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0杭州峰会中的中国作用：国际期待与中国贡献

卢静

2016年9月4日至5日，二十国集团（G20）峰会将在杭州举行，中国作为此次峰会的轮值主席国和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G20中的地位和作用备受关注。而中国近年来在参与全球治理特别是全球经济治理中越来越积极主动的姿态，更使国际社会展开了中国将如何利用G20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全球经济治理多边平台发挥影响力的广泛讨论。与此同时，中国为迎接杭州峰会在积极行动。就在峰会倒计时100天之际，中国外交部长王毅表示，中国已经做好准备，杭州已经做好准备，中国愿与各方一道，寻找解决当前世界经济面临的挑战与问题的共同方案，贡献出中国智慧。

一、世界期待“中国方案”為世界经济注入新活力

G20诞生于全球金融危机背景下，它既是世界经济权力发生转移的结果和体现，也是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致力于携手合作共渡危机的战略选择。作为“世界经济治理的首要平台”的G20，其首要目标和紧迫任务就是让世界经济重焕生机。如今，2008年金融危机虽然已经过去，但世界经济形势仍然不容乐观，主要经济体走势分化，全球经济总体复苏乏力。世界经济仍然面临着下行风险。在此形势下，世界期待G20凝聚全球增长共识，使世界经济焕发活力。

中国在引领全球经济增长方面一直发挥着积极作用。据有关统计，自2008年至2013年的五年间，中国一国贡献了全球总GDP增长量的37.6%。2014年中国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是27.8%。2015年中国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25%①。中国在引领世界经济增长方面的作用不仅是中国对全球GDP增长的贡献率，更应该是为世界经济的复苏和增长提出的“中国方案”。世界期待中国在G20峰会经济议题上提出新方案。

一方面，中国经济走向成熟获得国际认可。中国积极的国际商业活动，尤其是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均“意味着中国经济正走向成熟”。中国与世界上主要的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建立了密切的贸易联系。中国在全球投资、经济合作的势头越来越好。世界的发展离不开中国。美国耶鲁大学高级研究员史蒂芬·罗奇指出，中国向新增长模式的转变正在取得相当良好的进展，尤其是在以制造业为中心向以服务业为中心转变方面，这一转变比人们过度执迷的GDP增长数字要重要得多②。英国皇家国际问题研究所中国问题专家迈克尔·梅丹认为，中国政府推动企业国际化的目的在于消化国内的过剩产能，培育新的市场，帮助中国企业提高国际竞争力，并让它们的技术得到国际认可。有德国媒体在强调中国企业“走出去”现象时指出，与十年前相比，现在中国企业在德国的投资更倾向高技术领域，尤其是机械和设备工程、汽车零部件、环保技术、金融服务等，由此认为“中国投资德国进入2.0时代”③。

另一方面，中国在参与国际经济合作中的成功经验，被期待成为G20中的“中国方案”。挪威国际事务研究所主管乌尔夫·斯维德鲁普教授期待全球基础设施建设的“中国议程”。他认为，基础设施对经济、贸易和联通都至关重要，应该成为此次峰会的一个重要议题。他说：“我期待中国强调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要性，并提出措施促进G20在协调大规模基础设施项目中发挥作用，使这些项目符合国家、地区和全球利益，从而为促进长期可持续发展作出贡献。”欧洲银行联合会执行委员会主席维姆·梅吉斯则期待中国会以峰会为契机，提出自己对世界经济的见解，特别是国际货币体系的新思路。他认为，对于保持促进经济增长与稳定国际金融秩序，中国在G20中的角色至关重要。中国落实结构性改革的举措也被期望能用于世界经济改革中。有法国评论指出，当前G20成员各自独立、侧重短期的危机处理模式，引发了外界对“竞争性贬值”“货币战争”的担忧，而结构性改革的倡议有利于将G20这个多边组织发展为一个进行长期规划的平台。在此方面，中国经济主张在这个多边场合展现出来的正能量和生命力，也将为G20杭州峰会做足铺垫，更为全球经济的复苏带来理性与建设性。

此外，中国在经济领域倡导的合作共赢理念得到了国际社会的高度认同。有巴西媒体人士说，中国经济正在经历转型，它将带来一种思路上的转变，巴西媒体十分关注中国关于携手合作的新观点。

二、国际社会对中国在G20中发挥领导作用有期待也有质疑

G20是危机管理的产物。虽然在应对危机中G20发挥了积极作用，但也一直面临种种挑战。根据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发布的《重塑全球金融治理：G20面临的挑战及应对》研究报告，G20机制面临着治理体系、治理能力以及地缘政治的三大挑战。在治理体系方面，IMF改革搁浅实际上使得G20承诺的与国际金融机构改革相关的大部分后续改革都无法进行，暴露出G20机制缺乏执行能力。在治理能力方面，G20仅限于对各国财政、货币政策、金融监管等事务的协调，然而却设定了难度极高的全面增长目标。在缺乏国际统一的全面经济政策协同，并且没有一个综合财政、货币与产业在内的理论框架指导情况下，G20提出的治理目标实现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在地缘政治方面，国际局势的发展使得G20机制夹杂了地缘政治博弈的变量。这严重影响着G20成员之间的关系，使G20的存在结构相当脆弱。上述挑战源于G20在国际秩序中存在的“身份困境”，导致G20在“责任分担机制”还是“平等参与机制”、全面框架还是有限框架、长效体系还是临时体系上难以取舍④。但是，G20的诞生毕竟是一项重大国际制度的创新，它为发达国家与新兴发展中大国之间建立起有效对话的平台，解决了G7在治理当今全球经济问题中的代表性和合法性危机。作为全球经济治理的首要平台的G20应该发挥更大作用。在此形势下，中国作为2016年G20峰会的轮值主席国，能否利用机会领导G20有效发挥作用，国际社会中既有期待也有质疑。

澳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说：“G20虽不完美，但我们应该努力让现有的组织和机制发挥更好的作用。中国可以发挥其领导力。”加拿大著名G20研究专家约翰·柯顿则指出，从1999年G20部长级会议开始，中国就是G20的领导者。加拿大前总理保罗·马丁认为，在中国举行的G20峰会不仅是G20重生的契机，还将是真正的国际合作重生的契机。西班牙埃尔卡诺皇家研究所研究员奥特罗·伊格莱西亚斯指出，尽管每一次G20峰会之后都会在实现可持续增长和应对气候变化方面发布公报，却都没有太多的实际行动付诸实施，令人失望。但是，鉴于中国的能力和抱负，他相信中国会尽力让G20峰会留下历史印记。土耳其中央银行高级经济师尤塞尔·戈迈兹说：“一直以来，中国强大的动员和执行能力给世界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是保证峰会成功的重要因素。”俄罗斯政治观察家德米特里·科瑟列夫则指出，中国实际上着手让G20从俱乐部变成可容纳诸多计划运作的强大全球机制。而来自发展中国家的声音表达出对中国领导G20的更多期望。他们认为，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已经具备很强的号召力，成为全球事务的主要决策者，肩负起和世界各国一道提振世界经济的重任，赢得了尤其是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支持和尊重。所以，期待中国在杭州峰会上可以为发展中国家争得更多发言权。

与此同时，国际上对中国的领导作用也存在一些疑虑。有人表达出对中国领导能力的担忧，指出虽然中国为杭州峰会的顺利召开做了大量有益的准备工作，而且中国也有举行大型国际赛事的成功经验，但是，中国要在G20中发挥领导作用还面临不少挑战，中国是否已经具备了熟练的谈判技巧和灵活运用软实力的能力，尤其关键的是，中国能否在推动会议议程过程中不受G20机制天然局限性的限制，成功处理谈判桌上的不同观点呢？⑤还有人担心中国在G20中的领导作用会受到政治因素的影响。鉴于过去的历届峰会都存在主席国为了实现政治目标而牺牲G20现实的主要目标的风险，从而极大影响到峰会的实质性成果，那么中国能否最终成功领导G20杭州峰会，还取决于中国在峰会前和峰会期间能否处理好国内和国际上关注的政治问题⑥。也有人指责中国在一些国际问题上逃避责任，中国在“坚持不干涉内政原则和努力通过政治途径解决危机的象征性表态”下故意远离危机⑦。中国的这种不愿承担后果的做法一定影响其在G20中领导作用的发挥。

三、G20杭州峰会中的中国贡献

中国既是G20创始成员也是积极参与者和建设者。中国不仅参加了自1999年以来的历次G20财长及央行行长会议，以及自2009年以来的历届领导人峰会，而且利用各种场合积极提供关于促进世界经济增长、加强全球经济治理的建设性方案。在戛纳、洛斯卡沃斯峰会上，中国为促增长和保稳定献计献策，先后提出10点建议。在圣彼得堡峰会上，中国提出发展创新、增长联动、利益融合等一系列新理念，坚定维护和发展开放型世界经济。在布里斯班峰会上，中国提出了“创新发展方式”“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完善全球经济治理”的三点建议。在安塔利亚峰会上，中国提出了加强宏观经济政策沟通和协调、推动改革创新、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主张。当前，世界经济正处于重要的转换期，作为G20峰会的轮值主席国，中国将利用主办杭州峰会为契机，承担其协调各国宏观经济政策、推动世界经济增长的国际责任，积极推动G20从危机应对机制向长效治理机制转型，引领世界经济增长和国际经济合作方向，推动人类命运共同理念下的世界秩序构建。

第一，为促进世界经济增长贡献更多中国方案和中国智慧。中国的发展提升了中国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和促进世界经济增长的责任担当和使命意识。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和公共产品供给，已经成为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中国的一项重要国际责任和义务。中国把G20杭州峰会主题确定为“构建创新、活力、联动、包容的世界经济”，设立了“创新增长方式”“更高效的全球经济金融治理”“强劲的国际贸易和投资”“包容和联动式发展”四大议题板块，提出从创新和改革中挖掘新动力，实现世界经济强劲、可持续、平衡增长；维护国际金融稳定、推动完善全球经济治理，应对世界经济中的风险和不确定因素；以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解决贸易投资低迷和保护主义抬头的问题；推动G20率先行动、引领全球可持续发展合作，消除世界发展的鸿沟等一系列中国主张，为促进世界经济增长贡献出中国智慧⑧。

第二，积极推动G20从危机应对机制向全球经济治理长效机制的转型。G20自建立以来就“有两个核心任务，一是维护全球金融稳定，二是使全球化惠及世界各国”⑨。诞生于危机中的G20，一开始就兼具危机应对机制和长效治理机制的双重任务。如今，虽然作为危机应对机制的功能还并未完全消退，但是，作为成员覆盖面广、代表性强的G20，更应该发挥世界經济治理长效机制的功能。G20成员人口占全球三分之二，国土面积占全球的60%，国内生产总值占全球的90%，贸易额占全球的80%，在世界经济发展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且，G20机制使得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实现了作为平等伙伴进行平等协商和平等决策参与国际经济事务的权利，这是符合时代发展潮流的历史性进步。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同时也是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能够在G20这个全球性宏观经济协调平台中发挥特殊作用，积极推动其向全球经济治理长效机制的转型。

第三，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引航G20，推动世界新秩序的构建。当今世界，国际体系与国际格局正发生深刻变化，国际规则进行着调整重塑。G20的诞生就是其中的反映。与此同时，经济全球化和社会信息化高速发展，全球性挑战日益增多并愈加严峻，全球相互依存不断加深，人类越来越成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在此形势下，以人类命运共同理念指导世界新秩序的构建，是历史趋势和时代要求。世界主要国际制度作为世界秩序的基本载体，其秉承的价值理念和追求的核心目标，反映出世界秩序的基本走向。G20作为当今世界一项重要国际制度，应该坚持顺应历史潮流和反映时代要求的价值理念。中国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积极倡导者、务实构建者和坚定维护者。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引航G20，是中国的历史使命。

“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机制合作，支持主要全球治理平台和区域合作平台更好地发挥作用，推动全球治理体制更加公平合理”，是当前中国外交的一项重要任务。办好G20杭州峰会，让G20真正成为世界经济的“稳定器”、全球增长的“催化器”、全球经济治理的“推进器”，是中国作为东道国为世界作出的贡献。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金砖国家可持续合作的动力研究”的阶段性成果，批准号15BGJ048）

「注释」

①王龙琴：《20国集团：中国作用和贡献》，《光明日报》2015年11月16日。

②《2016年中国仍是全球经济增长最大贡献方》，《环球时报》2016年2月1日。

③宦佳：《G7已近，G20不远：世界期待中国发挥更多影响力》，《人民日报·海外版》2016年5月25日。

④《G20智库报告聚焦全球金融治理》，2014年9月4日，人民网，http：//finance.people. com.cn/money/n/2014/0904/c388504-25605946.html。

⑤Tristram Sainsbury， Can China Revive the G20， The national Interest， Feburary 22， 2016， http：//nationalinterest.org/blog/the-buzz/can-china-revive-the-g20-15277.

⑥Hugh Jorgensen and Dr Daniela Strube， China， the G20 and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28 November 2014， http：//www.lowyinstitute.org/publications/china-g20-and-globaleconomic-governance.

⑦Michael Clarke， Can China Afford to be Aloof in the Middle East？ The National Interest， December 22，2015， http：//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can-china-afford-be-aloof-themiddle-east-14700。

⑧《习近平将主持G20杭州峰会》，《人民日报·海外版》2016年5月27日。

⑨加拿大多伦多大学G20研究中心主任约翰·柯顿2016年5月30日在上海外国语大学发表的主题演讲《中国在G20中的领导力：杭州峰会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