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肯谈舞蹈艺术
2016-05-16
伊莎多拉·邓肯(英语:Isadora Duncan,1878年5月26日——1927年9月14日),美国舞蹈家,美国现代舞的创始人,是世界上第一位披头赤脚在舞台上表演的艺术家。创立了一种基于古希腊艺术的自由舞蹈而首先在欧洲扬名。其后在德、俄、美等国开设舞蹈学校。主要作品有根据《马赛曲》、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门德尔松的《春》和柴可夫斯基的《斯拉夫进行曲》改编的舞蹈。著有《邓肯自传》(1927)和《论舞蹈艺术》。
我的艺术只是尽力在舞姿与动作中真实表达“我”的存在,甚至为了找到一个纯“真”的舞姿.我曾付出漫长岁月。语言有不同的意义。在想一睹我丰采而蜂拥前来的群众前我毫无保留。我已献给他们自己灵魂最深处的动力,从一开始我就舞出自己的生命:在孩童时期.我舞出对成长的由衷喜悦。在豆蔻年华,我尽情地舞出对生活暗潮汹涌之悲剧性的领会,以及对生命之无情残暴与无常的领悟。
16岁时,我在没有音乐陪衬下献舞。快结束时突然有人在观众席上大喊:“这是死亡与童女之舞!”从此这场舞蹈就被叫做“死亡与童女”。但那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努力呈现自己对于看来快乐的所有表象下,所蛰伏的悲剧性的粗浅领悟。就我的认知,这场舞蹈应该叫做“生命与童女”才对。此后我舞出观众曾称之为死亡的生命奋斗过程,舞出我与生命搏斗而得来的稍纵即逝的喜悦。
美术馆的闭馆时间快到了,我却还杵在这幅画前。我想在这个美丽的神秘时刻,找到春天的真正意义。到目前为止,我觉得生命只是一种粗制滥造的东西,一种盲目的追求;我心里想着:“如果我能发掘这幅画的秘密,我就能告诉别人,如何使生命富足,如何让心中充满欢乐。”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认为生命像是个为了正义而上战场的人,但他却在战争中受了重伤。当他自观自省时,他说:“为什么我不去教导人《圣经》的精神,让人们不再彼此残害?”
我在佛罗伦萨波提切利的画作《春天》前,心里就想着这件事。我之后试着将这种精神融入舞蹈中。喔,在甜美的、朦胧的异教徒生命当中,优雅的爱神阿佛洛狄忒此时更有慈祥圣母的模样,而阿波罗则好像是圣塞巴斯蒂安一样,伸手触及了春天新生的树枝!我觉得这种感觉填满胸臆,还夹杂着一股安详的喜悦,我全心希望能在舞蹈中诠释出这种感觉。我将这种舞蹈称做“未来之舞”。
我一直认为舞蹈好比是一支合唱队,或许能表现出一群人的概念。当我开始尝试,将“达那俄斯的女儿”那种哀伤的情绪呈现在观众前面时,我跳着《伊菲革尼亚》剧中的舞蹈,跳着那些佳里西斯的少女们在平滑的沙上,玩着金球的情形。之后是悲伤地流亡陶里斯的过程。我怀着戒慎恐惧的心情,舞出她们的希腊同胞流血牺牲的故事。由于我热切盼望能创造出一群舞者的气势,因此在我的想像当中,她们真的存在。在舞台上闪烁的灯光下,我真的看见穿着白色舞衣,体态轻盈的舞伴们:臂膀劲捷有力,头儿轻轻一抬,身体轻快摆动,四肢敏捷,绕着我跳着舞。《伊菲革尼亚》快结束时,陶里斯的少女欣喜若狂地跳着舞,庆祝俄瑞斯忒斯获救。当我跳着这些回旋曲时,我的手可以感觉触及到她们的手。她们娇小的身躯随着更快、更疯狂的音乐摇摆着。当我最后终于被一阵喜悦的狂潮征服而倒下时,我看见:
直到她们倒下,如同
“醉酒微醺,在笛子叹息声中
独自在林地的树阴,追寻欲望。”
芭蕾舞让我相当反感,我认为那种舞蹈既虚伪作假又荒谬可笑。老实说,芭蕾舞根本连艺术的边都沾不上。但是要我看着金斯基仙女般的优雅舞姿而不鼓掌,我却做不到。她在舞台上轻盈地飞舞,像是可爱的飞鸟或彩蝶,反而不像凡人。
几天后,迷人的巴甫洛娃来找我,后来我又受邀坐在舒适的包厢中,欣赏她在芭蕾舞《吉赛儿》中的迷人表演。虽然这些舞蹈动作违反艺术与人类的自然情感,但我看着巴甫洛娃那晚在舞台上空灵轻盈的舞姿,仍忍不住为她热烈鼓掌。
(摘选自《邓肯自传》,叶肯昕 陈静芳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