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①

张嫣然

那一墙的繁茂，带我走过了一片阴霾。

还没有搬来水岸康城前，我们一家住在三眼井附近。楼下有一户人家，院子的围墙上攀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仿佛是一条飞流直下的绿瀑，吸引着每一位路过者驻足。

围墙前短短的那一段路，我每天必经过。正如叶圣陶先生在《爬山虎的脚》中写到的那样：“爬山虎的叶子绿得那样新鲜，看着非常舒服，叶尖一顺儿朝下，在墙上铺得那样均匀，没有重叠起来的，也不留一点儿空隙，一阵风吹过，一墙的叶子就漾起波纹，好看得很。”确实，那一墙爬山虎真是绿得可爱，争先恐后地生长，占据了我目力所及的所有墙面，像是什么人用绿色涂料泼满墙面，如此壮美。

小学时有一段日子，我倍受煎熬。

也不知怎的，爬山虎开始掉叶子，没有那么翠绿了，逐渐变红、变黄，之后掉落在那小径上。放学回来心情极其不好的我，便会用力踩在上面，那“沙沙”声仿佛爬山虎叶子求饶一般，我听得格外出气。这时候，我会开心一阵子，学校里那些讨厌的人与事，就被暂时丢在一边。

落叶之后，爬山虎的吸盘须还顽强地粘在墙上。看什么都不爽的我，便用力拽下来，一拽起来就是长长一条，用力地拽，使劲地拨。清理出一小片区域，我便会很自豪——虽然没有什么意义。即使手上沾灰尘，我也会觉得很解气。但看着毫无生机的斑斑点点的墙，我的心又迅速地沉入哀伤。

书房窗户就对着那一面墙。每晚写着作业，忽瞥见那一墙寂寞，便是一阵心烦意乱，用力推开堆积如山的作业，然后一阵长长叹息。成绩的直线下滑、闺蜜的背叛、老师的批评、父母的责骂，使我一度怀疑世界上还有没有美好。如此恶性循环，我陷入一片沼泽，越挣扎越无力。

某天早晨，我拉开窗帘，不情不愿地整理书桌。

只一瞥，就是一瞥，仅仅一瞥，就让人震悚起来。

视野中出现了一点绿色！

是眼花么？好像不是！我飞奔下楼，惊喜地寻找那一抹新绿。

啊！它是多么可爱！枯黄的藤须中那一片翠绿！我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内心的激动。我知道，这是春的预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第一片新叶。它虽然单薄，渺小，却傲然于这乍暖还寒的风中，坚强地抬起了它的头。春风拂面，却已不仅仅只有寒意了。

我的心中顿时好像有什么重新升起，我有了好好生活的力量和勇气。

积蓄了一个冬天的力量，终于爆发出来，只两天，绿又重回墙上，重回我的心头。再次走过那段小路，我感到的再也不是无边无际的死寂，而是一种会使心脏重新动作起来的生机。现在，这种生机激荡在我的心间，引领我走过那一段沉寂的小路，带领我走出那一段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