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最好的时候

宋清芳

一

有些表达太薄了

唯有打开月光，我们的距离才如此真实

如今山花顺着山脉的纹路开

我的爬犁上都是禾苗的根

它们茁壮地延伸

你放下担心吧

老墙上的油彩剥漆了，

可茶壶里的水

一直泡着一个梦

我的木船有堤岸

水花有蝶蕊

后半生的通道里灯火阑珊

母亲，在我最好的时候你卸下翅膀吧

我们在篱笆墙边

看青草顺着风声倒伏，老巷口的故人

和你生前一模一样

二

我们都要学会等待

落日，故人，老街和大杨树

是梦里的黑白照片

旧场景里，你头发稀疏，忧愁土地和庄稼

姐妹四个的旧衣裳补了又补

你把麦苗的锋芒搂在胸口

那些年的疼，你只用眼泪偿还

懂你的不多

离开你的事物却越来越多

我们经过了河水，十字路，破屋檐

经过了花谢，落叶，最后都暗下来

后来，我把自己埋进了字里

你把自己埋进了土里

我们把沉默埋进了彼此长长的轨道里

而今，山花烂漫地开啊开

我最好的灯火，长势喜人

我想在下一个路口依然认识你

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

我还在狮子屯等你，在四间土坯窑门口

看你炊烟缭绕，菊花满园

三

现在，我有木屋，麻衣，月光船

有铺满水面的星子

有临风的檐铃，顺风的马蹄和花香

我还有紫砂壶，碧玉镯

普洱红，猴魁绿

有炊烟低垂，田埂幽深

有玉米穗和蛙鸣，也有蟋蟀，灯盏

木鱼声

我的省略号，彼岸花

都在三生石之前

此后，就在茱萸台相遇

在黄昏后坐定

在我离开时，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