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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中趣味枕中梦

2016-05-14非虫

财富堂 2016年5期
关键词:瓷枕磁州窑邯郸

非虫

翟金录老人退休后,从邯郸到上海生活多年了。仲春时节,在上海纺织博物馆,以他收藏的瓷枕为主的“枕·梦——中华民族‘枕文化藏品展”,别具一格。老人自家的百枕无忧斋,光是青花枕就收藏有120方,其中不乏清代磁州窑大师王凌云、赵七珍、石泉、小川等人的作品。

尽管展期从3月19日到5月10日,然而仍有人意犹未尽。纺织博物馆的丁修勇先生告诉我,有不少朋友来了又来,之后还带朋友来。

人的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时光在枕头上度过。单个看来,那一个个的瓷枕,似乎都有故事,记录了主人不短的人生时光,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梦。而将数百上千的瓷枕,置放在一个空间里,按照收藏家汤智勇先生的说法,给人的感觉,那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梦。

瓷枕上的梦,对于生活着的人们来说,究竟是什么呢?

邯郸梦与磁州窑

作为著名的太极文化理论家、高古陶瓷收藏家,翟金录长期在邯郸工作。在3月19日展览开幕前的研讨会上,翟金录做了一个有关瓷枕的发言,提到了邯郸梦与磁州窑的关系。

今年是中国古代著名戏剧家汤显祖逝世400周年。这位与莎士比亚同时代的划时代戏剧家,留下著名的“临川四梦”—— 《牡丹亭》《紫钗记》《邯郸记》《南柯记》。

《邯郸梦》为四梦中最后一梦,写于1601年,那一年汤显祖52岁。它借助唐代传奇小说《枕中记》中黄粱一梦的故事,再现明代官场,对超脱生死困扰的途径再次做了一番探讨。

《邯郸梦》,毋容置疑将故事的发生地点放在了邯郸。

邯郸在战国时,是赵国的首都。在汉代,邯郸更是一度与洛阳、临淄、宛、成都共享“五大都会”盛名,是当年正宗的一线城市。

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有一个说法——“人人都学上海样,学来学去学不像。等到学了三分像,上海已经变了样。”摩登的都会大抵如此,太阳底下无新事,1930年代的上海,和战国时期的邯郸确实有相似之处。邯郸留下的是一个成语——邯郸学步。故事讲的是燕国寿陵有一位少年,听说赵国邯郸人走姿很漂亮,便来到邯郸学习邯郸人走路。未得其能,又忘记自己的走姿,最后爬着回到了燕国。李白还写诗称——寿陵失本步,笑煞邯郸人。

直到清代,邯郸还以大名府之谓,成为直隶省的第一个省会。

在这样政治、经济的要冲,做一些有关于升官发财的美梦,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邯郸周边,有着著名的磁州窑。这是中国北方最大的民窑体系,乃至最终形成“南有景德,北有彭城”之说。所谓彭城,亦即今河北省邯郸市峰峰矿区的彭城镇。其与如今的磁县观台镇一带,留下了许多窑址。而磁县,在宋代名磁州。

汤智勇告诉我:“邯郸陶瓷,从其文化源头——磁山文化算起,陶瓷的烧造连续七千年从未间断。如今的邯郸磁县贾壁乡青碗窑村,在南北朝时期即生产成熟的青釉瓷。经隋唐到宋,磁州窑达到鼎盛。其集全国所有窑口装饰手段之大成,形成红绿彩、黑白刻,以白釉铁绣花为基本特征的风格,影响到全国。”

磁州窑是中国陶瓷界最大的民窑系,创烧于北朝,成熟于隋唐,兴盛于宋金元,延烧于明清,至今1500年窑火不断。民窑系的生命力在民间,不管战火纷飞,朝代更迭,群众总要用瓷,所以磁州窑的精神趋向是生动活泼、丰富多彩、有血有肉的民俗文化。正因为这一文化现象扎根于民众之中,所以呈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国际上的很多专家认为,中国陶瓷艺术的活力,存在于民窑之中。

翟金录说:“磁州窑到清代后期,形成以滏阳河源头——彭城为主窑场的生产基地,是其发展史上又一个高峰期。大量生产民间使用的常用器皿,通过水路滏阳河和陆路比如京广铁路销往全国。其中青花掸瓶和青花瓷枕是两种大宗产品。”

枕文化源远流长

为何插鸡毛掸子的掸瓶和瓷枕,会成为磁州窑销往各地的大宗产品呢?原因在于每个家庭都需要洒扫庭除,而每个人都需要休息、睡觉乃至做梦。

当然,本次展览除了磁州窑以外,还包括定窑、景德镇窑、寿州窑、当阳峪窑、淄博窑、晋南窑等多个窑口出产的瓷枕。只不过历史上,磁州窑生产瓷枕品种最多,存世量最大,故本系列以磁州窑为主体。

早在公元前1500年的殷商时代,中国的枕具文化即已出现。作为“荐首之具”,枕具伴随人类走过了千百年的历史。它普遍却不普通,既是用以改善生活条件的实用物件,又凝结了先民们的技术创新与造物智慧,还包含了诸如地域、民族、身份、交际、礼制、风俗等文化内涵。

枕具的生产、制作、使用和废弃的过程,一方面通过器物形态的时空变化呈现出来,另一方面还可窥见社会观念和精神文化变迁。工匠们精湛的技艺及丰富的想象,还使它具有浓厚的艺术感染力。“故欹单枕梦中寻”,“一枕清风梦绿萝”……文人骚客寄“梦”于枕,更是将“枕具”与“梦境”之间的天然联系构建出意味深长的趣味与意蕴。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曾写道过:“久枕瓷枕,可清心明目,至老可读细书。”汤智勇所言一段话,是对之的一种诠释:“人的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枕头上度过的。作为寝具,人与枕的缘分,真可谓源远流长。枕字从木,大概古代人们用枕多以木为之。后来,枕的种类就十分繁复了。从金银、玉石,到陶到瓷,丰富多彩。从丝囊药枕、丝囊珍珠、丝囊蚕沙,到布囊粟粒、布囊荞麦皮等等,丰富多彩。枕的式样和内容不管多大变化,但都遵循中医‘上阳下阴,阳以阴辅之,阴以阳相和的平衡思维,坚持‘头要凉,脚要暖的养生理念。瓷枕坚持1500年至今受用不断,就是因为它具有实用养生的功能。”

“本次展览是第一次对中华民族灿烂枕文化进行集中、系统、规模化的展示,时间跨度近3000年,以不同材质为纲,汇聚了近400方瓷枕、木枕、石枕、铜枕、皮枕及布艺枕等。其中的瓷枕,汇集了兽形枕、孩儿枕、文字枕和绘画枕等不同类型,出自不同窑口,使用不同工艺,形成不同样式,包含不同的文化寓意,承载了绘画、诗歌、戏曲、雕塑等等中国传统艺术形式,观赏价值和文化价值都不可小觑。”这是纺织博物馆的对外推介文章所言。我觉得这番话正说明了枕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

瓷枕趣味盎然

“每一只枕上,一般要在枕的正面、前后侧面、两端面,要画五幅国画。从山水、花卉、人物等所有绘画形式和内容都体现在上面。有的和掸瓶一样,要配上诗词书法、民间谚语、谜语等内容,显得非常活泼、生动。一只枕在手,可把玩、可欣赏、可体悟、可评判、可实用。真有心旷神怡之趣。“翟金录说。

看本次展览,能体悟到许多枕中乐趣。

枕的器形有长方形、元宝形、动物形、亚腰形等;装饰的釉彩有白、黑、酱、绿、黄、蓝等等。

我在展览中看到一只明代猫枕,以猫背作枕面,白底,通施黑釉,精心点描出猫儿的眉眼及身上的花瓣。而另一只宋代孩儿枕,则为灰胎,胎体坚硬,是先施护胎釉再上透明釉的工艺。孩童仰卧,手扶叶柄,荷叶自然展开并配以叶脉装饰,构思巧妙,造型生动。

我还看到不同的瓷枕上带有不同时代窑口的装饰技法——画、划、刻、剔、塑,葛优桥面不同。装饰的内容,有历史故事,有诗词歌赋,有格言警句;体现的有儒家、佛家、道家等传统文化脉络。

翟金录在研讨会上透露,我国目前瓷枕的专项陈列,首推香港杨永德先生捐献陈列于广州南越王墓的200方枕。而这次纺织博物馆和甘丹文化联合组织翟金录等所藏400方枕的展出,在数量上超越了广州南越王墓。其最显著的特色,则是以釉下青花的装饰技法,把山水、花草、鸟虫、人物、几何图案等装饰于枕上,除保留丰富的思想信息外,大大丰富了传统的绘画技巧。油画《开国大典》的绘制者董希文先生,讲到他在创作该油画中天安门城楼上秋季置放的菊花,就是学习磁州窑工“正画反看,反画正看”的技法而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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