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理亲切接见的女文工团员

何广华 何明圆

“这张照片拍摄于1954年，那时我才24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代。刚从川北军区文工团转业到西南团青年工农文工团，团里要我到市委报到，接待来重庆开世界六国理事会的代表，我拉手风琴为他们伴唱，受到外国友人的赞扬。”尽管时间已过去62年，85岁的罗然仍然记得当时的情景。

1956年，周恩来和贺龙在重庆视察时，观看了正在上演的《日出》，接见了文工团团员，并与团员合影留念。照片中，总理面带微笑，手指团长李庆升，亲切地与之交谈。青涩的罗然在后排，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周总理，聆听他的教诲。

罗然出生在四川省广元市利州区宝轮镇，后迁往重庆枇杷山。这个从小镇走出的知识女性，多才多艺，从小就喜欢弹钢琴、拉手风琴，并在20岁当了文艺女兵。她曾创编抗美援朝歌舞剧，在重庆为世界六国理事会代表伴奏。

如今，走过大半个世纪的罗然仍然“琴”有独钟，而徜徉在琴声中的那些人、那些事，一直陪伴着她。

小女孩当上文艺兵

1930年6月26日，罗然出生在一户地主家庭。7岁进入宝轮镇中心小学念书。初小3年级时，因成绩优异，破格跳班念高小。

罗然从小颇具文艺天赋，尤其喜欢弹钢琴。小学时，每到星期一全校召开纪念周，她就在礼堂里用钢琴为大家伴奏，是学校的文艺骨干。

抗战爆发后，她和同学经常上街宣传抗日，并在抗日剧《放下你的鞭子》中担任女主角香姐。

“高粱叶子青又青，九月十八来了日本兵；先占火药库，后占北大营；杀人放火真是凶，杀人放火真是凶！中国的军队有好几十万，恭恭敬敬让出了沈阳城！”《放下你的鞭子》这部广场街头剧，愤怒控诉了日本军国主义罪行，流荡着爱国主义激情。罗然声情并茂的演唱，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

小学毕业后，罗然打算到昭化中学去上学，却被父母以“女孩不需念太多书”的理由加以阻止。然而罗然并未放弃，她后来考入剑阁师范学校。学校里有一架钢琴，她经常利用课余时间抢着去练习。在剑阁师范学校念书期间，她因在联合控告师范学校校长贪污书上签了名，被学校无理“劝退”。

1947年春，罗然考入成都南虹艺专，主修钢琴，师从邱道义老师。两年后，因无力负担南虹艺专的高昂学费，她又考入岷云艺专。1950年，罗然考入四川省艺专（四川音乐学院前身）音乐系，师从首任系主任何惠仙学习钢琴。在四川省艺专期间，罗然加入了合唱团，并积极参加学校的赈灾募捐等义演活动。

1950年，为响应“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召，她毅然报名参军，进入川北军区文工团乐队。她的同学曾斐尔教声乐，她教乐理，对战士进行正规的五线谱和乐理培训。

“川北军区召开运动大会，文工团的歌舞队、军乐队、京剧队共两百多人参演‘红旗操。在排练‘红旗操时，军区没有大礼堂，战友们每天要从禹王宫走到军区操场参加排练。一路上大家高歌《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我是一个兵》，军乐队则一路伴奏，真有‘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气势。”罗然对川北军区的生活记忆犹新。

为配合川北军区56团大练兵，文工团奉命到连队开展文艺活动，5辆汽车满载文工团团员，从南充意气风发地驶向广 元 。 5 6 团 驻 扎 在 广 元 下 西坝，罗然被分配到重机枪班。每天，她除了教战士们唱歌跳舞之外，还要和战士们一起操练，学习军事技能。通过艰苦训练，罗然学会了使用马克辛重机枪。

“哪里需要到哪里去”

大练兵结束后，文工团返回南充。广元剑阁军区文工队因需要一批文艺骨干，罗然和部分战友便留在了剑阁文工队。“ 毛 主 席 的 战 士 ， 最 听 党 的话，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就像歌里唱的那样，罗然选择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

1952年，川北军区撤销，罗然奉命赴泸州四川军区军改干部学校，和川东川南的同志们一起学习。罗然被分到文艺大队担任音乐分区队长，她除了加强政治学习外，还要开展文艺活动。

在军改干校，罗然接到一个棘手的任务，即担任学校手风琴训练班的教员和班主任。手风琴是新中国成立后从苏联传来，罗然之前从未接触过。为做好教学工作，她自学手风琴，再教战士们，最终圆满完成任务。这期间，罗然还参与创编一部抗美援朝歌舞剧，并亲自作曲。此外，罗然还和同事创作了歌曲《咱们在后方当模范》。

1953年下半年，罗然调至成都，任四川军区八一子弟校音乐教师。1954年3月，罗然转业至重庆西南团青年工农文工团。

这年夏天，罗然奉命接待来重庆开会的世界六国理事会代表。在去文化宫或去北温泉游览的路上，罗然用手风琴为代表们伴唱，一路上欢声笑语。大家虽语言不通，但音乐是世界的“语言”，罗然用美妙的音符感染着远方来客。

随着西南区的撤销，西南团青年工农文工团随之解散，罗然进入重庆市文工团，在乐队拉手风琴、弹钢琴，为舞蹈队练芭蕾舞伴舞，为京剧团练功伴奏。

1957年，文工团里开办舞蹈训练班，罗然担任钢琴教师，每天为学员们伴奏。曾任歌舞团团长和现任重庆市老年合唱团团长的何良荣就是培训班的学员，他常说，“罗然是他的第一任音乐老师”。

最幸福的事

1956年，周总理亲切接见了文工团的文艺工作者，成为罗然一生的骄傲。她将周总理与文工团合影的照片视作珍宝，从不轻易示人。

1955年，在躲过“克什米尔公主号”暗杀事件后，周恩来不畏艰险出席万隆会议，29个亚非国家和地区的代表团在印度尼西亚万隆齐聚一堂，召开了历史上首次由亚非国家自发举行的国际会议。周恩来淋漓尽致地发挥外交艺术，数次力挽狂澜，将会议一步一步引向“求同存异”的和平发展方向。

周恩来和贺龙在参加万隆会议后回到重庆作短暂休息，并到抗建堂观看了文工团表演的《日出》，亲切接见了团领导及全体演职人员。

据罗然回忆，会场一开始略显拘谨紧张。周总理为缓和气氛，坐到了桌上，人们顿时活跃起来，会场里谈笑风声。总理对团长李庆升说：“重庆话剧团演出很多，你带头实行剧团自负盈亏，为政府节约开支怎么样？你敢，我们就击个掌。”李庆升笑而不答，始终没敢击掌。接着，总理又亲切地询问了几位导演的家庭出身，一个回答是地主，另一个回答也是地主，第三个回答是资本家，全场大笑。总理坦诚地说，他自己也出身大地主家庭，背叛家庭闹革命。总理还说，家庭出身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是身不由己的，但不妨碍忠诚地为人民服务，为国家民族立功。

当座谈会结束后，总理兴致很高，他对李庆升说：“你就不让我和这些年轻的演员跳支舞吗？”于是乐队奏起了音乐，总理邀每位女同志跳舞，当舞会宣布结束时，他发现有一位女同志未和他共舞，就要求乐队再奏一曲。这些事虽然平凡琐碎，但罗然却被深深地打动，体会到了总理所说的“共产党最重感情”的深刻含意。

1957年，春节刚过，周恩来和贺龙访问欧亚11国归来。到重庆稍作休息后，2 1 日 晚 ， 周 恩来一行便来到红旗剧场，他说：“要完整地看一场话剧《日出》的演出。”总理曾两次观看《日出》，但都没有看完。

演出结束，演员簇拥着周恩来和贺龙来到观众休息室，总理十分兴奋，侃侃而谈，谈演员的表演和不足，谈对《日出》剧本和剧中人物的理解。总理赞赏白露的扮演者雷南，他说：“我给你打75分。”贺龙指着雷南说：“他还是有点拘谨，他要不是共产党员的话，也许放得更开呢。”话音一落，大家都笑了。休息室内，气氛活跃，欢声笑语不断，座谈会持续到午夜一点多钟。

时至今日，每当回首往事，罗然仍显得十分激动。她无限感慨地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是见到了周总理和贺老总，最大的爱好就是弹钢琴！”

（责任编辑：陈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