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地方文化 演传统湘剧
2016-05-14谭孝红
谭孝红
〔摘 要〕关于湘剧《赵子龙计取贵阳》的评论,着重于对传统湘剧的地方文化融入的讨论。
〔关键词〕湘剧 地方文化 传统
提起桂阳县湘剧保护传承中心演出的湘剧《赵子龙计取桂阳》(以下简称《赵》剧),自然会想到《三国演义》第五十二回《诸葛亮智辞鲁肃 赵子龙计取桂阳》,二者确实有很多联系。又有较多的相异之处。《赵》剧在更好地表现剧作艺术时,也较好地融入了桂阳本土文化,这在戏剧创作中,特别在如何将本土文化渗入新创戏剧当中,是一个很值得借鉴的例子。在具体分析之前,有必要重复一下上述两部作品的大致情节。
《三国演义》“赵子龙计取桂阳”中的故事是这样的:赵云领三千人马直逼桂阳,桂阳太守赵范本欲投降,但其手下的本地人兼管军校尉的陈应、鲍隆执意迎战,结果陈应被活捉,后被赵云释放来劝降。赵范自然前往兵寨受降。赵云对赵范以礼相待,还结为兄弟,次日入城安民。赵范款待之时,请出守寡三年而仍年轻貌美的嫂子樊氏给赵云敬酒,意欲嫁与赵云。赵云大怒,认为既然结拜兄弟岂能娶嫂为妻。赵范见此顿生谋害之意,赵云愤而出门。赵范惶恐,陈应与鲍龙便带五百兵诈降。赵云识破,将计就计,一顿酒食之后,立斩陈、鲍二人,同时令五百降兵引领自己一千军,冒充陈、鲍之军到桂阳城下,城内士兵开门迎接。赵云领兵冲入,赵范被缉,桂阳成功取下。
《赵》剧:赵云领兵三千来到桂阳城下,见桂阳城际四野荒芜,水井被填。原来,桂阳太守早有防备,将百姓全部赶往城内。赵云分析赵范必有埋伏,也不想伤及城内百姓,下令安营扎寨不许攻城,只许寻水找粮。城内的赵范连下三道命令,任何人无令牌不得进城,城内所有水井收为公有,山上铜铁矿停止开采;同时一边派校尉陈应投书向长沙郡守求助,一边吩咐校尉鲍龙暗自将多年积蓄下来的财宝为祝母寿立送老家。由于铜铁矿停止开采,赵范的寡嫂芙蓉寨寨主樊氏,为自己的矿业来讨说法,不料却反中赵范之计,被赵一假书信所骗,言与刘表、刘备有杀父之仇。樊氏决意为父报仇,夜间火烧赵营。鲍龙被抓,发现赵范所托之物是他平时民间搜刮的财宝,遂归顺赵云。樊氏再度偷袭赵云却被活捉。赵云让鲍龙抖露出假书信一事,樊氏潘然醒悟。赵范计破,援兵未到,只好受降,忽得知赵云与樊氏曾有情义,遂于赵云为百姓开渠筑蒙泉之际,欲撮合赵云与樊氏,赵云只言待主公(刘备)驾临桂阳再定夺。
关于赵云取桂阳的历史是有籍可查的,《三国志·蜀志二》载:“先主(刘备)表(上奏)琦(刘琦)为荆州刺史,又南征四郡,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皆降。”《资治通鉴》也有相近的记载。裴松之引《云别传》注《三国志·赵云传》:“云至,从平江南,以为偏将军,领桂阳太守,代赵范。范寡嫂曰樊氏,有国色,范欲以配云。云辞曰‘相与同姓,卿兄犹我兄。固辞不许,时有人劝云纳之,云曰:‘范迫降而,心未可测;天下女不少遂不取,范果逃走,云雾纤介。” 小说和戏剧都是艺术,在尊重基本史实的基础上是允许虚构的,《赵》剧当然没有必要完全依照《三国演义》来构戏,但《三国演义》却为《赵》剧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参照,在对比中我们更可以感受到《赵》剧中蕴含的作为戏剧的戏剧元素,作为当代历史剧的当代文化因子。
樊氏。在《三国演义》中对于樊氏的介绍并不多,而在《赵》剧中对这个人物则扩展开来,虚构较多,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是她的身世,居然与刘表有杀父之仇,而刘备是刘表的亲戚,故赵云也自然成为樊氏的仇敌,借此还引出了老祖母这一角色;二是樊氏在芙蓉山建有芙蓉寨,以矿山营业,并领女兵。因为赵范突然封山闭矿,樊氏前往赵范处理论,不想反而中赵范假书信之计,误认赵云为仇敌,加以火攻,使得赵云粮草尽失。这样的情节构思,是编剧大胆的想象,肩负了作者更多的指望,使得樊氏这个人物不再像《三国演义》中那么单薄,变得复杂起来,同时更为剧情增加了一条线索,即不再像《三国演义》中单是赵云和赵范之间的冲突,而是增设了赵云与樊氏之间的冲突,为赵云取桂阳添加了新的障碍。设想一下,如果《赵》剧也像《三国演义》那样仅有赵云与赵范之间的矛盾冲突,由于赵范软弱只想一心要降,那戏剧冲突从何而来呢?《赵》剧这样处理无形中也突出了桂阳的矿产,相当于给桂阳作了一个软性广告。事实上,桂阳是久负盛名的“八宝之地”,境内矿产资源丰富,矿冶文化深厚,历代以来,汉置“金官”唐设“监”,均为专理矿冶铸钱的县级行政机构,北宋桂阳监升为全国唯一的州级矿冶“特别行政区”,唐朝标注“桂”字的钱币流通全国,五代刻有“桂阳监”铭文的银锭走向世界。境内现已探明的矿藏达11类103种,堪称中国矿产博物馆,其中铅、锌、铜、锡储量位居全国前列,桂阳矿带隐晶质石墨储量居全球之首。剧中的芙蓉山,在桂阳是真有其山的,位于桂阳县城西,矿石之地,今又称宝山,已经建成矿山公园成为旅游景点。
当然,在普通观众看来,也有稍为遗憾之处。如果按《三国演义》中所描述的樊氏敬酒的场面演出的话,樊氏之引诱,赵云之窘态直到严面拒绝,二人端酒执杯,一招一式,一来一往,都是很出戏出彩的,但《赵》剧中由于剧情的变换,赵云在芙蓉山寻水时已与樊氏初遇,二人一见倾心,自然也就不可能再有这段饶有趣味的戏了。
鲍龙。《赵》剧中的鲍龙,《三国演义》中的鲍隆,可以说是同一人物,都是桂阳本地人,赵范手下校尉。《三国演义》中的鲍隆诈降于赵云被识破而遭杀害,是一个负面形象,而《赵》剧中的鲍龙,形象大为改观,被赵云之仁义所感,弃暗投明,成为忠义之士。这个桂阳本土人的转变,终是给桂阳本地人一个很好的交待。试想,如果剧中也如《三国演义》所描述的狼狈之状,于桂阳民众岂不失其脸颜?桂阳人民还敢在剧场观看演出?何况像鲍隆(龙)这样的人物本身可能就不一定真有其人。所以,鲍龙这个人物的处理,尊重了桂阳人,考虑了戏剧剧场的特殊性,同时也彰显了桂阳人的优秀品质。
蒙泉。《赵》剧最后一场,舞台上摆置着高达两米多的石碑,赵云与芙蓉寨老祖母一同揭开碑上的红布,鲜然可见两个大写的篆体字“蒙泉”,这是赵云为桂阳百姓开井修渠的一桩大好事。如此写实的舞美道具,凸显了桂阳之蒙泉。关于蒙泉,当地有着这样的传说:赵云进入桂阳郡,过桥市关后遇阻于芙蓉山关,时值盛夏又水源难寻,军卒没有饮水,战斗力下降;赵云遂问计于军师孔明,孔明让人带给他一幅八卦图,说将此图摆在山下低洼处,届时自然有水可取;赵云依言摆图等候,却三天不见灵验,心急如焚,将长枪往八卦图中间猛刺下去,“哗啦”一声,泉水喷涌;蜀军解决了饮水难题,士气大振。此泉即是蒙泉,又名子龙井,恰在芙蓉山下。《三国演义》重在突出孔明之神,赵云之困难。而《赵》剧中则意在显现赵子龙的一心为民,仁怀天下,很好地统一于该剧的主题,看似不经意,却很好地表现了编剧移花接木的技巧。事实上,蒙泉又名八角井,在桂阳县城西南芙蓉峰下,泉水甘洌,为桂阳城第一泉,井旁有宋刻蒙泉石碑一方,高达两米,清光绪年间,桂阳知州将蒙泉砌成八形井,并在井侧建一石亭,现为文物保护单位。通过蒙泉的介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赵》剧都起到了对桂阳传统文化宣扬的作用。
《赵》剧的标题已有“桂阳”二字,也许剧本曾经考虑到进一步宣扬桂阳更深层次的文化,尤其是在今天讲究商旅文化的市场经济年代,在传统戏剧发展依赖政府投入的前提下;也许剧本纯是从艺术的角度考虑,无形中就将上述当地的文化因子融入进去了。在今年举办的湖南省第五届艺术节中,许多戏剧情节中都有融地方文化的表现,艺术性如何,很值得探讨。不管怎样,在当今时代,传统戏剧如何做到融古于古、融今于古,既不失本土的、当下的文化,又能做到自然而不牵强、艺术趋向臻美,《赵》剧无疑都是一个很好的探索。
(责任编辑:蒋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