对于当时拮据的家庭情况,已是天价了,但他从未跟我提过钱的事,甚至在高中期间对于我那昂贵的补课费,也从未流露出来。

记得初三时,他曾对我说:“爸爸站起是一根柱、躺下是一道梁,需要的时候,可以给你当桥踩着过去。”这是何等的胸怀境界!那一次,我痛哭流涕,难以自已。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沉默无声。高三声乐会考时,由于发挥欠佳,我没有拿到资格证,突然感觉人生步入了万劫不复的低谷,将近2年的训练与规划就要付诸东流,甚至对高考也失去了信心。那时候,父亲便拿着我的声乐录音去找人,求爷爷告奶奶,只是希望评委能根据我的真实情况再为我评审一次,想必那时他肯定是顶着寒风、身披大衣,在评委的门前等候,笑脸相迎别人的冷嘲热讽与不屑理会,甚至厚着脸皮一直向别人低头,只是为了让他们再给自己的女儿一次机会。那时的我只是沉浸在悲伤中,却不关心这个我最亲近的人为了我而怎样卑微与渺小。直到前不久,为了我的事,我的军人父亲在邀请别人吃饭时,看见他不断赔笑向别人致意,而别人却对他的热情冷淡处之,看见他举起的手尴尬地在空中又默默落下,看见他不断恭维别人,我的心里抽搐着疼!那个高大伟岸的军人形象又因为我折下谦卑的身躯。对此,他淡然笑之,说人生的境界是示弱,对别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可以赢得更加广阔的天地。

每当别人问我父亲年龄时,我脑中浮现的都是他40多岁的模样,成熟稳健、低调和蔼、意志坚定,一双眉眼透露着善意与宽容、高远与亲和,嘴角总是微微上扬,露着笑意,再配上两个大大的耳垂,活似个佛爷。他好似还很年轻,还能给我当桥、为我遮风挡雨很久很久,还可以每日在车站等我回家,还可以与我背靠背做背人运动,还可以与我一起夜晚在操场溜达。但当我掰着手指数着年头的时候,赫然发现,他已是50岁的小老头了,白发早已盖过了黑发,就连脸上也浮现了老年斑,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仿佛一夜之间他老了许多,而我,跟不上他老去的步伐,感觉离他越来越远,好像一不留神我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他说,他在老去,我在长大,这都是规律。我明白,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当这一份担子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才发觉是这么的沉重与难以接受。

对于父亲,我不曾表达爱意与留恋,每一次都是毅然决然的掉头就走;对于父亲,我也不曾照顾有加,甚至到现在还是父亲在照顾我。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真正长大,不再依靠他的庇护,但我不想长大,我始终期待那个背影在我身前,一步步、一次次带着我探索未知的世界,护佑我前行……

责任编辑:邢玉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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