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的黑暗

李忠元

小城市郊棚户区的仲夏夜，闷热而昏暗。然而，附近的居民这天却一反常态，欢呼雀跃着齐聚在新安装的路灯下，进入了路灯点亮的倒计时。

大约8点整，路灯终于亮起来了，把附近房舍、街道都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一向偏僻的市郊顿时沸腾了起来，人们聚集在王二的小商店门前，欢快地扭起了乡村大秧歌。

有了亮亮堂堂的路灯可真好啊！在路灯下，街坊邻居像大白天一样畅所欲言，天南地北、三教九流，没完没了地神侃，邻里街坊的感情也因此在路灯点亮的那一瞬间迅速升温。

人一多，消费就增加了，王二的小商店，这时已人满为患，拥挤不堪，实在有点儿满足不了附近居民的实际生活需求了。

马六看在了眼里，按捺不住心里的一阵阵兴奋……

不久，“马六综合商店”开张了，马六卖日杂、针织、食品，真是应有尽有！马六自小就很勤奋，他动用自己的小脑袋一琢磨，又在小店里摆上了两张桌子，烤上了烧烤。

不出马六所料，他的生意真的越来越红火了，实在让周围邻里眼热。

而王二的小商店被马六的店一顶就渐渐地有些不景气，甚至可以说门可罗雀，很少再有人光顾了。

这天深夜，马六刚刚打发走最后一拨顾客，想躺下休息，只听一声巨响，刚刚还被路灯照如白昼的小街顿时变得漆黑一片。马六穿上衣服，跑到外面用手电筒一照，他气得跺着脚骂起来。

原来，不知是谁用砖头拍碎了马六店前街上的路灯。

路灯坏了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吃烤串的顾客大多在晚上光临小店，生意做不成啊！

马六就往市政和供电局打电话，可等了一整天，马六连个人影也没盼到。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马六家门前一片漆黑，即使点上了再多的蜡烛，谁也不愿意往黑灯瞎火的地方去，马六家的生意顿时急转直下。

到底是谁拍碎了这宝贝路灯呢？

晚上，闲着没事儿，马六就到王二的商店门前瞎转悠。这回轮到马六眼热了，王二家的小店几乎被人踏破了门槛……

“一定是王二为了和自己抢生意，才打碎了我家门前的路灯，看我……”马六有些气急败坏地想着，愤愤地走开了。

这天深夜，马六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犹豫再三，还是起床披衣下床，找出孩子玩的旧弹弓，就一个人悄悄地隐藏到黑沉沉的夜色里……

他也要去报复──打碎王二门前的路灯……

等马六求爷爷告奶奶央求来电工重新安上了路灯，马六家的小店前又恢复了光明。马六哼着小曲儿，又扬扬得意地做起了烧烤生意。

马六看生意有了起色，还憋不住乐呢，可刚刚两天过去了，店前的路灯又休克了一样，在黑夜里闭上了光亮的眼睛。

马六的生意又急转直下，屋里屋外变得冷冷清清。

电工们疲于奔命，马六再打电话，人家就干脆不接电话了，更别提来修路灯了。

马六有些愤怒了，当晚他又采取了突击行动，暗中与“王二”展开了拉锯战……

当他又一次摸黑作案，心里唱着凯旋的战歌班师回朝时，却远远地看见自家门前刚刚闭上眼睛没几天的路灯下有一个神秘的黑影在悄然晃动。

哼，好你个王二啊，路灯都已经坏掉了，你还来落井下石！我今天不给你好看，你就不知道我马王爷长三只眼！

想到这儿，马六立刻屏住了呼吸，偷偷摸出了那只大弹弓，瞄准目标，铆足了劲儿，就要发射……

可这当儿，马六家门前的路灯出乎意料地一下亮了起来，照得四周如同白昼一般，马六望着灯下的那个“修灯人”，“妈呀”一声惊叫起来──

“王二，修好我家路灯的怎么会是你啊？”

“我发现你家门前路灯一坏，我家的就跟着闭上了眼儿，所以，要修好我家的路灯得先从你这里下手啊！”王二一脸坏笑，看了看马六不无嘲讽地说。

马六听了王二的话一时竟愣在了那里，再也接不上话了……

选自《黔西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