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罗菲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题记

案前，斜阳染过了幽草，洒在靠在柱旁的古琴上，留下一抹淡淡的金黄，和伫立在地上的影子互相争喧。逆流而上，是一片树林，林中檀香小筑里，是你在抚琴，曲声委婉，余音绕耳。你微抬头，眼里的深邃，是我永远看不见的海。

心里泛起层层涟漪，湖畔的风景是你。

那年元夜，花市街灯如昼，船家在渡口闲谈，月儿轻上柳梢头，河道浮满莲花灯。我轻放一盏花灯，看它顺着水流流过青石桥，青石桥上的白衣少年，正好是你。琉璃纸，玲珑灯，逛庙会，捏糖人。烟火映红了你的侧脸，温润如玉，举世无双，发如墨色流淌。夜幕垂，皎月归，我轻随。灯下闲读红袖添香，纸上“三生石，三生路，但相思，莫相负”是你的纸泻轻狂，“再见时，盼如故”是我的浓墨飞扬。

风过空庭，庭中一树桃花，白衣丹青，是你在树下赏花。突然想起一句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我和衣起舞，翩若惊鸿，你抚琴相伴，其乐融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烽烟四起，战火连绵，征兵募士，你披上银甲，戎马关山，我看着你骑马出征，原本执笔之手拿起长戟，你回眸一笑，眉眼如黛。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出发，只留下滚滚风尘，你也随着愈走愈远。

凯歌回旋，边关战胜，你荣归故里，锦服华裳。

恍然惊醒，美梦一场，不过是虚妄。

兵临城下，城墙倒塌，飞沙狼烟，又闻战伐，国破城亡，一念之间。新帝登基，改朝换代，而青史长留，你被万箭穿心，以身殉国。纸钱晚风送，谁家又添新痛？终其一生，不过是得到了一方墓碑，一拯黄土。

如今，满城秋风，落木萧萧，而枯叶冉冉又为谁而落？

又想起那天，径上花飞人起舞，翩若惊鸿转眉间。想来，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梦醒时分，一切都归入尘与土。

即便，待到沧海桑田，也等不回你卸甲归田，再捧一杯我沏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