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雷科巴

赵纯

当地时间3月31日，刚度过40岁生日的乌拉圭球星雷科巴在蒙得维的亚举行了告别赛，曾经的国米旗帜宣告正式退役，“中国男孩”的名号从此相忘于江湖。这位传奇球星因伤病不断始终未能发挥出全部潜力，却一直被人所铭记，也许遗憾才是最完美的。

缘起一盘录像带

因为雷科巴长着一张东方人的脸，因此他被意大利球迷亲切地称为“中国男孩”，由于这个绰号，使得雷科巴与中国球迷结下了不解之缘。1997年夏天，对博洛尼亚的季前热身赛中，罗纳尔多和雷科巴同时完成国际米兰处子秀。那一年，罗纳尔多带着世界足球先生的光环君临梅亚扎，一上来就被乌拉圭小将抢去了风头，“8万人来看罗纳尔多，却发现了‘中国男孩雷科巴的左脚重炮。”在加盟后的首场联赛中，雷科巴在比赛的最后10分钟先是40米外标志性的左脚重炮轰门得手，接着又射入一记技惊四座的远距离任意球，国米就此逆转取胜。此刻人们意识到，这位被认为是弗朗西斯科利接班人的年轻人，必将在蓝黑军团辉煌的史册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一时间，天才、怪杰、鬼脚等赞誉铺天盖地而来。其实，国际米兰签下雷科巴完全是机缘巧合，时任主席莫拉蒂看到了一盘录像带：效力乌拉圭民族队的雷科巴，攻入了一个马拉多纳式入球，他从中场开始带球，一路过关斩将破门，尽展速度、力量和技术，莫拉蒂深深地被这个年轻人折服，二人之间的一段情谊也就此展开。“雷科巴，他不是一名简单的球员，在足球场上，他可以做到一些普通球员做不到的事情。在罗纳尔多和雷科巴中更喜欢谁？我会选择雷科巴。罗纳尔多来国际米兰时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球员，我很钦佩他。但我更喜欢雷科巴，他给了我惊喜，签约时我没料到他能给人们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然而，雷科巴在意甲最闪耀的一段“光辉岁月”却并不属于国际米兰。1998-1999赛季，由于罗纳尔多、萨莫拉诺和巴乔牢牢把持了球队的主力位置，雷科巴鲜有亮相机会，在上半赛季仅有一次出场的情况下，被球队租借到诺维利诺执教的威尼斯。结果“中国男孩”彻底爆发，他在19场联赛中打入11球，帮助这支名不见经传的小球队成功保级。1999年3月14日，雷科巴在对阵佛罗伦萨的比赛中上演了他意甲生涯唯一的帽子戏法，而当时站在“紫百合”球门前担任“背景帝”的恰恰是日后的国米门神托尔多。“整个意大利都不会相信那是雷科巴的进球，他主罚的那一球显然是经过精心训练的，即使是两个托尔多都不可能扑住！”莫拉蒂也被震惊了，赛季结束就召回了乌拉圭人，赋予他进攻核心的地位，并亲自为他送上了20号球衣，“你可以发挥两倍于10号的作用。”

2001年，雷科巴卷入了假护照事件，被意大利联赛委员会禁赛四个月。出人意料的是，再大的磨难也难抵“父子情深”。2002年，失去了罗纳尔多的国际米兰与雷科巴续签了合同，年薪高达令人咋舌的800万美元，莫拉蒂的慷慨使得雷科巴成为了当时世界上工资最高的球员。雷科巴经常能带来惊喜，突然爆发，谁都挡不住，从而拯救球队，但表现不够稳定，有时莫名其妙地低迷，在场上无所作为，这样的球星，容易得到球迷的喜爱，也很难被主教练信任，不过，由于其“干儿子”的身份，在国际米兰的地位始终稳固，俱乐部解雇库珀，一个原因就是他给雷科巴的上场时间少，继任者扎切罗尼就比较聪明，为了讨好老板，刚上任就承诺要让雷科巴永远首发。

梅亚扎忠诚路

就在最黄金的年龄，噩梦般的伤病开始袭来，反复的肌肉拉伤使雷科巴始终不能全身心地投入比赛，国际米兰的医疗组也束手无策。几年后，国米队医公布了一件事：雷科巴的牙齿长的位置压迫了他的神经，所以导致全身肌肉都容易受伤。世界第一高薪没能挽回雷科巴的状态，频繁的伤病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雷科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球队遭遇财政窘迫时，主动提出了减薪一半。又过了两年，当阿德里亚诺+马丁斯的未来十年组合横空出世时，雷科巴遭遇了是走是留的困惑。最终，雷科巴还是选择了留下，并且再次主动降薪到200万欧元。4年时间，薪水降了3/4，不为别的，只因为热爱。“我从未真正回报过莫拉蒂，我不会离开国际米兰，当然，如果俱乐部认为我的离去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那么我也会毫无怨言地离开。”这句雷科巴留下的誓言，曾在那段黑暗无比的岁月里温暖过无数国米球迷的心。和贝尔戈米、萨内蒂等同样对国米忠心耿耿的球员不同，雷科巴一直没能在球队中有个稳定的主力位置：刚加盟国米的时候，有如日中天的罗纳尔多和萨莫拉诺；“外星人”还没离开维耶里又来了，而且这个以球场浪子著称的意大利第一中锋在梅亚扎一待就是6年，一反过去年年换东家的做法；等到波波“年老色衰”，青春无敌的阿德里亚诺和马丁斯又冒了出来，无奈的雷科巴只能在板凳和伤病之间孤独地徘徊。但是，这些都没有影响到雷科巴对国际米兰的痴心一片，乌拉圭人多次在不同场合说过相同的话：“我永远不会离开国米，除非主席要我离开，他是我的父亲，我永远不会背叛他。”于是，偌大的梅亚扎球场人来人往，雷科巴却始终是最“执着”的一个，虽然每个夏天的转会市场上都会传出有球队想买雷科巴的消息，但新赛季开始后乌拉圭人的名字却依然还在蓝黑军团的球员名单上。为了能够继续留在国米，雷科巴甚至开玩笑表示愿意接受10里拉的年薪，这样的态度让莫拉蒂非常感动。

2005-2006赛季，雷科巴曾在曼奇尼的手下短暂地打过一段时间的主力，但或许这只是天才的“回光返照”罢了。此后，在蓝黑军团打不上比赛的雷科巴被租借到了都灵，并于2008年正式告别了效力十年之久的蓝黑军团，加盟了希腊球队帕尼奥尼奥斯。告别梅亚扎球场时，雷科巴热泪盈眶的画面，让多少人为之动容。11年，248场比赛，72个进球，永生难忘的记忆。“如果可能，我还有两个梦想。一是再次回到我深爱的国际米兰，不管能不能打上比赛，我只是想重温体验一下那种美妙又熟悉的感觉！二是可以代表乌拉圭国家队参加世界杯！”帮助国际米兰夺得一次联赛冠军，是激励雷科巴坚守在梅亚扎的最大动力，而“老爹”莫拉蒂不求回报地无条件支持，更是雷科巴结草衔环都无法报答的恩情，“如果由我个人决定，只要国际米兰不夺得欧冠，我绝不会走。现在的想法和当时不同了，我突然有一个噩梦般的想法，如果我走了，而国际米兰夺冠，那我怎么办？我是不是该去自杀？不，我一定要留下来，帮助国际米兰夺冠。”可惜的是，从来没有一名国米的主教练能够让这名乌拉圭球星梦想成真。没错，莫拉蒂是很喜欢雷科巴，雷科巴也因为莫拉蒂而留在国米，但这位石油界巨头对足球的干预仅仅停留在购买球员和更换教练上，他无法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主教练，只求冠军奖杯，偏偏从里皮到库珀到曼奇尼，历任主教练在这个问题上都无法与俱乐部主席达成一致，他们总是在球队实在无人可用的时候才想起“中国男孩”，一旦渡过难关，雷科巴便被再度被束之高阁。

“76一代”的背影

雷科巴长期的伤病以及不愿也无力参与防守的足球风格，使得这位球技精湛的进攻天才始终无法成为球队可以长期倚仗的核心。除此之外，限制雷科巴的还有另一个因素，就是思想上不够强悍，缺乏对胜利的渴望，这使得他的成就不如一些天赋远不及自己的球星，“如果雷科巴有劳尔或者范尼的态度，那他可能会成为继马拉多纳之后的最伟大球星，但这个‘如果太大了。”2007年TIM杯，雷科巴剪去了一头飘逸的长发，或许人们已经忘记他仍在国际米兰随队训练，尽管莫拉蒂经过长期斟酌已经默许了乌拉圭人的离开，或许没有人能想到他还有机会代表国际米兰出场，当这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20号出现在球场上时，梅亚扎球场的看台上响起了一片掌声，来自国际米兰的球迷，也来自对手。雷科巴中场拿球，一个变向晃过了冲上来的加图索，接着直塞前面的克雷斯波，但法瓦利将球从阿根廷中锋脚下铲了回来，于是乌拉圭人干脆单干，他略做调整，抬起左脚……内斯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个箭步上前封堵，但已经晚了，皮球从内斯塔左脚上方斜向上飞出，打进球门右上死角。没有人想到决定这场比赛的会是即将离队的雷科巴，看台上的球迷甚至没有准备好属于他的横幅，掌声、喝彩，各种声音瞬间在看台响起，队友们也在欢呼，但唯独面无表情的是雷科巴。向自己效力了10年的心爱的球队告别，再漂亮的进球又算得了什么呢？面对萨内蒂的拥抱，雷科巴把头伏在队长的肩膀上，脸上隐约有泪水滑落。“中国男孩”在前往希腊后，他的职业生涯同样难言成功，2010年的冬季转会期，终于叶落归根，返回乌拉圭国内，在母队达努比奥停留一个赛季后，又加盟了令他成名的民族队。即使替补出场，他依然能打进令人叫绝的招牌远射，依然能完成令人难忘的处子演出；即便远在乌拉圭，他赛后接受采访时，滔滔不绝地回忆起的依然是多年前在国际米兰首秀时的场景。或许在雷科巴心灵深处永远有一个属于蓝黑军团的角落，他对国米的爱始终不渝，即使匆匆的光阴已经带走韶华的岁月，即使昔日的国米男孩此时已经不再年轻。雷科巴可以用任意球让座无虚席的梅亚扎呼唤着他的名字，但是却不能在国际米兰真正体会自身的价值，从1997到2007，当雷科巴作别蓝黑军团，一丝伤感会混杂着惊艳的弧线冲进人们的脑海，渐行渐远中，雷科巴的左脚已成回忆。9年后的今天，“中国男孩”已成“中国大叔”，岁月改变了许多人和事，也带走了雷科巴的灵动。40岁的年纪，是应该停下脚步驻足了。

1976年对于世界足坛来说，绝对有着非凡的意义，许多大名鼎鼎的著名球星都诞生于那年，从那时开始，一段段绿茵传奇竞相上演。四十载光阴流转，那些曾经不知疲倦恣意驰骋的飒爽男孩，如今也伴着永不停歇的岁月年轮步入了人生的不惑之年，渐渐地远离了赛场和球迷的视野。40岁的年纪，也许只是人生路上的中场休息，雷科巴是幸运的，与他同龄的内斯塔、西多夫、莫伦特斯、范尼、克鲁伊维特早已成为历史的符号，雷科巴退役后，盛产明星的“1976一代”只剩托蒂一人奋战在顶级联赛赛场上，而“罗马王子”离职业生涯结束也不会太久了。再见了，青春！再见了，永远的老男孩们！从今以后，也许你们的身影只能出现在怀旧的电视节目中，但那段白衣飘飘的光辉岁月，却永远镌刻在每一个亲历者的心中，永远不会因时间而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