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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中国会”

2016-05-21陈光

看天下 2016年12期
关键词:刘丹古建饭店

陈光

导语:清时,它是王府;建国后,它是邓小平、陈毅、贺龙、杨尚昆等人经常造访的四川饭店;过去的20年,它是北京城内来宾级别无人可与之比拟的“中国会”。如今,这些都真的成为了“曾经”。

去年夏天,刘丹一直在为一件事忙碌——作为一家设计咨询公司老板的她,需要为某投资公司寻找新的办公地。

这看上去并不是一件难度非常大的事,可供她挑选的地点有很多,其中还包括钓鱼台。“钓鱼台很有权力感,大门戒备森严,警卫就在你身边,让你觉得自己特别被重视……”她皱着眉,说,“但是我更喜欢流动的工作氛围,钓鱼台原有的现代化办公设备已非常齐全,只需短暂装修即可入驻办公。”

显然,她有更宏伟的目标,“如果只是创造又一个标准的国贸三期式高档西化办公场所,我不会接这个活儿。”她说,“我要找的是那种很中国的地方,我想告诉外国人我们中国人有你值得羡慕的工作方式,不是所有中国略有成就的人就全是土豪,全是傻帽儿。”

为了这个“很中国的地方”,刘丹看了“好多好多地方”,直到一个意料之外的选项突然出现——一位朋友向她推荐了霱(yù)公府,只不过在当时,这里还有另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北京中国会(以下简称“中国会”)。

“酷”

位于西绒线胡同51号的霱公府是一座已有400多年历史的古建筑,曾是康熙皇帝第二十四子诚恪亲王后裔溥霱的府邸。

在公府旁经营着一家刀削面馆的吴老板对此并不知 晓。

近二十年来,公府一直被私人会所中国会占用,往来的都是“神秘的”嘉宾会员,外人一律被挡在门外。吴老板有次夏天晚上遛弯,好奇地往大门里多瞟了几眼,保安马上质问他看什么,“你是会员吗?不是不让进,吃饭也不行。”

但刘丹对这里却一点也不陌生。

她小时候就住在距离西绒线胡同步行4分钟的新文化街。上世纪90年代初,公府附近开了北京第一家西式快餐厅,义利快餐,刘丹的初恋请她在那里吃了两人关系中的重要一餐。刘丹只记得那时的公府门口立着好多电线杆子,上面挂着很多电线。

2000年,霱公府已经变成了中国会,彼时23岁的刘丹作为当年中国最年轻的时尚杂志主编,借着看香港设计师张天爱时装秀的机会,第一次走进这座古老的建筑。为了配合当日时装秀具有中国符号的主题,刘丹特地穿了一件设计师朋友为她量身定做的红色无袖无领旗袍,外套一件牛仔服。这样混搭的装束与当时的中国会非常相配。

“很黑”——这是刘丹进到院子里的第一感觉。“庭院的灯光是专门为晚上开的那种。我现在看里面挂的红灯笼觉得特别恶俗。但那个时候,那个晚上,那一整圈红灯笼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一位曾去过中国会的外国访客也在旅行点评网站“猫途鹰”上感叹:“到了晚上,这里的灯光简直有魔法!”大部分中国会的照片中都有灯笼出现。但区别于传统的大红灯笼,中国会的灯笼会发出一种暖而不刺目的橙光,与暗色的木质结构相互映衬,使现场升腾一种高贵神秘的气韵。

昏黄的灯光中,往来模特身着现代服装穿梭于古宅中的木栋间,这一切在当时的刘丹看来,相当“惊艳”。“其实那个时候就有酷这个概念,它(中国会时期的公府)有一些有点酷的东西,很难用语言说清楚,就是一种古建筑的力量。”刘丹说。

某种意义上,刘丹这一次想寻找的也是这种“酷”的感觉,因为,“中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十多年前在德国参加某展览开幕式的一次“遭遇”令刘丹至今难忘。当时发布会现场有一位德国记者提议中国人不得入场观展,因为“他们都是来抄袭的”,展厅门口的图标是:一个相机和一个类似中国人的东方面孔,上面画着一个红叉。

“当时我很恼火,就站起来说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西方也向中国清代的设计、明代的桌椅、宋代的瓷器借鉴了很多,怎么换成中国人就叫抄袭?”

这次展览后,已从媒体转回老本行设计的刘丹发现,很多传统中国精致的生活细节已经被慢慢遗忘、丢弃。为了唤起当代人对传统的重视, 2006年,她和德国艺术家联手办了一个名为“中国人这样生活”的展览,此后以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为背景,他们连续6年持续围绕当代中国人生活中新旧结合的主题办展。

这一次,当霱公府作为候选地中唯一一座古建突然出现时,刘丹不禁感叹道:“这种机会(使用古建)真的太少太难得了。”

“人脉王”

“我们在京城俱乐部和长安俱乐部的感觉跟这儿(中国会)是完全不一样的,有时候对那些俱乐部还有点蔑视,觉得就是有钱人,”刘丹说,“但中国会的会员还是有文化的,邓永锵被封爵,他对艺术、技术是有敬畏之心的,他很努力地把东西做到极点。”

刘丹说起的这位邓永锵,正是中国会的创始人。

香港商人邓永锵常被港媒称作“人脉王”。他不仅成立了香港、北京、新加坡中国会、创办著名时装品牌上海滩,还和欧美政坛、商界、时尚圈的名人保持密切联系。包括撒切尔夫人,已故的戴安娜王妃及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等据说都是他的朋友。

1982年,中英关于香港前途的谈判开始,邓小平提出香港主权回归中国、一国两制。时年28岁的邓永锵刚从英国剑桥大学取得法学硕士后回到香港,像很多在香港、英国的人一样,他对中国大陆充满好奇: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到底什么样?

机会很快来了,中国内地的大学开始陆续招聘外籍教师,担任现代专业课的教师。去年,邓永锵在接受BBC采访时还回忆起1983年到1984年在北京大学任教一年的经历——在北大最初是教授西方哲学,作为第一位在北大任教的香港人,他当时的月薪约400元人民币,住在北大的专家楼里,这在当时算是很高的待遇。

但不久的大环境变故,让邓永锵只好改教英语。班上共有14名学生,都是中国文革后首批公费派往英国留学的博士生,而这批博士研究生学成之后,有的进入了中央政府领导人的智囊班子。

借着改革开放、香港回归的大势,邓永锵长期往来于内地、香港、英国,逐步开启商人生涯。1995年,邓永锵与北京首旅集团合作正式创办北京天府俱乐部之北京中国会。

在1996年发表于《南华早报》上的一篇名为《中国会综合征》的文章中,作者Fionnuala McHugh女士写道,中国会的装修耗资八百万美金,用时九个月。

北京建工建筑设计研究院古建所所长崔建航曾在一本专为工程装修作的书《会所》中看到拍中国会室内的案例。今年春节后,崔所长在考察霱公府时终于有机会一睹真容。“在燕赵卫战国厅室里,那里的壁纸壁布很精美,都是手工绘制的,中间的一个鸟呀,鱼呀,是咱们传统的苏绣作品,非常漂亮!”

刘丹也提到了壁纸:“这些壁纸都是先贴一层在墙上,请工匠现场绘制壁画。现在,基本在全北京都见不到了。”这些中国符号情结也被她认为是中国会区别于其他会所的文化标志。

除了大手笔的装修费用,McHugh女士还在《中国会综合征》中透露了很多关于“贵”的信息:在上世纪90年代的北京,中国会的入会价就高达约15万人民币,每年还要加1万元人民币年费。而中国会提供的,则是为会员的一切社交需求服务。

被问及入会价格是否过高时,邓永锵答曰:“还不够贵!”据悉,在中国会成立之初,会员名额限定在500人,且入会不是交钱填表那么简单,会员采取推荐制,如果没有人脉,土豪们连庙门都找不到。

盛宴

1996年9月21日凌晨,当北京城中大部分人还在梦乡中时,一支68人的“联合国”天团浩浩荡荡挤入位于长安街南侧的西绒线胡同。地道的伦敦腔、夸张的加州美音、德语、粤语等闲聊声顺着人群中的酒气和各色香水味飘进狭窄的胡同。

天还没有亮,霱公府府邸门前的两盏大红灯笼将“北京中国会”五个金字照得耀眼。

他们的凌晨出动是为了赶在晚上400位香港客人之前抢先一睹中国会的真容。

据花名册显示,当时的人群中有出演《刺杀肯尼迪》的当红好莱坞巨星凯文·科斯特纳、在诺兰版《蝙蝠侠》系列中扮演管家的英国老戏骨迈克尔·凯恩爵士、英国前首相丘吉尔的孙子国会议员丘吉尔,以及约克公爵夫人等各界名人。

当晚7点半,北京中国会正式开张。

“当时的北京完全找不到任何类似的盛宴!” Fionnuala McHugh女士以自由撰稿人身份出席了开幕式,在20年后被问及当时的感受,她依然难掩激动:“北京中国会简直就是邓永锵的生动写照——一个多彩的中国,这对西方人来说太新鲜了。”

400多位来自香港、欧洲、美国的会员贵宾的注视下,霱公府打开大门。见过世面的欧洲王室政要、好莱坞明星们脸上的表情与赶来凑热闹的店小二们出奇地一致——张着大嘴,难以置信。装修一新的公府,宛如一座宫殿,赫然在眼前。

“您在等待的最重要的中国客人是谁?”记者问一身宽松白衣的邓永锵。

“我没有在等,” 邓永锵答道,“我就是他。”

现场响起不断的掌声。

据McHugh称,现场无一大陆人出席,唯一受邀的影星巩俐因故缺席。

开幕式结尾,邓永锵“饱含深情地”鼓励在座香港嘉宾积极修复北京城里的老建筑,北京将会提供那种“能吸引你们更多人回来的生活”。而在McHugh女士看来,比起这些,邓永锵此举更大的意义是:向当时中国两百多万个百万富翁们传授花钱的艺术。

“中国会的一切都是古董,只有人是新的”,这是在中国会会员中流传的名句。中国会作为京城四大会所之一叱咤江湖二十年,没有哪家会所能在来宾级别上与之比拟: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法国前总统希拉克、前美国国务卿鲍威尔……2001年张国荣也曾在此小住;在达沃斯全球青年领袖晚宴中,李开复在此和来自世界各地的150名青年探讨中国高考;维多利亚·贝克汉姆在此用餐时,还观看了“变脸”表演……若算上前身四川饭店时期,中国会就是名副其实的世界名人堂。

“猫厅”

“我要做中国时尚界的邓小平”——2008年,在谈到要新创建一个以中国元素为主的时装品牌时,邓永锵如此描述着自己的野心,而当年他为中国会选定的霱公府也与邓小平有着不解之缘。

在中国会之前,霱公府更为人所知的名称是:四川饭店。刘丹到现在还记得当年去四川饭店吃“京城最贵酸辣粉儿”的事,“那时候一般的酸辣粉一碗才几毛钱,就四川饭店的贵,要几块,但就是好吃!”

住在霱公府东侧贤孝里胡同的田大爷也很怀念四川饭店,“一个熘肉片,熘肝尖还两毛钱呢。(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四川饭店经常卖些自己包的汤圆呀,白菜豆腐呀,都是老百姓能买的。”

一篇公开发表的文章《北京的川菜与领导人口味》披露了四川饭店创建的缘由——1958年的一次中央工作会议上,一位川籍老帅吃饭时随口说了一句:“今天没有川菜, 真不过瘾。” 陈毅和朱德等人也纷纷表示想念家乡菜。周恩来总理听到后马上建议:“是否在北京办个四川饭店?”于是当即叫来京开会的四川省委书记阎红彦筹备,后又要求北京市市长彭真物色个地方。东选西选, 最终选中了西绒线胡同的霱公府。当时, 中央监察部正在霱公府里办公, 待监察部搬家之后, 饭店正式挂匾, 店名也由周恩来总理一锤定音:“就叫四川饭店吧!”店名由郭沫若题写。

饭店的厨师、侍者全都来自四川本地,个个“政治可靠、业务优良”。据现存于北京档案馆的一份1959年的《市服务局关于设立四川饭店请示》介绍,四川饭店的主副食原料全由四川专供,文件批注中还写着四川名鸟、鱼和名花草也一并运送至京,且一律要活的。

此后,邓小平、陈毅、贺龙、杨尚昆等人便成了四川饭店的常客,在这里吃饭、打牌、聊天。文革时,红卫兵把这家饭店称为“大走资派串联的裴多菲俱乐部”,老板娘朱慧受审查时,宁可受罪也不“乱咬”。1973年3月10日,在周总理和众多老革命的关怀下,四川饭店重新开业。邓小平第一次出山,朱慧就到住地看望他。邓小平迎出来,说:“朱慧同志,让你受委屈了,因为我,你受牵连了。”

《怀念小平同志》是田纪云于2004年发表的一篇文章,文中,他回忆起与邓小平初次单独接触就是1984年在四川饭店组织会餐,出席会餐的除了邓,还有王震、杨尚昆、段君毅和北京市市长等人。田纪云忘了邀请万里。午餐当日,邓小平在邓楠和毛毛的搀扶下来到饭店,大家争相与他握手、合影,当他端起酒杯与大家干杯时,突然发问:“怎么万里没有来?”田纪云马上回答:“呀,是我忘了通知他。”邓小平说:“吃川菜不能没有万里。”

王圣奎师傅是人民大会堂的国宴大师,他也有过一次同邓小平与四川饭店的交集。“有次邓小平在四川饭店宴请某位外国领导人,但没想到菜麻辣得不行。老人家没吃好,他还自嘲说,在京多年,口味变了。”当时王师傅在大会堂接到紧急任务,马上做了一份没那么辣的川菜送上应急。

当年邓小平最喜欢在四川饭店的宋厅吃饭, 厅内挂有一幅黑猫白猫图。据说,邓小平也曾在此谈到过姓“资”姓“社”问题,“黑猫白猫,抓着耗子就是好猫”的名言也与这个厅室结下不解之缘,因此,日后的中国会也保留了这个厅室,并命名为“猫厅”。

只是,当中国会邀请曾为四川饭店“补漏”的王圣奎师傅去指点工作时,却遭到了王师傅的婉拒,因为,在王师傅看来,中国会的菜谱过于“花哨”和“纸醉金迷”,不得烹饪文化要领。

52号文件

“欠薪”——去年,开削面馆的吴老板从来店里吃饭的中国会保安口中听到了这样的字眼。“他说会所已经两个月没给保安公司钱了,他也拿不到工资。”吴老板说。

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个发现,来中国会的好车越来越少了,“好车也就是奥迪A6。”

自2013年中央出台八项规定后,大量曾红极一时的高级私人会所集体陷入寒冬。中国会也越来越多地出现了普通人的身影——中国会在客户增加服务费的前提下也接受非会员的预定,非会员办理168元/人的临时会籍后即可进来用餐。

堂哥考上研究生办局、闺蜜婚礼、大伯寿宴、请客户、探访偶像张国荣待过的地方——在大众点评网上,有150多条关于中国会的评价,据多位食客点评,鱼香肉丝、回锅肉、西红柿鸡蛋这类家常菜都是68元。但饮品却价格不菲,一位外国游客在“猫途鹰”抱怨一瓶矿泉水竟要9英镑(约合人民币85元)。而对新人们来说,用5000到8000元就可在有400多年历史的公府里住一晚,这个价格也在可接受范围内,毕竟整个会所只有8间客房,物以稀为贵。

真正压倒中国会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则名为“52号”的文件。

去年10月,霱公府的大门上出现了一张中国会官方发布的中英文通知:“根据中共中央办公厅厅字【2014】52号文件精神,及北京市文物局通知要求,北京天府俱乐部有限公司之北京中国会于2015年10月7日起停止经营。”

通知中提到的52号文件是《关于严禁在历史建筑、公园等公共资源中设立私人会所的暂行规定》。规定称公共资源中设立私人会所,侵占群众利益,助长不正之风,应严禁以自建、租赁、合资、合作等形式设立私人会所。对现已设立的私人会所依法依规整治。

规定所称的历史建筑,包括各级各类国有文物保护单位,而霱公府在1989年就被列为北京市西城区文保单位。

今年年初,北京政协委员孔繁峙在北京市两会中也提出了“14处王府亟待腾退保护”的提案。走访多个王府后,孔委员发现不少古建已结构变形,腐蚀严重,不管从文物保护还是建筑安全角度,王府腾退修复问题都迫在眉睫。

中国会的经营困境、文保政策的步步紧逼,这些都变成了刘丹得以选择霱公府的机会。终于,在第一次走进霱公府15年后,刘丹再一次与其结缘,这一次,这座古老的公府将在她的手下完成又一次的变身。

当刘丹如火如荼地开展修缮工作时,中国会已陆续把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只留下固定在建筑上的部分装潢,控制电路、排风的机电设备和挂在大门口的匾额。

今年3月末,吴老板常看到搬家公司的卡车停在中国会门口,看着工人们把几十个桌椅一一抬上车拉走,他才意识到这位“一向很安静”的邻居要搬走了。

“咋不把门口的大匾也拉走?”吴老板指着公府门前那款刻着“北京中国会”的黑色匾额摆了摆手,“人都不在了,挂在那里怪占地儿的,这不浪费资源吗?”至于保安的工资,“最后关门前是都补上了。”吴老板说。

2016年4月12日,一名美国的中国会会员在Twitter上晒出了中国会官方发布的关门通知邮件。如今再次拨打邮件中提供的电话,会有一位中国会的工作人员告诉你:“我们现在都停业了,已经没有工作人员了,我就是接电话的。”

堵死的小角花

尽管去年十月才对外公布停业,但刘丹在7月就已经可以自由进出中国会为日后的修缮、改建做准备了。

在中国会、四川饭店之前,霱公府还先后用于民国银行家周作民的寓所,中国人民共和国监察部等,文革期间又被用于红卫兵临时指挥部。每轮房客都在原宅基础上或加或减,却鲜有人对文物本身进行修缮。

再次走进这座曾经令自己感到震撼的建筑,她发现过去保存完整的四合院,部分结构已被破坏,加建的小楼、堆放的杂物……堂堂皇室庭院已部分成为了大杂院儿。

其实早在2011年,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硕士生何晓龙用一年时间考察西城区现存清代王府建筑现状,就将霱公府的保存完好程度评为“一般”。

“改成中国会它就经历了现代化改造,占地面积也发生了不小变化,很多房屋也改作他用,按正常南北西房有不同形式大小功能,若使用者改变建筑功能会涉及对建筑结构的改造,凡是涉及会所,饭店,对文物改造产生的后果都相当严重。”何晓龙说。

再次改造霱公府,刘丹最先做的是在众多装修建筑公司中筛选出具备古建修缮资质的专业队伍,组织古建修缮设计。一位做文物修缮的老师傅再次走进霱公府时激动落泪,老人说上一次修复时他也来过,但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老师傅看到某块墙砖上的一个小角花被水泥堵死、封成了一个平面,非常心疼,因为“这封上去简单,把它再抠出来可就难了”。

但刘丹面临的现实是,目前的装修建筑行业内,像这样能进行古建修缮的老师傅已经屈指可数了。此次修缮在检查廊亭时,一位文保专家发现公府走廊上的彩绘图案被画错了,这种图样适用于更高一级别的王府,作为公府使用这种图样是越级行为。刘丹只好让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画师重画,但是,重画后的效果还不如多年前画错图样的人笔工好。

麻烦还不止这些。就在刘丹接受采访前一天,公府内的所有污水管全部堵塞,整个院子臭得一塌糊涂。“我们刚发现这三十年来都没人修过污水井,都是哪儿堵通哪儿!”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并不难理解,“中国会是经营场所,没有办法修缮,因为关门就做不了生意。”

“古建里面很多厅全是柱子,连个幻灯片都放不了,照明呀,网络等都是很严重的问题,(公府)要有很多部分向社会开放,我们现在也在摸索。”在和西城区教委等部门的多次沟通后,刘丹的项目团队初步计划未来的公府古建部分会用于国学教育和“书香”阅读等公益活动。

那位称赞过霱公府内壁纸的崔所长很认可商业企业介入文物修缮,“其实在国外企业参与进来很普遍,有的地方1美元就可以认领一个古堡,认领后你是搞餐饮、酒店、文化都可以。但是,使用者要负责修缮古建,奉行国家《文物法》。”

仿佛一块幕布,霱公府中来往着极具时代特征的各色人等,王爷、银行家、革命家、资本精英穿梭登台,吃着饭、聊着天,来了,走了。如今的霱公府大门紧闭,从远处望去,只见几株槐树枝从府院内伸出,白色的槐花挂满枝头。(文中刘丹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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