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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儿育女的福利效应:子女数量及其性别对父母幸福感的影响

2016-05-24陈屹立

贵州财经大学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福利幸福感孩子

陈屹立

摘要:孩子被认为能够为父母带来效用但实证结果却充满争议。中国的计划生育带来的生育数量限制是否带来了相应的福利代价?而生育孩子的性别构成是否对父母们的幸福感产生重要影响?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微观数据的研究表明,是否为独生子女父母并不是影响幸福感的显著因素,但是女孩相比于男孩更有助于提高父母们的幸福感。这个结果在全样本、农村以及城市人口、不同受教育程度、中年人群中都是一样的。但孩子的数量和性别对年轻及老年父母的幸福感均没有显著影响。这些结果和养育成本、人们的生育意愿和生育行为变化以及男女的不同性别角色等都是有关的。

关键词:幸福感;孩子;性别;福利

文章编号:2095-5960(2016)03-0076-09;中图分类号:F08;文献标识码:A

一、引言

自贝克尔、莱宾斯坦等人的微观人口学研究之后,生育问题被纳入标准的经济学分析框架(Becker,1960;Leibenstein,1974)。[1][2]按照莱宾斯坦的看法,孩子被看作是和其他商品类似的耐用消费品,它能够给人带来效用,也可以作为一个生产者为家庭提供劳动和收入,还能够为父母提供养老及其他方面的保险(Leibenstein,1974)。[2]

在这些理论研究之上也产生了大量的实证研究,不过关于孩子对父母幸福感的研究所得到的结论却是充满争议的(Vanassche, Swicegood and Matthijs,2013)。[3]尽管从调查上看,世界上很多国家的大多数人们都相信养儿育女能够促进幸福感的增强(Hansen,2012),[4]也有一些研究确实发现孩子有助于提高父母的幸福感(Frey and Stutzer 2006;Haller and Hadler 2006;Angeles,2010;Myrskyla and Margolis,2012;Pushkar,et al., 2013)。[5][6][7][8][9]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也存在着大量相反的结论。基于全球的WVS调查、北美和澳大利亚以及欧洲的一些调查都发现了孩子与父母幸福感的负相关关系(Hansen,2012),[4]一些基于时间序列数据的研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Hansen,2012)。[4]当然,也还有一些研究认为是否拥有孩子对父母幸福感而言其影响是可以忽略的,也不如婚姻状态、健康、社会经济状况等因素那么重要(Dykstra,2009)。[10]

比较少见的基于中国的研究发现,孩子与老年父母的生活满意度之间存在微弱的正相关关系(Zhang and Liu,2007)。[11]不过本文并不想对比性的考察是否有孩子对人们幸福感的影响,更想针对中国的两个现象来研究孩子与父母幸福感的关系。一个是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造就了一批独生子女的出现,而在中国传统观念上信奉多子多福,那么在对父母幸福感的影响方面,独生子女与非独生子女是否存在显著的差异?孩子数量增加是否又增加了父母的幸福感?对老年父母和年轻父母这是否会存在区别?第二个问题是中国的传统生育观念中存在着明显的男孩偏好,那么子女的性别组成是否真的影响了父母的幸福感?男孩更有助于促进父母幸福感吗?在不同受教育程度、城市与农村人之间是否存在差异?

目前少量文献开始更深入的关注孩子数量和性别所起的作用。在子女性别方面,更多的文献是支持男孩比女孩更能够促进父母的幸福感。基于美国的一些研究就发现,有儿子能够提高父母幸福感,相比于只有女儿的父母也有着更高的婚姻满意度(Cox et al,1999)。[12]有一些也发现,全部拥有的都是儿子对婚姻幸福感最具有促进作用,有儿有女的父母中如果儿子多于女儿也能够促进母亲的婚姻满意度(Mizell and Steelman,2000),[13]拥有的全部都是儿子的父母比拥有相同数量的儿女双全父母或者女儿超过儿子的父母有更高的幸福感(Dahl and Moretti,2008)。[14]很少量的文献发现有女儿的父母生活满意度超过仅仅有儿子的父母(Pushkar,et al,2013)。[9]不过,也有一些文献认为孩子的性别并无影响(Bernhardt and Fratczak,2005;Aassve et al.,2012)。[15][16]在孩子数量方面的研究更为稀少,有文献发现孩子对生活满意度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且随着孩子数目的增加而增加(Angeles,2010)。[7]

现有的研究大多基于发达国家的数据进行的,对于非西方国家和不发达国家的关注相对较少,国内也缺乏相应的文献来探讨这些问题。本文将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的数据探讨孩子的数量以及孩子的性别对父母的福利影响。以下我们将首先基于CGSS数据做出描述性统计和理论分析,然后是计量分析和结果的解释,最后部分为结论。

二、子女数量及性别对幸福感的影响:描述统计与理论分析

(一)数据来源和幸福感的定义

本文采用的微观数据来自中国人民大学和香港科技大学合作主持的大型社会调查——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我们利用的是2008年的调查数据。数据处理中首先将总样本中没有孩子的样本去掉,同时也删掉了回答家庭收入时拒绝回答或不清楚的少量样本,最终得到4819个有效样本。

根据文献的一般做法,以问卷中访问被访者感觉快不快乐的回答作为幸福感(Happiness)的衡量指标。将回答很快乐的定义为5,还算快乐的定义为4,普通的为3,不太快乐的为2,很不快乐的定义为1。表1汇报了全样本的幸福感概况,主观感觉非常幸福(很快乐)的达到20.8%,不幸福和非常不幸福的比例为11.68%。

(二)子女数量与幸福感

根据问卷被访者回答了自己有几个儿子和几个女儿,由此可以得到子女的总量。据此我们可以观察独生子女父母、有两个及其以上孩子的父母和有三个及其以上孩子的父母之幸福感状况。

从表2可以看出,其实独生子女父母的幸福感比多个孩子的父母幸福感要高,而且高于全样本。独生子女父母非常幸福的比例跟另外两组差不多,但感到幸福的比例比另外两组明显要高,而第二组的又比第三组的幸福感要高。从感到不幸福和非常不幸福的比例上看,第一组要远远好于后面两组,而有三个以上子女的最不乐观。仅仅从这个简单的观察来看,似乎子女越多给父母的幸福感带来的是负面影响,而且非独生子女父母的幸福感状况整体比全样本要稍差。

从理论上讲,孩子数量对父母幸福感的影响既有正面作用也有反面作用。孩子多,父母有可能越不会感觉到孤独,尤其对于老年父母是这样。孩子较多,则整个家族会显得更大,年老的父母在精神层面可能会觉得更开心,从而增进父母的幸福感。孩子较多也可能能够分担养老负担,老年父母能够得到更好的赡养。但是孩子越多,则养育孩子的成本会越大,对正在养育孩子的父母来说是个负担,有可能贬损幸福感。孩子越多,各种日常纷繁复杂的事情也会越多,这会打扰父母的平静生活,给他们增添更多的麻烦,从而降低幸福感。所以总的效果取决两种作用力的大小,这对不同人群来讲应该是不太一样的。

(三)子女性别与幸福感

孩子性别对父母幸福感的影响在中国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众所周知的男孩偏好有其深深的文化背景,直觉上讲男孩应该更有助于增进父母的幸福感。因为在传统的社会文化看来,男孩是自家人,能够延续香火,这对传统中国的父母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事情。尽管这些年这种观念日渐淡化,但不同地方、不同年龄的人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完全摆脱了传统看法的人是很少的。男孩还能够提供养老服务,对父母来讲也极为重要。儿子尤其是成年儿子天生具有比女性更好的武力威慑力,对部分地区、部分人或许是能够派上用场的,这能够为家人提供更好的人身和财产保护,他人不敢轻易欺负。

当然,女儿也并非全无优势。按照中国的习俗,如果都是女儿则会招婿入赘,女婿和岳父母的相处通常可能会比儿媳与公婆的相处更容易,女儿也可能能够更好地照料年老的父母,这些会有助于增进父母幸福感。

但是数据得到的结果与上述理论分析却存不尽一致。我们根据问卷区分出只有女儿、只有儿子以及儿女都有这三组人群,表3汇报了他们的幸福感分布。从中可以看出,只有儿子的父母感到非常幸福的比例在三组中是最低的,且比全样本要糟糕。而只有女儿的父母比例为最高,且也要好于全样本。从感到幸福和非常幸福的比例上看结果和上面完全一致。所以从这个观察来看,总体而言似乎只有女儿的父母感到幸福的可能性会更高,只有儿子的次之,最后是儿女都有的父母。

三、计量分析及结果

(一)模型和变量定义

1.模型

尽管统计观察显示出孩子的数量与幸福感略呈负相关关系,而女儿相比于儿子更有助于提高父母的幸福感,但为了确认这个结果在控制了更多对幸福感影响因素后是否依然成立,我们建立一个主观幸福感的计量模型来明确这个问题。主观幸福感是模型的被解释变量,孩子的数量和性别是本文关注的核心解释变量。当然,我们还会控制住很多其他影响主观幸福感的重要因素。建立的计量模型如下:

Happiness代表主观幸福感,CC是衡量孩子数量的变量,CX是衡量孩子性别的变量。X是包含了诸多可能影响幸福感的控制变量,参考现有文献的研究,我们的控制变量包括了性别、年龄及其平方项、民族、户口、受教育程度、政治面貌、宗教信仰、婚姻状况、工作状况、家庭相对经济地位、家庭年收入、个人健康状况、住房状况等等。考虑到CGSS问卷设计中的主观幸福感属于典型的有序离散变量,我们利用有序probit方法来估计上面的模型。

2.变量定义

孩子数量。根据是否为独生子女来确定,只有一个孩子的被赋值为0,有两个及其以上孩子的父母被赋值为1。同时也尝试直接用孩子数量(即总共有几个孩子)作为衡量指标。

孩子性别。孩子性别虚拟变量的设置遇到一个问题,即有部分是儿女都有的父母,对于他们的属性我们难以确定,因而计量分析中只有将这部分样本删掉,只保留了仅仅有儿子和仅仅有女儿的父母样本,这样能够非常直接的对比孩子性别的影响。这里将只有女儿的父母赋值为0,只有儿子的赋值为1。表4汇报了两个核心变量的基本情况。从中可以看出,独生子女基本正好占据一半,而三个及其以上子女占到20%的样子。性别方面只有女儿的为27%左右,明显少于只有儿子的比例(38%)。

性别、年龄、民族、户口、宗教信仰、婚姻状况、个人健康状况。性别以问卷提供的为标准,女性赋值为0,男性赋值为1。年龄利用被访者自己报告的出生年计算而得,并据此计算出年龄的平方项。民族将汉族计为1,其他计为0。户口被分为两种,回答为农村户口和集镇或自理口粮户口的赋值为1,县级、地级、省会和直辖市城区户口的赋值为0。宗教信仰根据被访者自己的回答,有宗教信仰计为1,无宗教信仰计为0。婚姻状况将有配偶和同居的计为1,将未婚、离婚、丧偶、分居未离婚的都计为0。健康状况以被访者自评的健康状况作为衡量指标,从1到5健康状况依次更好。

受教育程度、政治面貌和工作状况。受教育程度是被访者从小学开始算起一共受到的学校教育年数为衡量指标。政治面貌分为中共党员、民主党派、共青团员和群众四类,将中共党员计为1,其他计为0。问卷有被访者的总的工作满意度,我们以其作为工作状况的衡量指标。

家庭经济相对地位、家庭年收入和住房状况。问卷包含自评的家庭经济状况在当地与平均水平相比属于什么水平,我们作为家庭相对经济地位的衡量指标,从1到5代表家庭经济状况依次更好。家庭年收入是绝对收入的衡量指标,我们去掉了若干拒绝回答或者不知道以及空白的样本,并对家庭年收入取对数纳入模型中。国内的一些研究表明住房是影响中国居民幸福感的重要因素(李涛等,2011;林江等,2012),[17[18]我们以被访者住房的所有权状况作为衡量指标,如果是自己拥有住房产权的赋值为1,自己没有住房产权的(如租住、集体宿舍、借住等)赋值为0。

(二)全样本计量分析

首先对全样本进行有序probit(Ordered Probit,OP)估计,估计结果见表5。孩子数量的虚拟变量在模型中并不显著,而孩子性别则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且符号为负。这表明,是否为独生子女的父母并不会对他们幸福感产生显著影响,计划生育并没有在幸福感上对独生子女父母造成明显负面影响,仅仅从这一点来说,计划生育政策没有带来这方面的福利代价。

在子女性别方面,符号显著为负。这表明女儿比儿子更能够给父母带来幸福感。尽管在传统上中国的男孩偏好是很强烈的,但是儿子并没有如这种偏好一样的给父母们带来相应程度的幸福感。

控制变量方面,年龄及其平方项非常显著,但是和年龄平方项正相关,呈现出曲线变化。农业户口和幸福感显著正相关,健康状况、婚姻状况、住房状况也都显著影响幸福感。家庭收入和家庭的相对经济地位都是影响幸福感的重要变量,对工作状况的满意度也与幸福感正相关。而受教育程度、民族、宗教信仰、政治面貌等对幸福感均无显著影响。

表5全样本OP估计结果①①需要说明的是,工作状况的符号本来为负号,但这是因为问卷设计所致。问卷要求被访者回答对工作的总体满意度,1为非常满意,5为很不满意,1—5依次满意度从高到低,因此符号为负其实表明工作满意度与幸福感是正相关的。为了更加直观和符合常识,也和实际经济意义对应,我们将负号去掉。以下各计量结果报告表对此都做了相同处理。

(三)分群样本检验

尽管从全样本的观察来看,是否为独生子女父母并不会带来幸福感的显著差异,女儿比儿子更有助于幸福感的增强。但这个结论是否对于所有人群都是一样。不同的群体之间是否存在一定的分化?我们基于一些理由将全样本分割成不同的群体进一步的检验上述问题。

首先是城市和农村的父母是否有着不一样的情形?是否农村人口对男孩偏好会更强烈导致儿女性别对他们的幸福感有更大的影响?而且城市人口可能收入更高,在子女的生育上产生贝克尔说的以质量替代数量(Becker,1960),[1]从而不会因为是独生子女而在幸福感上受到多大的影响。其次是较高受教育程度与相对较低受教育程度的人群之间是否存在差异?因为受过更高教育的人可能思想观念更为开放,对于孩子的性别更不在乎,而较低教育层次的人对传统观念保留的更为浓厚。再次是对于不同年龄的人群,他们对于子女带来的效用期望是不一样的,子女所处不同年龄能够给父母带来的效用也是有差异的,这会造成系统性的影响吗?

分群样本检验的结果见表6和表7。从表6可以看出,无论农村、城市样本还是较高受教育程度、较低受教育程度的样本中,孩子数量的虚拟变量在模型中都不显著,这个基本结论和全样本是完全一样的。但孩子的性别却是一个显著的影响因素,无论城市农村还是不同受教育程度,而且是女儿更有助于幸福感的提高。

基于年龄的分群样本检验则发现,年龄在40岁以下和60岁以上的父母,无论孩子数量还是孩子性别均没有显著影响父母的幸福感,而对于中年(40—59)父母而言,孩子数量依然不是一个显著的变量,但孩子性别却变得显著。

对于所有上述模型,也尝试了直接用孩子数量(即总共有几个孩子)置入模型中。检验发现,孩子数量依然在所有模型中均不显著,而孩子性别除在40岁以下和60岁以上两个样本中不显著外,其余都显著为负①①限于篇幅此处没有详细汇报相关回归结果,有兴趣的可向作者索取。。所以本文所关注的核心变量的回归结果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四、计量结果的解释

在全样本和分群样本检验中,尽管在部分年龄组子样本计量结果有所不一样,但其他所有回归均显示出是否为独生子女父母并不会导致在幸福感方面有显著差异,而女儿相比儿子更有助于提高父母幸福感。下面我们就这两个主要结论做出一些初步的理论解释。

(一)为什么孩子数量没有显著影响父母幸福感

一是对孩子需求的质量替代了数量。贝克尔的开创性分析认为,人们对孩子的需求可以进一步划分为质量和数量两个层面,而且二者具有替代关系(Becker,1960)。[1]当处在一种相对贫困的状态时更多的会将孩子视为一种生产耐用品,所以生很多孩子,而经济水平到了一定的地步,人们会用质量来替代孩子的数量,孩子更多的承担消费耐用品的功能,为父母带来精神享受,生产功能得以弱化。之所以独生子女父母与非独生子女父母在幸福感方面没有显著差异,可能与父母更加注重了孩子的质量而非数量有关。中国的独生子女大量出现是在20世纪80年代之后,恰恰生活水平也开始稳步提高,家长们可以为80后的孩子们提供更好的生活水平和教育,提高孩子的质量。即使是非80后的孩子,在只有一个孩子的家庭中,相比于多个孩子家长也能够为其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提高孩子质量。正是因为孩子质量和数量的这种替代关系,使得孩子数量并没有显著影响父母幸福感。

二是养育成本提高和生育意愿的下降使得人们减少了对孩子的需求量。养育孩子的成本是生育意愿和生育行为的重要影响因素(Becker,1960)。[1]养育孩子成本的提高,会使得人们减少孩子的生育。而劳动力市场上女性的工资率上升也会提高生育孩子的机会成本,进一步减小生育意愿。中国最近几十年的发展中养育孩子的成本大大提高,而劳动力市场的发育也使得女性生育的机会成本大大增加。国内的很多实证研究也表明,生育成本已经成为影响人们生育决策的主要考虑因素(郑真真等,2009),[19]并成为生育意愿下降的主要原因(姚从容等,2010)。[20]从实际的生育率来看,尽管生育率究竟是多少存在争论,但没有争议的是中国已经持续多年出生率和生育率下降(叶华、吴晓刚,2011)。[21]所以生育成本和生育意愿的改变使得对孩子的需求相应的发生了改变,自愿的减少孩子数量成为一种理性的选择,由此也导致孩子数量不再是一个影响父母幸福感的重要变量。

(二)为什么女儿更有助于提高父母幸福感

首先,养育的成本差异带来不同影响。在中国传统的习俗中,父母有为儿子成家的义务,他们必须为儿子寻找配偶支付成本,这既可能是支付彩礼,也还可能包括修缮自家的房子、购买耐用消费品以及结婚前的各种成本支出。这些所有的成本加起来并不是一笔小的费用,尽管各家的父母支出存在差异,但这个经济负担是拥有儿子的父母必须承担的。即便在儿子成家之后,在传统中国人的眼中,儿子是自家人,所以在儿子刚成家之后或许还需要一些劳务或者经济的补贴,部分父母也是承担了这个责任的。比较而言,女儿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养育女儿几乎不用为女儿的成家问题操心,这些成本大部分都是男方承担的,甚至还可以得到一笔彩礼。尽管需要支付嫁妆的成本,但应该不必须超过从男方所得。而在女儿的养育过程中,部分家庭的女儿可能会受到更少的教育,尤其在经济相对紧张不能同时供养多子女同时上学时,此时未婚的女儿将为家庭免费提供劳务,或者外出获得收入补贴家庭以减轻父母负担。总的来说,从成本而言,养育儿子家长要支付更多,养育女儿会支付的更少①①坊间流传所谓儿子是建设银行、女儿是招商银行,只不过是戏谑性的表达这一基本现实。而现今在房价高企的年代,男方常被赋予有购买一套婚房的义务,甚至有所谓丈母娘推高房价的调侃言论,都表明了养育儿子和女儿的巨大成本差异。这会给父母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其次,期望不同带来幸福感差异。基于上述,父母为儿子付出更多的成本,儿子们也必须承担更多的义务,尤其是在养老方面。正是由于赋予了儿子这样一些期待,所以儿子们做了是期待的一部分,没做则会损害幸福感。但女儿就不一样,对女儿本来就没有这方面义务赋予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期待和要求,如果女儿孝敬得不够好,那么也可以接受,她本来也没这些义务。如果女儿对父母很好,那么这是一种预料之外的惊喜,能够极大的促进幸福感的提升。在一些调查访谈中就发现,很多老人在生病时,尽管认为女儿也会提供照料和帮助,但她们被定位为“帮忙”,而父母及社会舆论对儿子的定位则是“负责”(陶涛,2012)。[22]所以儿子和女儿由于在角色上面的差异就会导致父母的期待和要求产生差异,这种差异会导致女儿有可能对父母幸福感产生更大的促进作用。

再次,性别的天生差异带来的幸福感差异。男性和女性具有天然的一些特质差异,这导致他们与人交往中会产生出不同的一些效果和行为。从意愿和实际行为上来看,基于国外的一些研究发现,女儿可能比儿子更有孝心,她们更愿意照顾自己年老的父母(Ingersoll-Dayton et al.,1996;Gans and Silverstein,2006),[23][24]而且女儿对亲生父母要好于公婆(Lee et al.,2003),[25]不过女婿对岳父母和儿媳对公婆的孝敬水平则是差不多的(Sarkisian and Gerstel,2004)。[26]尽管目前没有中国这方面的证据,但从一般的生活经验来看,应该与国外的情形是类似的。此外,国外的一些实证研究发现,女儿与父母之间有着比儿子更亲密的关系和家庭联系,提供了更多的社会支持(Dykstra and Fokkema,2011),[27]有女儿可以使老人获得更多电话交流或者到女儿家走亲戚的机会(Lee et al.,2003),[25]这有助于提高幸福感。相比于儿子,女儿和母亲更贴心(Silverstein and Bengtson,1997),[28]母亲们和女儿的关系也胜过儿子,她们会更愿意和女儿讨论问题及寻求帮助(Suitor and Pillemer,2006)。[29]这样的一些基本性别差异在中国也应该是同样的。这些都导致了女儿和儿子对父母幸福感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

五、结语

孩子作为父母的耐用消费品能够带来精神享受,也可能带来物质方面的支持,从而为父母的福利做出贡献。不过孩子也会给父母带来很多的成本,甚至造成部分父母幸福感下降。相关文献对此的结论也是很不一致的。我们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2008的数据发现:独生子女父母的幸福感要强于非独生子女,但在计量模型上并不显著;只有女儿的父母幸福感明显强于只有儿子和儿女双全的父母,而且在计量模型上也非常显著。基于分群样本的研究也发现,无论农村还是城市、较高或者较低受教育程度、中年人群均支持上述结论。

尽管计划生育限制了部分人的生育行为,不过由于生育成本的提高和生育意愿下降,使得人们对孩子的需求量减少从而没有显著影响幸福感,所以该政策也并没有付出系统性的福利代价。而女儿其实更有助于提高父母的幸福感这一结论,对于部分人改变男孩偏好、劝说他们不再进行人为的孩子性别选择也应该是一个辅助性的理由。当然,这也不意味着人们应该从男孩偏好转向为女孩偏好,实际上这个结果是和文化与风俗对权利义务的配置以及人们自己的期待紧密相关的。一旦这些因素慢慢地发生改变,其影响力也会发生相应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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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萧敏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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