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我白发飘飘
2016-05-16卢晓艳
卢晓艳
2015年的第一场雪来势汹汹,大片柔软的雪花儿粘上发丝,又忽然化成水浸入脖颈。我感受着头顶丝丝凉意,我祈祷着再落下的精灵不要融,不要融,让我顶着那样若隐若现的白走过青春里最美的三年……
在起风的时候,在天黑的时候,在他们笑着追忆以前的时候;我闭上眼悄悄地编织我的2016。待裹了厚厚的袄子的老师依旧大步流星走进教室时,我双眼迷离。那些越垒越高的书,那些越看越陌生的人,怎么能允许我的青春里有新的一轮的悸动?我收了心思嘴里念念有词:那么明年……
老师手里的粉笔不停地左右摆动,和黑板一起给我们演绎无可奈何。他讲得天花乱坠,优雅转身时,发间的点点斑白又让我感慨万千。只见他抖抖肩膀又晃晃脑袋,白色的粉尘就纷纷扬扬,他的世界就这样被填满、被粉饰。我盯着他头上缕缕有些隐晦的白发,幸灾乐祸地想:时光果真最公平,那台上站着的人任他怎样光彩照人都只能说是老当益壮了。他依旧写,依旧说,依旧把脖子伸长任岁月宰割。
旭日东升,驱散寒意。学长们匆匆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急急的步伐惊了路边刚醒的野猫。我以为他们是要做什么大事,一眼瞥到那夹在腋下的书本我便恍然大悟。我用怜悯的眼神仰视他们,是啊,少年太苦。冷风袭过,我缩了缩身子,又想着为自己默哀,他们就是我的前车之鉴呢!上学的路挺长,同行的人很多。我惬意地走着,让冬日的暖阳披在身上。走在我前面的一位学长一边蹙眉一边挠头,我惊讶地张了张嘴,心绪有些杂乱。学长那苦恼的表情里明明带了颓唐,明明含了沧桑,而我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希望。那些白发就像初生的芽儿,他的“少白头”让他的青春有了不同,比往常更加流光溢彩。大概是我看得太痴迷,前面的人回头腼腆一笑,快步走了。我停下脚步,眼睛扫过道路两旁笔直的树木。我想我的白发也要长了,也许就在明年,我摸摸头,那时候是该站在太阳底下哭泣,还是该昂头微笑?
坐在教室里,透过那扇上小的窗我看见了自己茂密的一头青丝,如果一夜白发会不会另有一番韵味?于是按捺不住心里小小的希冀,我想我的白发什么时候才会露头呢?是经过白露风霜后被雪花覆盖;还是让粉笔染白,或者埋头于书海让学问愁白?我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顶着三千白发在招摇过市。那时候我再也不用刻意去渲染我的苦痛,我瞅一眼那纯粹的白发就会知道——这就是常年奋笔疾书的结果。而我的亲人抚着那奇怪的白发,他们眼里露出怜惜,他们含沙射影地安慰我:凡事尽力就好,别苦了自己,我嘴角微扬,注视着垂到胸前的一缕黑发,淡然地想它忽地多一抹怪异的色彩。我企图用与青葱岁月不符的白发飘飘来掩饰内心滋生的腐朽。
夕阳西下,回家的人一哄而散。家里,昏暗的灯光下;母亲躬着身子,操着菜刀正在做饭。我站在门口看她轻车熟路的翻动铲子;看她渐渐漫延开的苍老转到头发上;看她端着盘子把鼻子临近带了满意的笑。母亲的银丝在灯光下变得柔和,却依然刺伤了我的眼。我突然恨起了自己的成长,恨起了时光催人老。我无力地转身,无法体会如果一个母亲看到女儿少年白头会作何感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敢想什么时候才能等到白发飘飘,如常便好,让母亲的瞳孔里没有我的悲伤。
2016年的第一幕春暖花开,纵使我的白发飘飘,我也会笑得张扬。我用手绕着一缕白发,用它划过眉间,划过鼻翼,沾上嘴唇。我静静地翻书,静静地写字,静静地享受青春别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