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舞台人物的个性化呈现
2016-05-14刘春玉
刘春玉
〔摘 要〕阿史那燕这个人物角色是文武并用,既有花旦的清纯可爱,又有青衣的稳重端庄,还要具备武旦刀马旦的干脆利落。在表演的分寸把握上,要充分理解人物内心微妙的变化后,再根据剧情的发展需要做调整,前边要有武旦的冲和狠,后边却要有武旦的妩媚和抒情。
〔关键词〕闽剧 表演 唱腔
闽剧《长安燕歌》,是我们团长执笔的一部新编古装历史传奇闽剧。剧中讲述了唐太宗李世民刚登基,突厥犯镜,李世民御驾亲征,在沙场上与突厥公主阿史那燕相遇,二人都为对方英姿所打动,在李世民中毒箭关键档口,作为敌军将领的阿史那燕,却主动为李吸毒治伤,令这个年轻帝王感动并心生爱慕的故事。
在剧中,我饰演女主角草原公主阿史那燕。这个角色融合花旦青衣武旦的表演特点,虽极具挑战性,但也给我提供了充分的表演施展空间。过去,我演的角色多偏重文戏,这次演的阿史那燕角色文武并用,既有花旦的清纯可爱,又有青衣的稳重端庄,还要具备武旦刀马旦的干脆利落。看完剧本,我觉得要从三个方面来呈现阿史那燕这个角色:一、战场上的阿史那燕,虽女流之辈,但却巾帼不让须眉,所以开打的表演要干脆利落,绝不能拖泥带水,这样才能将英姿飒爽的草原公主塑造出来。另外,表演的转折点也要把握好,阿史那燕开始和李世民的开打要打得难解难分,暗示二人棋逢对手,草原上的巾帼遇到了英武的帝王,等到开打停顿亮相,二人定睛一看,都被对方的英姿所吸引并心生爱慕。接下来继续开打,这次的开打就不像先前的小快枪那样紧锣密鼓,而是在抒情的伴唱当中开打,毕竟是在两军阵前,前边开打是表现敌我双方的激烈交战,后边则是表现二人心生爱慕之后的抒情。我在理解人物内心微妙的变化后,在表演分寸上做了调整,前边要有武旦的冲和狠,后边却要有武旦的妩媚和抒情。
二、李世民和阿史那燕一见钟情,爱情让阿史那燕忘记了战场这个残酷的环境,透露出草原女子的清纯。如为李世民治伤,原本两国交兵,一代帝王中了敌兵毒箭,身为敌兵将帅的阿史那燕应该暗喜才对,但当她看到自己和手下将领被擒,李世民非但不杀,还将他们放还。这里导演为这个人物设计了一个很能体现人物心态的调度:当李世民大呼一声箭伤发作,正准备离去的阿史那燕停下了脚步,在众人都手足无措时,“我这里有解药!”从这个多情的草原公主口中发出。我紧紧把握住这个异族女子对李世民的爱慕,是这个年轻帝王的英武和人格魅力征服了阿史那燕。我力求在眼神和表演分寸上展示出这个草原公主被征服后柔情似水的一面。爱情让她忘了自己身份,抛开了父亲重托,展现了一个草原女儿的清纯和多情。随着抒情的主旋律音乐伴奏,燕公主手举着药葫芦,像一尊拯救苦难的女神一样,缓缓从高平台走下,义无反顾地为敌国的君王治伤。我理解这个人物此刻内心对一个英武帝王的爱慕,已超越了两国的仇恨和恩怨。
三、在父亲吉利可汗面前,表演上阿史那燕应充满草原公主的真挚感情,如对父汗的体贴和劝阻。第三场,燕公主怀着父汗刺杀李世民的使命,在洞房犹豫徘徊,一方面她真心爱着李,但另一方面她又难以拒绝父汗的命令,这命令就是吉利可汗利用阿史那燕与李世民联姻,在封妃之日,杀掉李世民。封妃之日,皇宫灯火辉煌,鼓乐喧天,导演让宫女们举着宫灯,在优雅的宫庭音乐中,走着戏曲的圆场穿梭于舞台上,随后转换更深情的音乐,李世民牵着封妃的阿史那燕,从平台上最高那层台阶缓缓走出,立在高层最中心位置。李世民此时是两国和睦喜遇知己的高兴心情,而此时阿史那燕心情则是:“手挽手、步沉沉,心不宁,心相连,魂相隔,怕见御园星月明。”作曲老师用“更打”基调的音乐风格,衬托阿史那燕徘徊、沉闷、心神不宁的心情。面对李世民时,要尽显幸福、甜美的笑容,尽量掩饰自己。背对李世民时,要让观众感觉你此刻来的目的与心理的变化。一边是自己父亲,一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杀与不杀时刻煎熬着阿史那燕。正当阿史那燕痛苦作出决定,手举匕首刺向李世民时,李世民成熟镇定的话又一次震撼了她:“我早就看出来了,我知道你下不了手,如果想让我死,朕早就没命了。桃花源如若公主不拿出解药,孤怎能有今日!今日,如若公主果断行刺,孤王说不定早死于非命”。帝王的宽容大度令阿史那燕震憾,也令她羞愧难当。因此这时候阿史那燕心里的天秤完全倾向了李世民。这些人物的微妙内心,如何呈现得纤毫毕露?我严格要求自己,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句念白,一句唱,都力求外划出人物此时此刻最真实心境。
再如最后一场,阿史那燕和父汗和唐王之间的两难。我借助戏曲唱腔抒情的力量,把人物心中的煎熬抒发了出来。在万般无奈中,这个倔强的公主想到了死,父汗疼爱自己,在用尽办法无法劝说父汗回头的情况下,只有自己为着胡汉两家和好死了,才会引起父汗警醒震撼,才会让父汗回头。我将人物的两难以及决定以死警醒世人的心理过程,通过人物动情的唱腔:“父恩如山重,夫爱似海深,水火不容相熬煎,相煎相残不相安,左右为难,……人生自古谁无死,舍残躯,求得胡汉永安宁。” 我在演唱过程中力求做到字字出情的演唱特点,力求让怀着真挚感情的唱腔,感染观众,感染父汗。在人物动情唱腔渲染下,再决绝地拔剑自刎。在凄美诗意的舞台氛围中,将阿史那燕这个胸怀天下深明大义的异国公主情感,抒发渲染到极致,获得了强烈的剧场效果。
戏曲是综合艺术,演员如何借助音乐灯光舞美营造的氛围来表现人物的个性色彩与主旨思想,燕公主雪中产子的戏是一个成功例证:第六场,作曲运用内唱形式,让乐队把紧张的气氛先做铺垫,然后灯光渐起大雪纷飞,马夫引出阿史那燕。阿史那燕此时心情是复杂的,更是急切的,因为父汗在李世民手里,随时面临着危险。因而在曲风上作曲老师也是采取高亢、紧张的风格。在音乐铺垫下,燕公主带着怀孕之身,冒着鹅毛大雪,拼死赶赴长安救父。导演调动了特技,通过马童翻打铺垫,我把公主的这段马舞赶路,肚疼生子,在导演营造的风雪弥漫诗意氛围下,运用戏曲化表演,通过燕公主写意产子过程,把一个坚强而又深明大义的公主塑造出来。在这一段表演中,我根据剧情音乐变化,依据人物内在感觉发生变化而在表演上注意分寸,如风雪中即将产子的无助,对李世民的百般思念,这种浓浓情感我力求渗透在人物的唱腔表演身段中。我运用戏曲的翻身、抖手、揉肚、碎步等,在拟人化桃花的陪衬烘托下,借助音乐伴唱和戏曲表演的力量,从而把这个坚强不屈的异国公主,在风雪交加的桃林之中产子的过程,戏曲而又诗意地向观众呈现出来。
我感谢这个戏的主创人员,他们的创作和努力,为这个戏和我扮演的这个人物增光添彩。唱腔设计我们邀请了福建闽剧界一级作曲家陈德忠老师,因为经常合作,老师对我的演唱特点比较了解,所以这次唱腔难度提升了很多。如第六场开头内唱。何为内唱?老师说,内唱就是要显示演员个人的唱功,让观众听你的腔韵,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几句,字不多,但腔韵多,他不但调门高,而且高音和低音幅度差别很大,所以演员要很好地控制好自己的气息,真假声也要恰当的交替运用,不然唱低音时没力度,唱高音时喉咙让人感觉会扯。我用心琢磨,反复练唱,哪怕是洗衣服做饭,我也要复习几遍,直到掌握其中韵腔奥妙。
更难的是,有时唱腔节奏乐队是紧拉的,而我却要慢唱,如果心里没数,就会受乐队影响,跟着乐队的音符,然后找不到边,整句会乱掉。老师教我,你只要找到调,不要管乐队,你尽管唱你的,然后乐队会根据你的音区找他们乐队相应的音符。但这里面也是有规律的,你如果乱了,乐队也会找不到调会更乱,那样会结合不到一起,听起来就是跑调。这个人物的唱腔我琢磨了很长时间,决定把乐队所奏的音乐录到手机中,自己慢慢琢磨,然后把自己的唱与乐队相结合也录到手机里反复听,直到掌握为止。再如父女之间公主的另外一段唱,作曲设计也很有特色,德忠老师用的是福州评话基调,这首曲子是整本戏的重要唱段,里面包括“滑音、半音、顿音、清唱、弹拨、走板”等等,综合了许多唱腔要素与特点。第一句父汗……是清唱,清唱是很需要演员的唱腔能力,当所有乐队停止,你必须隔三四秒再起唱,而起唱时,声音不宜太大,力度的唱法是一样的,但音量要控制到平时的一半,这不能用喉音,要用丹田发生。父汗这两个字唱时,要有愧疚的心情,要像说话一样,轻轻地唱出:“女儿自幼母(呀)早丧……不慎跌伤泪(呀)淋淋”,这几句音乐轻轻加入但只需弹拨,这时声音还是要控制住,让情感带动唱腔,共同回忆他们父女俩之前的美好点滴。“父汗你又气又爱(呀)又伤心……直到痊愈方(呀)安宁。”这几句所有弹拨又都停掉,只剩下鼓板师的走板,虽是清唱,但比清唱更严格,自己清唱还会自由些,但跟板子一起走,这时必须鼓板师跟演员配合要默契,统一节奏,不然双方会发生抢板或拖板。总之,通过这个角色的扮演,使我在唱做念打综合表演素质上得到很大提高。艺无止境,我将在今后的艺术创作道路上继续努力,争取演好更多舞台角色。 (责任编辑: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