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菜虫童鞋谈摇滚

阿啃漫谈

与菜虫童鞋谈摇滚

COLUMN

我在跟菜虫对话时︐说教的味道很浓︐情不自禁带着居高临下的中学教师口吻︐很容易引起菜虫的反感和讨厌。

蔡朝阳：文艺中年、资深奶爸。独立教师、图书策划人，2014年“一席”年度演讲获得者。著有《阅读抵抗荒诞》《救救孩子：小学语文教材批判》《寻找有意义的教育》《为什么不能把所有东西买回家》《但得爱书人似我》等。

陪伴孩子成长，最带劲的一件事，就是看着他从一个小屁孩，长大成为一个可以跟你对话、甚至辩论的对手。当他以某一句妙语噎得你竟无言以对的时候，你可以生小会儿闷气，但千万千万也要骄傲一下下，毕竟，孩子的理性成熟，精神成长，是你一直期待的。噎住你，就是他成长的表现。

这一次，我被菜虫噎到，是讨论摇滚。

事情的缘起比较有意思，当然也有我的设计在里面起作用。暑假里和我的朋友，著名的音乐人李青老师一起，做了两期音乐为主题的夏令营。回来后，菜虫就变成一个对音乐有兴趣的孩子了，还想学吉他。当然，还有个原因，他最近的朋友圈里，都是音乐爱好者，小朋友互相之间的影响，在这个阶段，已经开始超过父母的影响了。

但说来遗憾，菜虫的音乐启蒙，是从《中国新歌声》开始的。菜虫喜欢的第一个歌手，叫徐歌阳，是个19岁的姑娘，汪峰的学员。因为菜虫喜欢，我也必须得支持徐歌阳啊。

但虫爹其实一点也瞧不上这个选秀的节目，跟他一起看了几期，是为了跟菜虫有共同语言。有一期是鸟巢冲刺夜，徐歌阳唱了一首很愤怒的歌曲，歌词的内容大致是你们要是不喜欢我的歌就请捂上耳朵之类。我听了很倒胃口，觉得这歌莫名其妙，又有点担忧，想发一条朋友圈吐槽，内容都想好了：你跟你所反对的人其实都是一路货色。鉴于菜虫与我也互相加了微信，他能看到我在写什么，就没发。但这个选秀节目的矫揉造作，虚张声势，总之令我很不舒服，这不是我所理解与欣赏的音乐。或者就这么说吧，《中国新歌声》，无非是一种大众的选秀节目，是一种很精准的商业，但却是很浮夸的音乐。其所设定的目标人群，要么是菜虫这般年纪的，要么尽管已经成年，但理性与审美还跟菜虫相似的人群。

我的担忧就是，这娃，一开始的欣赏品味如此，以后可怎么办。但后来想想，我自己也不也这样过来的吗，就释怀了。因为，我知道崔健、知道披头士，鲍勃迪伦，莱昂科恩，那都是我青年时代的事啊。尤其是，菜虫成长的最近6年，其实是在民谣中度过的，他4岁就熟悉《九月》，能哼哼“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与周云蓬一桌吃饭，在万晓利的演唱会满场游走，8岁左右在车里听的永远是李志、张玮玮……起点总还比较高的吧。但他现在喜欢徐歌阳，这个现实，无论如何，还是令我有一点点挫折感。

恰好，上海要办一个音乐节，叫做简单生活节，我看了一下到场的歌手，就决定去听一天，再去感受一下现场。

自己开车去的，车上放的是李青老师的一张音乐节目CD。这期节目标题叫《给奥巴马的中国歌单》，是李青老师在网易云音乐的一期节目。因为有一次奥巴马在推特发了自己在听的歌单，里面没有中国歌曲，李青老师就做了一期这么一期节目，收有金嗓子周璇《永远的微笑》，也有郭兰英《我的祖国》，还有崔健、罗大佑、吴吞。总之，选择的歌曲很有代表性，跨越了半个多世纪，足以见证这个国度音乐审美的变迁，而音乐审美的变迁，也即是这个国度观念的变迁。

说起这张CD，其实很有意思，这是我们夏令营送给每个孩子的礼物。李青老师签了名，一个个亲手递给他们。菜虫收到这个礼物后，就一直放在车里听，百听不厌。这次去上海，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闲极无聊，菜虫还是翻来覆去听。到平湖休息站之前，菜虫突然说，周璇和罗大佑好听，郭兰英不好听。这瞬间，说实话，我哑然失笑，心底也还生出了几分骄傲。为什么呢，因为，不管菜虫的音乐审美如何，至少，他有了自己的耳朵，有了自己的见解——应了我喜欢的乐评人李皖的书名：听者有心。

这样，我们就开始了关于音乐的一番对话。话题是从罗大佑开始的。菜虫认为罗大佑的歌好听，我就跟他说罗大佑的确很厉害，是划时代的音乐人。菜虫忽然有点不服气，反问我道：罗大佑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中国新歌声》当导师？

因为在菜虫心目中，中国新歌声，就是最高标尺；而新歌声的导师，就是最牛逼的音乐人。于是我就说，这是一个流行的选秀节目，有的音乐人爱惜自己的羽毛，一般不会参加这类格调的节目。菜虫当然也若有所思，但仍是不服气。当然现在反思，我在跟菜虫对话时，说教的味道很浓，情不自禁带着居高临下的中学教师口吻，很容易引起菜虫的反感和讨厌。这是我活该。

话题接下去就变了。既然提到罗大佑，我就要说罗大佑在华语乐坛的地位，并拿来跟崔健比较。还没等我展开呢，菜虫就兴奋地抢话了。

崔健是唱摇滚的。他说。

这孩子，知道崔健，还知道摇滚。我也很高兴。崔健是中国摇滚之父。我接着说。

徐歌阳也唱了摇滚。菜虫接着说。

天。我哑然失笑。徐歌阳算什么摇滚啊。

在选定了0.2mL高氯酸用量的基础上，通过加入不同量的氟化氢铵对页岩标准物质GBW07107进行消解试验，以考察氟化氢铵用量对目标元素测定结果的影响。由图2可见，各稀土元素测定结果与认定值的相对误差(RE)随氟化氢铵用量的增加而降低，当氟化氢铵用量达125mg时，相对误差在±10%以内。

菜虫，不是说，唱得很响很闹腾，就是摇滚啊。我用力地跟他说。

徐歌阳不是摇滚？为什么呢，她不是很猛烈吗？

不是说，大喊大叫就是摇滚乐啊。我连忙说。

菜虫无语。

摇滚，是一种精神，意味着反叛，是对既定价值观的一种颠覆。我说。

我又开始说教了，菜虫便不再搭话。不过，我从后观镜看，他好像又有点若有所思的样子了。

你听，菜虫，这是鲍勃迪伦，美国最伟大的歌手，他就是最具有摇滚精神的歌手。

菜虫听了一会儿，还是坚持换回了《给奥巴马的中国歌单》那一张。我不死心，叫菜虫在手机里自己找。你听约翰列侬吧，《Hey Jude》。我说。

菜虫摆弄了一会手机，还是听CD。一路无话，我们就来到简单生活节现场。菜虫看了海报，发现有吉克皓，激动地去微风舞台找吉克皓去了。好吧，《中国新歌声》，影响力还真是大。

今早，菜虫起床，满肚子不高兴，各种挑三拣四，嫌早饭不好吃，嫌爸爸妈妈啰嗦，妈妈恨得牙痒痒，于是诅咒菜虫道：祝你以后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儿子。

在送他去上学的路上，我问，菜虫，你怎么这么多脾气，怎么都不听爸爸妈妈的话！

这不是摇滚精神吗。菜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