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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人类不绝的陷阱

2016-05-14梦桐疏影

牡丹 2016年6期
关键词:尼采谎言陷阱

梦桐疏影

安德烈耶夫的《谎言》,与其说是一篇小说,不如说是一则人类的寓言。谎言如蛇,盘踞在人心的某个角落,不时会爬出来,让人快乐或者受伤,甚至致命。就算有些话“表面闪着实话的色泽”,实则也是谎言。人类永远生活在谎言之中,走不出谎言的陷阱。

小说故事情节极为简单:一个男人爱上一个酒吧初次见面的女人,女人不过逢场作戏般对他说“我爱你”,他便深深痴迷,期待和她在一起。舞会结束,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约会去了,他一个人黎明时分痛苦不堪地回到家中,绝望袭来。晚上又等着她的到来,可是苦苦等待,女人一直没来。男人甚至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记得她就是那个说谎的人,“那个永远迫使你等她,从来不来的人”, 那些谎言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让他难受、头晕、痛苦,于是心底滋生着越来越多的疯狂。

整个小说,与一般的叙事作品完全不同,连三个主人公的名字都没有,从头至尾,只有处于痴醉迷乱中的“我”,“渴望幸福,眼睛很漂亮,眼神很安详”的“她”,还有那个“蔑视我的男人”,这三个人,表面看是三角恋情关系,实则不是。三个人无非都是第一次见面,无非是荷尔蒙过剩之后的寻常反应而已,谈不少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可是人的情感有时又是多么不可思议!“她离开了我,夺走了我的生命。”源于灵魂却又失去自我的感情,才会如此疯狂。这样深度的迷恋,才有下文的疯狂行径。故事发展顺理成章,一个被所谓爱情逼疯了、渴望真相却又无法找到真相的人,最终失去理智,做出了极端行为——在矛盾纠结的癫狂状态中,姑娘到来,他真的杀了她。

或许,对很多作家来说,这个发生在酒吧、由谎言延伸出来的故事完全可以铺写成一部长篇,但安德烈耶夫没有。他淡化情节的目的,是让笔触深入到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叙述结构出现断层,让读者更多关注作品内在的东西,一步步走进主人公的内心。小说特别注重心理刻画,如同放大镜般将情绪无限扩大,也如同流水过苔,丝缕可见。情节推移中,我们清晰看见主人公的忧伤、孤独、无助、迷茫、痛苦等所有的爱与恨,可以这样说,安德烈耶夫的笔是一把带钩的刀子,将读者引入主人公黑暗而隐秘的内心世界,然后看他抽丝剥茧,如何一刀一刀将内心细如蝉丝的沟壑挑剖给你看,触目皆惊心。小说中“谎言”一词出现多达二十次,成为读者心脏的一颗暗雷,既担心,又恐惧,随主人公祈求,哀怜,痛苦,恐吓,最终引爆——“打死了女人,可谎言却是永生的”。

安德烈耶夫对人生一直持悲观主义态度。这种思想几乎贯穿在他所有文学作品中。从《在雾霭中》《深渊》到《大满贯》《曾经有过》等小说无不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悲观主义成为其颓废的底色。据说,安德烈耶夫曾十分痴迷尼采,1900年尼采去世,被他视为“个人的灾难”,这篇小说正好写于这一年。我们不难看出作品深受尼采哲学的影响,有着深度的死亡感知和难以掩饰的极致的绝望。

小说主题关乎情爱,更关乎人性、生死。周立波说,爱情,是我们都相信的谎言。“噢,为了寻找实话,人是多么疯狂痴迷啊!又是多么痛苦啊!”“救救我吧!拯救我吧!”小说既阐释了人对爱情的痴绝妄想,同时也揭开了人性之残酷,谎言之无奈,在这个不绝的谎言陷阱里,便有了结尾如此沉痛泣血的悲凉呼唤。海涅说,生命不可能从谎言中开出灿烂的鲜花。《谎言》,让我们窥见生活的真相,并由此洞察到生命茫然的黑洞。鲁迅说:“俄国作家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如他的创作一般,消融了内在世界与外在表现之差,而现出灵肉一致的境地。他的著作是虽然很有象征印象气息,而仍然不失其现实性的。”是的,《谎言》即是一个典型。在这样一个谎言大爆炸的时代,再读这样的经典,相信我们都会受到强烈的震撼。

责任编辑 婧 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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