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难得的喜宴

杨可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家好像从没有过张灯结彩的喜庆日子。淳朴，憨厚，不张扬，即便逢上像春节那样的日子，我家的庆祝方式也绝对是沉到尘埃里。烟花炫美，异彩斑斓，我做梦都想过家里会有那么一次，平静的湖水会腾起一层波澜。

2011年8月里的一天，我接到了区武装部的电话，通知我收拾行装准备入伍。那天我是开心的，我想着自己穿上一身蓝色军服是什么模样，我想着爸妈工作回家后听到这个消息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当然我也想过家庭为我送行的那种乏味的场景。然而我没想过的是，我入伍的这一天，我生活的这个沉默多年的环境里，这一个朴实无华的家会破天荒地像小宇宙一般任性爆发。

那天爸妈把我当兵入伍的消息告诉了远在村外居住的爷爷。爷爷说：“当兵入伍，全家光荣。这件事必须要摆两桌为孩子送送行。”爸妈听爷爷这么一说，他们俩“乱了”。从不喜欢热闹的他们，竟开始筹划着怎么宴请客人，该宴请谁，该摆几桌，需准备多少菜……在最最拿不定主意时，还在夜里兴奋地向亲朋寻求帮助。那几个心情复杂的夜啊！爸妈的表现怎么都不像过去一潭禁锢的死水，他们任性得像天真的孩子。酒宴上年迈的爷爷在爸妈的搀扶下坐在了宾客主席上。爷爷说：“老四一家不喜欢热闹，今天我要做这个主，孩子当兵那是荣誉，不能含糊。今天摆这个饯行宴，一定得热闹，给孩子图个好彩头，希望孩子在部队建功军营，给老四家添添光彩……”

我没想过那是家里唯一一次的喜庆，竟是因为我。拾起我所有心存对家里的偏见，原来我有多愚蠢。不是老四家不爱热闹，不是老四家就只懂得低调从行，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光荣事业，他们的付出可以是在所不惜。而这一切于我来说，热闹的欢庆已不再是主题，当好兵，建功军营才是回报他们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