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间失格》看大庭叶藏对人际关系的不信任感
2016-05-20解礼业刘洁
解礼业+刘洁
摘要:《人间失格》是日本著名作家太宰治的代表作之一。主要讲述了主人公大庭叶藏童年、青少年和成年这三段时期的人生经历,通过细腻的心理描写,勾勒出了他一步步“丧失为人资格”、走向自我毁灭的过程。文章依据心理学中关于信任的研究和理论,通过对作品中三组重要关系(即大庭叶藏与其父亲、同伴堀木正雄、妻子良子)的分析与考察,揭示大庭叶藏“对人类的恐惧”本质上源于对人际关系的不信任感,指出该作引发人们思考“应该如何存在”的现代意义。
关键词:《人间失格》;太宰治;文学心理学;不信任感
中图分类号:I3/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2458(2016)02-0056-07
DOI:1014156/jcnkirbwtyj201602007
一、 引言
《人间失格》是日本著名作家太宰治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发表于日本战败后不久的1948年。该作由小说家的前言、后记以及大庭叶藏的三段手札构成,通过细腻的心理描写,展现了主人公大庭叶藏的成长历程,并借由其一步步“丧失为人资格”的过程,探究了隐藏在现代人内心的恐惧与痛苦。同时,该作也是一部半自传性质的小说,如鸟居邦郎所言,读者若将大庭叶藏的手记与太宰治的年谱、传记相对照,会清楚地发现大庭叶藏是以太宰治自身为原型的[1]。可以说,《人间失格》中的大庭叶藏,是太宰治人生经历的一种投射。在创作完成该作后不久,太宰治以投水自杀的方式,为其人生画上了句点。因此,《人间失格》也是深入理解太宰治创作心理、解读太宰文学的重要线索。
《人间失格》一经问世便引起极大反响,被誉为残酷而永恒的青春文学。迄今为止,有关《人间失格》的研究成果不断,且多与太宰治相关的研究结合较紧,其中也不乏就某一主题的研究,诸如从父亲的意义、道化(即滑稽搞笑)及罪意识等角度进行的研究。而围绕《人间失格》这一文本,却鲜有关于主人公如何因对人际关系的不信任而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这一过程的深层心理分析。
信任感是人类最深层次的心理需求之一,它可以反映个体对人性的基本态度,也可以体现个体对外界事物是否具有安全感。心理学家赖茨曼(Wrightsman)认为,信任感是个体认为一般人都
《人间失格》中多次提到大庭叶藏对人类恐惧不已,并因为这种恐惧而战栗,对作为人类一员毫无自信,无论他自己独处还是与人接触,内心总是极其恐惧。然而他到底对人类恐惧什么?这种恐惧源于何处?他是如何一步步“丧失为人资格”的?
针对以上问题,文章运用心理学中关于信任的研究和理论,分析并考察大庭叶藏(以下部分简称“大庭”)所涉人际关系中的三种核心关系(亲子关系、同伴关系、情感关系)的“不信任感”,阐释弥漫于其内心的“对人类的恐惧”其实是对人与人之间不信任感的恐惧。
二、亲子关系:基本信任感的缺失
精神分析学家埃里克森(E.H.Erikson)的心理社会发展理论认为,在个体发展的早期阶段,婴儿的主要任务是建立对世界最初的信任感,这一阶段即“基本信任对不信任”阶段[3]。婴儿如果在该阶段受到来自父母或其他看护人的良好照顾,获得足够的、持续的、一致的爱,就会产生基本信任感,并由此延伸出对于他人及世界的信任。反之,外界环境中的不良刺激,可能会给婴儿内心带来巨大的震动,进而使其在成年后的人际关系中表现出过度紧张、恐惧和逃避的倾向。亲子关系是《人间失格》中大庭童年时期所出现的重要关系,也是理解主人公对人基本信任感缺失这一问题的关键。
大庭出身于日本旧式大家庭。其父作为议员,公务繁忙且常驻东京,不常回乡下家中。而他身为幼子,自小体弱多病,只能在佣人看管下长大。在缺乏交流、充满疏离感的家庭氛围里,大庭和父母的关系是疏离的,他感到“就连我的父母也时常展现出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面”[4]377。甚至当佣人对他造成伤害时,他都没有向父母揭露他们的恶行,而是选择缄默。由此可见,大庭从小就不相信父母会保护自己,这是一种基本心理信任感的缺失。
儿童在早期对母亲或其他抚养者形成的依恋,对他们后来与他人的关系有着持久的影响[3]。所以传记通常会较为详细地介绍家庭成员,特别是父母或者抚养者的情况,然而传记小说却不同,“传记/小说”这种体裁的二重性决定了其表现方法为“纪实/虚构”。《人间失格》作为一部半自传性质的小说,存在一个非常特殊而有趣的现象,即“母亲的缺位”。该作品作为小说,自然存在虚构的成分,可是与其说是虚构,不如说是省略,亦或是忽略。太宰治创作过有关母亲的小说,或许是他认为在此无须再度提及而故意为之,亦或许这只是源于一种无意识的忽略,这也许与他幼时对母亲的印象不深刻有一定关系。但不拘怎样,单就《人间失格》这一文本而言,母亲在主人公大庭的回忆中是缺失的。整部作品几乎没有提到母亲,除极个别地方一带而过之外,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细节描写。婴儿与母亲所建立的情感联系,是建立基本信任感的前提和必要条件。大庭从小就内心敏感而封闭,他其实更需要母亲对其情绪的觉察、接纳与关爱,但是“母亲的缺位”让其更难建立起安全感以及对他人的信赖。
相较于母亲,作品对父亲的细节描写较多。实际上,父亲对子女的信任感的影响不亚于母亲 [5],即使子女离开家庭独自生活或者组建新的家庭,他们与父亲所建立的具有安全感的、相互支持的关系,也会有利于子女的健康成长[6]。虽然父母对子女人际信任的影响存在差异,但父亲对于男性青少年的影响比母亲更大[7]。大庭虽然从小生活在女性居多的环境中,但终其一生也未能完成对其父亲的心理认同。用他的话来说,父亲是“片刻也不曾离开我心际的、一种又可亲又可怕的存在”[4]465。虽然与父亲的相处说不上愉快,但当得知父亲去世时,他还是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感觉“自己装满苦恼的心壶变得空无一物”[4]465,甚至认为“自己苦恼的心壶极其沉重也都是因为父亲的缘故”[4]465。由此可见大庭的父亲于其而言的影响力。
大庭的父亲虽为儿子的物质生活提供了保障,但却没能给予他足够的情感支持。大庭希望亲近父亲却又对其想法、感受无从知晓,他感到父亲是一种“可亲又可怕的存在”。在建立对世界的基本信任感的关键时期,大庭未能得到来自父亲持续的、足够的爱,只能隐藏自己内部的真实感受与需求,因而对外部世界缺乏基本信任感,进而对人际关系感到恐惧不安。
这种父子关系所造成的基本不信任感,体现在父子之间的互动中。例如,当父亲问及大庭想要什么礼物时,他虽然什么都不想要,但担心一旦惹恼父亲会遭到可怕的报复,内心便感到极度恐惧。为了迎合父亲,他深夜偷偷潜入客厅,在父亲的笔记本上写下舞狮,以这样一种曲折的方式进行自我表达。此外,他本想读美术学校,可是父亲希望他进高中,他完全不敢吐露心声,只是茫然顺从了父亲的决定。如此等等。不敢对父亲表达自己的真实需要,生怕惹怒父亲,使童年的大庭一直生活在对父亲战战兢兢的恐惧之中。
年幼的大庭也正是在目睹了父亲的政党同僚在父亲面前与背后的不同表现后,才感到世上充斥着互不信任的虚伪氛围。基本信任感的缺失,对其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造成了根源性的影响,从那时起,他就感到“人们对名叫叶藏的我,紧紧地合上了信任的外壳。”[4]377个体的人际信任程度越低,越倾向于采用欺骗或说谎的方式来减少因此造成的恐惧与焦虑 [8]。大庭因害怕真实的自己不能得到世人认可,便通过扮演滑稽的角色,费尽心思取悦他人。他将这种方式视为自己要提供的“服务”,努力扮演好“小丑”的畸形角色,同时又害怕被人识破,怕不能满足他人。在亲近与恐惧、信任与不信的矛盾中纠结的大庭,藉由“小丑”的人格面具暂时“忘却人的可怕性”,逃避人与人之间可怕的不信任感。
可以说,亲子关系的疏离造成大庭基本信任感的缺失,使他对信任人类感到悲观,无法与人建立亲密、深入、真实的关系。
三、同伴关系:互不信任的痛苦
亲密朋友之间的友谊质量是影响青少年自我感觉的最重要因素,通过与同伴的社交活动,青少年可以获得对自我、他人的认识。同伴关系对青少年的影响与父母关系同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在同伴关系部分,着重对大庭叶藏青少年时期与堀木正雄(以下部分简称“堀木”)的关系进行分析。这一时期,大庭离开家乡去东京求学,与父母更为疏远,堀木成为与他交往时间最长的同伴。大庭通过与堀木的交往,接触了烟酒、娼妓、当铺以及左翼思想等,这些事物与其后来的情感经历、染病、殉情自杀以及沾染毒瘾都有着直接的关系。因此,分析大庭与其同伴堀木的关系,对于理解大庭对人际关系的不信任感具有重要意义。
需要解释的是,之所以未将大庭与堀木的关系定义为“朋友关系”或“友谊关系”,是由于大庭从未真切地感受到与堀木之间的友情。大庭认为自己不论与谁交往,都只感受到痛苦。虽然他与堀木交往甚多,但他从未视其为真正的朋友。因此,“同伴关系”更能与“朋友关系”或“友谊关系”相区别。
同伴关系给大庭带来的痛苦是“互不信任”的痛苦,主要依据有两点:一是堀木对大庭的不信任,二是大庭对堀木的不信任。
一方面,堀木对大庭并无信任。心理学家萨伯尔(Sabel)认为,信任是交往双方共同持有的、互相不会利用对方弱点的信心[9]。对人类感到恐惧的大庭,虽然未对堀木充满信任,但他最初仍抱有一丝希望,认为他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因此完全放松了警惕。不过,堀木经常利用大庭难以拒绝别人的弱点,向其借钱、蹭吃蹭喝。而且堀木明知大庭与恒子(ツネ子)之间的关系,仍当着他的面,对恒子动手动脚。在大庭离家出走、向其寻求帮助之际,他的表现很冷漠,唯恐避之不及,非但未施以援手,反而一副嫌弃的表情。在大庭与静子(シヅ子)同居之后,他还经常醉醺醺地跑去大庭那里过夜,大言不惭地向本已穷困潦倒的大庭借钱,甚至摆出高姿态对其进行说教。这都使大庭对其虚伪更加痛恨。
当大庭之妻良子(ヨシ子)遭人玷污时,堀木作为第一目击者,非但没有及时制止施暴者,反而在这种关键时刻“诡秘地”去告知大庭,在看到大庭目睹惨剧、大受打击之后才大声咳嗽来出面制止。他若是大庭的真心朋友,应该在伤害发生时及时制止,并且事后从旁安慰、尽力保护大庭那颗本已伤痕累累的心。可是他却完全不考虑其感受,还在一旁以戏谑的口吻说风凉话,并溜之大吉。堀木的行为对大庭造成的创伤远超过玷污妻子的商人,对此,大庭说道,“对堀木的憎恨和愤怒常在不眠之夜涌现,令我叹息呻吟。”[4]453堀木在这一关键事件中的表现,与此前二人玩猜谜游戏时大庭的思考相呼应。大庭认为堀木“为了自己的快乐,竭尽所能地利用我(笔者注:即大庭叶藏),仅止于这种程度的‘交友”[4]448。可以说堀木对大庭的所谓友谊并非出自真心。在与大庭的交往过程中,堀木始终在利用其弱点来满足自己,根本无信任可言。
另一方面,大庭对堀木是否怀有信任呢?如前所述,大庭从未视堀木为朋友。这一点在他回忆与堀木相识时的感受中有所体现。大庭回忆自己对堀木所说的话一向不抱敬意,认为他很愚蠢,绘画水平也很差劲,只适合做玩伴。虽然二人都很迷茫、游离于社会生活之外,但他认为堀木浑然不觉这种“道化”的悲惨,让自己感到悲哀和疲惫。大庭有时瞧不起堀木,有时还羞于与之交往。堀木完全不理解大庭的痛苦感受,以至于后来大庭的内心衍生出对堀木“压抑的愤怒”,大庭在心里模拟堀木对自己说:“你(笔者注:指大庭)要搞清楚自己多么可怕、怪奇、毒辣、狡诈、诡谲!”[4]431
“互相轻蔑却又相互来往,并自我贬低”[4]443,这便是二人同伴关系的写照。互不信任给大庭的内心带来极大的痛苦,他从自己与堀木的同伴关系得出“世人就是个人”的结论。反推之,世人不也如堀木一般不可信任吗?藉由与堀木的交往,大庭的内心产生了对人际信任的深切怀疑。
由此可见,面对堀木的冷漠、虚伪与自私,内心的信任感本就风雨飘摇的大庭,对人际关系的信任感到更加绝望。
四、情感关系:
对信任的彻底绝望20岁到40岁是“亲密对孤独”的阶段,该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建立亲密关系(即情感关系),如果不能建立亲密关系,个体将会感到孤独或孤立[3]。这时,信任感在情感关系中就显得尤为重要,它能够使双方相互依赖并愉快相处,使双方更投入、更积极地维持亲密关系,而相反,信任感的丧失会导致亲密关系难以维系[10]。
大庭自幼在女性远多于男性的环境中长大,后来的婚恋经历中,也不乏多位女性角色的影响。但是,与这些女性相处的经验并未使他产生信任感。在他看来,中学同学竹一对他的评价——你会被女人迷上——就像是恶魔的预言一般。他虽然很有女人缘,但对情感关系仍旧缺乏信心。然而,究竟是怎样的女性,让他下定决心与之结婚,抱定“即使再大的悲哀降临吾身,也在所不惜”[4]442的想法呢?这个人就是良子。大庭与良子的关系,是作品中极为重要的一段情感关系。
大庭与酒吧对面香烟铺的女孩良子打赌戒酒,起初并未当真,但当自己醉醺醺地站在良子面前时,却没想到良子根本不相信他会违背承诺而喝酒。良子全然的信赖之心使他为之一惊,顿时醉意全无。他感到良子“那不知污秽为何物的纯洁”[4]442非常难得和宝贵。此处的“纯洁”,日文原文为“バージニティー”,即virginity,意为“处女性、童贞、纯洁”,说的便是良子与生俱来的“纯真无瑕的信赖之心”。良子将自己托付给大庭,意味着她将未被玷污的美托付给他,也意味着对他的全然信任。于大庭而言,良子对他的信任感是一种极大的心理补偿,补偿的正是他最缺失、也是最渴求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在他的意识当中,自己是令人讨厌的,总是畏畏缩缩,看别人脸色,而且已经不能再信任别人了,可是良子“那纯真无瑕的信赖之心犹如绿叶掩映的瀑布般清新宜人” [4]453,这极大地鼓舞了大庭,并使他内心燃起一丝信任人类的希望。随后,大庭抱着一决胜负的心态与之结合,而“一决胜负”,是他对人间是否有信任的最后一次博弈。婚后的良子也从未怀疑过他与其他女性的关系。
和“由衷信赖自己的”良子在一起,大庭也逐渐体会到人间的暖意,进而萌生了好好生活下去的动力。他戒了酒,好好工作,和妻子一起过着温馨甜蜜的生活,他“甚至觉得自己正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不用悲惨地死去了。[4]444”读者甚至可以想象,大庭如果对良子一直保持稳定的信任状态,也许他会逐渐确立对人际关系的信任感。
然而,在他目睹妻子惨遭他人玷污这一残酷现实后,一切旋即化为泡影。这是改变大庭人生最为关键性的事件,它使大庭内心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人世生活的信心也瞬间崩塌:“我从那一晚开始少年白头,渐渐对一切失去信心,渐渐对人感到无止境的怀疑,永久远离对人世生活的一切期待、喜悦、共鸣。”[4]448
他亲眼目睹妻子遭人玷污,顿时不知所措,拼命说服自己“这也是人类的面貌”[4]451,竟忘记了解救良子。在其内心,人类本就是相互欺骗,毫无信任可言。他并未感到愤怒、厌恶,更不是悲哀,而是深深的恐惧感——信任他人是多么可怕啊!“妻子恰恰是因为她那罕见的美好品质而受到玷污……对这唯一值得倚傍的美好品质也产生了疑惑,一切的一切都变得越发不可理喻。”[4]454残酷的现实让大庭对人类感到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正是对“人间不信”(即“人世间缺乏信任”)的恐惧。
“难道纯真无瑕的信赖之心也是一种罪吗?”他在内心发出对人世的控诉。妻子的信任之心不仅没有受到上苍的怜悯,反倒背负了巨大的痛苦,成为罪恶的源泉。作品中大庭感情愈加强烈的四次反问,强调了他对这一事实的痛心疾首。至此,他又重新开始借酒度日,服安眠药自杀,沾染吗啡并陷入毒瘾,后来被送往精神病院,打上“废人”的烙印,最终对人世生活彻底绝望。
综上所述,大庭与良子的情感关系主要通过“信任感”来维系。良子的信任感是对大庭极大的心理补偿,使他内心需求得到满足,进而使他得到治愈;而当良子遭人玷污时,大庭内心最脆弱的部分也随之崩塌,无法再对人类抱有信任感,他认为自己彻底丧失了为人的资格。五、结语
童年时期,与父亲的疏离造成大庭基本信任感的缺失。青少年时期,与堀木的互不信任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让他倍感人际关系的虚伪。在成年后的情感关系中,妻子良子的信任感是对他不信任感极大的心理补偿。但这份难得的信任感的丧失,彻底摧毁了他对人世生活的一切信心,使其丧失了为人的资格。透过《人间失格》中大庭的人生发展历程中的关键人物,可以理解主人公“对人类的恐惧”本质源于对人际关系的不信任感。大庭最终认为自己不能对人类怀有信任感,从而丧失了为人的资格。然而,从另一个方面,对于不信任人类而不自觉的其他人而言,又是否具有为人的资格呢?大庭叩问的岂止是他自己,更是整个人世。
1945年日本战败,日本人的信仰也随之崩塌,这种历史背景在文学作品中也有所反映。《人间失格》与当时的社会历史状况、日本国民心理相契合,引发了强烈反响。太宰治在当时借由《人间失格》的主人公大庭叶藏表达了对人与人之间相互不信任的恐惧,以及对纯真无瑕的信赖的渴求。作品中大庭的心理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描述,读之令人心痛,又不觉为之冷静而沉思。大庭内心的痛苦与矛盾又何尝不存在于现代人的内心?尤其是在科技日新月异、社会急遽变革,个人与宗族、家庭、他人的关系日益疏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过去相比变得有些冷漠的今天,这种痛苦与矛盾愈加凸显。人到底应该如何存在?这一长期以来的命题似乎又变得无可回避。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宰文学所涉及的诸多现代问题将有待进一步深入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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