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世界

蔡含瑶

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曾经的我可能会说：看看手机里的呗。无论何时，低下头刷刷手掌里这个小机器，一切尽在掌握中：我用微信维系着好友间的情谊，刷着微博了解明星的生活，登录知乎吸收思想者的精华……

而我的同桌清羽却更相信她亲眼所见的那个世界。她观察世界的方法之一就是跑步。她常常向我描述清晨悦耳的鸟鸣、傍晚清风的吹拂，以及资深长跑者给她带来的感动。而我，通常是在一番“嗤之以鼻”后，继续低头摆弄手机。

“你不信？那要不我们打个赌？”清羽悄悄地把头凑过来。

“赌什么？”

“那……那就赌这次月考我俩谁的数学成绩更高。假如我赢了你就乖乖跟我跑步去，怎么样？”

“好啊。”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拜托，我可是班里的“数学天后”好吗？

但是，没想到那次的数学月考，我因为一道证明题失手，总分比清羽低了1分。

“愿赌服输，”我对面露得意之色的清羽说道，“我兑现承诺，和你一起去跑步。”

跑步时，清羽起先与我并肩齐行，慢慢地便与我拉开了距离。我跟在后面已经气喘得不行，清羽见状便渐渐放慢脚步。

“你这么一圈又一圈地跑，看到的都是同一个风景，你不会觉得无聊吗？”清羽放慢脚步后，我喘着粗气问。

“不会啊，你看每一圈的人都不一样。我们可能超过别人，也可能被别人超过，每一圈跟随的对象都不一样，怎么会无聊？”清羽边跑边指了指身边的人。

“真的吗？”我若有所思。

从此以后，我和清羽保持着一周3次的跑步频率。不知不觉中，我减少了玩手机的频率，我没察觉，反而是清羽提醒了我，“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都不太看手机了？”“真的哎……”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并没有带在身边。

后来，清羽提议说去跑街道。相比于跑圈，跑街道让我领略了更多的风景。有早起辛劳卖早餐的中年夫妻，他们忙里偷闲地喝口水，脸上满是幸福而满足的笑容；有稚气的小孩跌跌撞撞学走路，一个不小心就跌倒，身后的妈妈满是心疼地扶起。清羽说：“你在看什么？”我一出神，回道：“世界。”清羽哈哈大笑起来。意气风发的少年，晶莹的汗水，我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个跑步的队伍，素不相识的人在我身边经过时，会诚恳地道一声“加油”，心里会莫名地感动。当我从那些不同职业、不同年龄的人们身边跑过的时候，我其实也在感受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感受着他们的百态人生。

有一次我经过地铁站，看到地铁站的广告屏上正在宣传即将开始的杭州马拉松赛。广告屏上有这样一句：“跑过风景跑过你。”这句话深深打动了我。回到学校后，我郑重其事地告诉清羽：“我们报名去参加杭州马拉松赛。”清羽听后一愣：“你是在开玩笑吧？”“没有开玩笑，我已经打算参加了。”“跑杭马可是很累的。”“那不是还有你陪着吗？”我和清羽相视一笑。

于是，我们开始有意识地为杭马做准备。杭马那日，天公不作美，竟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虽然下着雨，但是大家热情不减。目光所及，下至少年，上至七旬老人，大家都是踌躇满志，胜券在握的样子。随着枪声响起，大家便似离弦的箭一般向外冲去，就连穿着婚纱的新娘也不甘示弱，跑在了队伍的前列。雨水里，有她笑得灿烂的倒影，摄影师用一声快门记录下这美丽的画面。

跑过隧道之后，大家明显感到体力不支，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大家便唱起了歌，为自己、为他人喝彩加油。跑在我和清羽旁边的，是一位七旬老人，精瘦，但目光炯炯。我与清羽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爷爷加油”，老人突然拍了拍我们，说：“年轻人，坚持住。”一字一顿，非常有力。

我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刻，雨水打湿了屏幕。我突然觉得，手机只是个工具，记录着世界和我。离开手机，更多的是切身感受。事后回想这一段经历，让我感动的并不是跑到终点的自己，而是这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坚守在岗位上的工作人员，在每一个站点放好饮料和水，整齐有序；热心帮忙的路人，帮助工作人员送水，站在跑道外向我们挥手，大声喊着加油；那位青春美丽的新娘，一步步奔向幸福。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清羽记录在QQ空间里的一句话：“天地之大，像是未被开垦过的泥沼，跑的人多了，渐渐就成了路。”

跑在路上，那个扑面而来的世界，让我看到了全新的风景，全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