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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迷于这个星球的作家”—

2016-05-11徐向英

关键词:彼得

徐向英

摘要:作为环境保护主义者、自然文学家和小说家,美国国家图书奖二度获得者彼得·马修森的写作视野极其开阔。在自然文学写作中,他致力于描写人类足迹罕至的大自然;在小说创作中,他致力于揭示造成环境破坏背后的各种深层社会根源。无论是自然文学写作还是小说创作,从第一部作品《美洲野生生物》到最后一部作品《在天堂》,人与自然的关系及各种环境问题始终都处于其写作视野的中心,充分凸显了一个作家的生态情怀和社会责任感。

关键词:彼得·马修森;自然文学写作;小说创作;环境书写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8268(2016)02013105

2014年4月5日,美国当代著名小说家、自然文学家、探险家、环境保护主义者,同时也是禅宗信徒的彼得·马修森在纽约州家中逝世,享年86岁。1979年,马修森以一部真实描写喜马拉雅山脉的自然文学作品《雪豹》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非虚构类作品奖;2008年,他又以小说《影子乡村》再次获得该奖项的虚构类小说奖,由此成为美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同时以虚构和非虚构作品获得国家图书奖的作家。马修森从事过众多不同的职业,独特的经历造就了他非同寻常的人生,也培养了他丰富的生态思想和极具批判性的社会洞察力。不管是从事以自然为创作对象的非虚构类作品写作,还是从事虚构类作品的小说创作,他都致力于探讨环境问题,并揭示背后的各种深层社会根源,充分凸显了一个作家的生态情怀和社会责任感。但遗憾的是,目前国内学界对其人其作的介绍寥寥无几。有鉴于此,笔者拟从生态视角按编年体的顺序将马修森的主要创作——自然文学写作与小说创作分类进行引介,以期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一、非虚构作品:“自然文学写作的旗手”尽管对自然文学(亦称环境文学/生态文学/自然书写)的定义,目前尚没有明确的定论,但从内容上看,它主要是以散文、日记等形式探索和揭示人与自然的关系,侧重于“发掘人与自然紧张、疏离、对立、冲突关系的深层根源”[1]。从形式上看,其“最典型的表达方式是以第一人称为主,以写实的方式来描述作者由文明世界走进自然环境那种身体和精神的体验”[2]关于自然文学更详细的内容,请参见程虹著《寻归荒野》(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0年版)和《宁静无价——英美自然文学散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两书均系统全面地探索了美国自然文学的概念、历史渊源、兴起和理念内涵,以及各个不同历史阶段美国自然文学作品审美反映的内容和写作形式。。比如,亨利·大卫·梭罗的《瓦尔登湖》、奥尔多·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爱德华·艾比的《大漠孤行》、安妮·迪拉德的《汀克溪旁的朝圣》、特丽·威廉斯的《心灵的慰藉》、亨利·贝利斯的《遥远的房屋》,等等。马修森同样致力于自然文学写作,但是和这些作家不同,他主要关注丛林荒野、海洋沼泽等未被人类过度染指开发的大自然和远离现代生活的偏远世界。

从亚洲到非洲,从南美洲到北美洲,从大洋洲到南极洲,马修森的足迹遍及世界各地。阿拉斯加的麝香鹿、加勒比海的海龟、西伯利亚的老虎、濒危的鹤、格陵兰因纽特的鲸鱼、喜马拉雅的蓝羊、雪豹等各种异域野生动物和正在消失的土著文化、被压迫的弱势群体等都是他考察研究和关注的对象。这一系列探险考察不仅影响了他的生活,也直接成就了一部部让他声名远扬的自然文学著作。以时间为顺序,这些作品主要包括《美洲野生生物》(1959)、《云雾森林》(1961)、《大树:人类出生的地方》(1972)、《雪豹》(1978)、《沙河》(1981)、《非洲沉默》(1992)、《西伯利亚虎》(2000)、《地球之端》(2003)等。

北美洲是马修森自然文学写作的起点。《美洲野生生物》是他首部以自然为写作对象的作品。该书详细记录了人类定居北美洲后,一些动物灭绝、濒危的历史以及人类为拯救这些濒危物种所做的种种努力。美国环境历史学家阿尔弗莱德·克罗斯比(Alfred W Crosby)认为,在美国环境保护史上,这部作品与土地伦理学家奥尔多·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和现代环境保护运动先驱雷切尔·卡森的《寂静的春天》共同“鼓舞了始于20世纪60年代的环境保护运动”[3]。《云雾森林》生动详实地回忆了作家深入亚马逊河和南美荒野地区的经历。那里是世界上少有的不受人类践踏的荒野,富饶而纯净。从亚马逊雨林到安第斯山脉,马修森循着早期探险家的足迹,一路上遭遇河盗、野人,见证了废墟遗迹和各种动物化石。对数万英里旅程细致简洁的描写,让读者充分感受到马修森观察和捕捉自然的超凡能力,以及他强烈的求知欲与好奇心。这些品质无疑使得他后来的一次次艰难的探寻成为可能。在《大树:人类出生的地方》中,马修森通过对非洲东部平原野生动物和自然风景的精确观察,巧妙地融合了历史学、人类学,探索了人类过去与现在之间的关系,记录了这个地区动荡狂暴的自然、政治和社会历史。狩猎者、采集者、放牧者的日常生活,平原上弱肉强食的戏剧性场面,还有美丽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风景,让这部作品最终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提名,成为当年度最富魅力的创作之一。

受第二任妻子的影响,20世纪60年代末马修森开始接触禅宗,1972年妻子因癌症去世后,他开始研习并渐渐接受禅宗。1973年末,他与野生动物学家乔治·夏勒(George Schaller)深入尼泊尔偏远山区,研究喜马拉雅蓝羊。以其超前的动物保护意识,马修森在《雪豹》中呈现了由于长期以来的伐木偷猎、风沙侵蚀和洪水泛滥等造成大量物种行将绝迹的景象:“大象的神圣足迹已经消失……亚洲狮只剩下……寥寥数只,老虎几乎……变成了传奇动物。”[4]6面对这些物种岌岌可危的生存环境,他迫切呼吁亚洲应该马上建立野生动物的庇护所,“免得这些最后仅存的动物被灭绝一空”[4]6 。与这凄凉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喜马拉雅山脉荡涤灵魂的美丽:“这石与山,万事万物……都在流动,充满威力,充满光明”[4]174,“这非凡的天籁之音叫野山野水正耳聆听”[4]241,“雪花轻轻松松地落下,一切安详又清爽”[4]283。三言二语却又极具感染力的诗意语言俯拾皆是,充分突显了马修森对异域风情绝妙精湛的观察能力和文字驾驭能力,读来令人陶醉,仿佛置身其中。

马修森不仅是大自然的敏锐观察者,同时也是一名精神的探寻者。《雪豹》表面上描述的是他寻找蓝羊、窥见雪豹的旅行,但实际上这趟艰难的跋涉是马修森的一次精神之旅。在他妻子离世后的痛苦记忆中,他迫切需要重新学会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重新理解生与死。在长达二个多月的旅途中,他一边沉浸在醉人的雪山风光中,一边开始了对人类生存状况和生命终极意义的探寻。“童年充满神秘和希望,当一切神秘摊开,我们以为想要的一切到手了,人生的恐惧就来了。”[4]131之所以我们的心中充满了畏惧,是因为“我们像贪婪的猴子”[4]59 。在远离车辆、无线电、医生,与雪山野兽鸟儿为伴的日子里,马修森发现自己体内的一切似乎都释放了出来,“只觉得开朗、清明,再度像个小孩”[4]169。他不觉得孤单,相反,他感受到了物我同一的境界:“尽管峡谷森森,气候无常……但我和森森巨石、卷云和吹雪为伍,觉得安祥自在,仿佛大地已开门笑纳了我。”[4]163这种浑然忘我、身心与自然合而为一的美妙,让他不止一次幸福得泪流满面。置身在空茫和寂静的雪山中,马修森感觉自己就像蛇蜕皮一样经历着一种痛苦的改变,透彻地领悟到宇宙万物水乳交融、死生浑然一体的个中深意。

《雪豹》因其融合自然与文化、情与景、诗性语言与写实语言、外部自然与内心体验于一体的独特魅力,成为了马修森最成功的畅销书,被誉为“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凝聚了一部伟大作品的所有力量”[5]。 该书为他赢得了第一次美国国家图书奖。

20世纪80年代,马修森再度启程,两次前往非洲调查野生动物状况。《沙河》描写了地球上现存的最大猎物禁猎区——坦桑尼亚塞卢斯野生保护区,此书获得了约翰巴勒斯奖章和非洲野生动物基金奖。《非洲沉默》呈现了他从南苏丹到扎伊尔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这本在评论界备受赞誉的作品是继《大树:人类出生的地方》和《沙河》后对非洲这片土地又一个新领域的探索。透过马修森的眼睛,我们不仅看到大象、白犀牛、大猩猩和其他快要绝种的野生动物,还看到由于政权更迭和经济破产对当地人民生活和生态环境造成的破坏性影响。这里本应该有着无与伦比的生物多样性,然而他在森林中发现的却是一种让人感到不祥和不安的沉默。

生活在亚洲的老虎现在已不过几千只,其中体型最大的西伯利亚虎的生活范围仅局限在俄罗斯远东人迹罕至的地区。苏联解体以及随之而来的猖狂偷猎和栖息地的加剧破坏,这个仅存的地区也面临着巨大的威胁。创作于21世纪之初的《西伯利亚虎》详述了这个物种的起源、进化和遭受的威胁。简洁的语言配之以丰富的图像,本书在读者面前生动地呈现了濒危老虎的美艳与力量,从视觉上激发起读者的情感,从而有力地传达了这个物种的灭绝不仅会造成全球生态的破坏,还将给人类的集体想象力和文化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一观念。

《地球之端:南极探险》是马修森的最后一部描绘自然的作品,记录了他先后两次南极探险考察的经过。这是一片面积大于美国陆地、冻雪厚达三英里的白色世界,蕴藏着全球百分之九十的淡水,栖居着海燕、企鹅、海豹、鲸等各种野生动物,是地球上最壮观的野生动物乐园之一。帝企鹅为了孵蛋可以一动不动地在漫长而寒冷的冬日里一站数个月,信天翁可以不停地在海上翱翔四五年不降落陆地。这些动物令人惊异的生存技能,提醒傲慢的人类中心主义者应该学会谦卑地生存,“人类岂能推测其他生物的智慧呢”[6] ?从晶莹剔透得令人生畏的冰山到在极端恶劣环境中依然顽强生存着的无数生命,马修森笔下的皑皑世界令人肃然起敬、钦佩不已。

在描写未开发的大自然方面,很多人认为在美国尚未有人能与马修森匹敌。《彼得·马修森读本》的作者麦凯·詹金斯(McKay Jenkins)指出,虽然马修森不喜欢被人称为自然文学作家,但当初没有一个在世的自然文学作家不受到马修森的深刻影响,无论是特里·威廉斯、巴里·洛佩茨,还是安妮·迪拉德、比尔·麦克基本,他们的成功都要归功于马修森的巨大影响力。的确,马修森无愧于“自然文学写作旗手”[7]的称号。二、虚构作品:自然环境灾难的背后马修森不仅在自然文学写作方面获得了很高的赞誉,在小说创作上同样也被认为是一位艺术大师。事实上,小说创作是他的最爱,也是他创作的开始。在1999年《巴黎评论》的一次采访中,马修森说他是“一名代表社会和环境事业撰写非虚构作品的虚构小说家”[8] 。他的小说创作主要包括《在上帝的田地里玩耍》《谋杀华生先生》《洛斯特曼斯河》《骨吃骨》《影子乡村》《在天堂》等。

20世纪50年代初,马修森旅居巴黎期间创作的第一部小说《赛马石》,确立了他作为一名专业作家的地位。他敏锐的洞察力、丰富的想象力、严谨的写作态度和善于描写的特长开始显现。回国后的亚马逊河和南美荒野探险,不仅成就了《云雾森林》,也成就了他的第四部小说《在上帝的田地里玩耍》。这部小说讲述了美国一群传教士与南美土著人的对抗,揭露了所谓的文明对原始环境的入侵与毁灭性的破坏。随着这部小说的出版和荣获美国国家图书奖的提名,马修森开始引起批评界的高度关注,1974年,他入选美国国家艺术院院士。随后出版的《海龟岛》讲述了一群白人从开曼群岛到加勒比海捕捉海龟的一次在劫难逃的航行。作家以自己的渔民生活为田园理想,揭露了现代社会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种种冲突以及由此导致的精神贫困,呼吁人类与自然要和谐共生,充分体现了作家的生态有机观。美国文学评论家伯特·班德(Bert Bender)称《海龟岛》是一部“杰作”, “在美国海洋小说传统中,《海龟岛》是仅次于《白鲸》的伟大作品”[9] 。

20世纪90年代,马修森出版了“华生三部曲”——《谋杀华生先生》、《洛斯特曼斯河》和《骨吃骨》。这三部曲从三个不同的角度重述了上个世纪之交南弗罗里达甘蔗种植园主爱德加·华生的一生。虽然这些作品没有直接描写自然,但是通过华生的故事,他隐喻性地揭露了世纪之交,一小撮想着发财、举着“进步”幌子的白人移民如何对当地土著居民和自然资源上演了扰乱、最终摧毁整个边疆社区的一幕幕丑剧。其中《谋杀华生先生》受到极高的评价,被誉为可与英国文学大师约瑟夫·康拉德作品相媲美的杰作。

对于有些作家而言,一本书一旦写完就算是大功告成。佛吉尼亚·沃尔夫曾经说过,每当她经过书架时就会发抖,好像它们会咬人似的。但对马修森而言不是这样。《影子乡村》这部长达900面的小说是马修森“华生三部曲”的高度浓缩版,凝聚了他一生的思想精华。正如他在“作者按语”中所言:“这本书吸纳了我一生都在探索的主题,对荒野和野生动植物的盲目消灭、对穷人尤其是对土著居民的不公正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土地、空气和水体的污染。”[10]以华生被当地土著人谋杀开始,通过各色各样认识华生的白人、黑人和印第安人的回忆,小说勾勒了一幅丰富却矛盾的华生图像——船工、暴徒、枪友、农民、天使、杀人犯、魔鬼;以华生回忆自己艰苦、肮脏、贫穷的童年生活结束,马修森探索了对所谓进步和升迁的渴望是如何让一个本有着美好愿望、心怀善意的人脱离正常的生活轨道,走上了对土著人、土著文化和自然环境疯狂掠夺剥削的歪道,最终成为一个暴力残忍的恶魔,走上了人生的不归路。

华生是时代的产物,他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要避免同样悲剧的重演,马修森指出,人类必须转变自己的意识,“我们无法改变我们的基因编程,但我们可以从根本上改变我们的意识和态度”[11] 。人类应该放弃白人以征服自然为主导思想的现代生活方式,学习印第安人尊重自然的传统生活方式。他发现印第安人的传统思想与东方禅宗思想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禅宗通过直觉、冥想领悟事物的本来面目,看清万物一体、万物相联的存在本质,“虽然宇宙万物有不同的名字和形状——太阳、月亮、高山、流水、人类等等,但其都是由同一物质构成。虽然宇宙由对立的一对对组成:光明与黑暗、男人与女人、声音与静寂、好与坏,但所有这些对立都是相互的,因为它们是由同一物质构成的”[12] 。同样,印第安人视自己与土地是一体的,他们对土地上的万物都怀有深深的敬意。在他们眼中,“每一株在阳光下闪亮的松针,每一片沙滩,每一丝萦绕着葱郁森林的雾霭,每一片空地,每一只嗡嗡歌唱的昆虫,在我们种族的记忆和经验中都是神圣的”[13] 。无论是印第安人还是禅宗弟子,他们都把人类在内的万物视为相互依存的和谐整体,人类应该像保护自己一样保护土地,而不是占有、剥削和掠夺。马修森以华生的悲剧收场警告美国白人醒悟过来,在对待土地上应以印第安人为榜样,爱护与敬畏土地,停止对土地的巧取豪夺。

华生在边疆的戏剧性故事不仅回荡着他个人的经历,实际上也是美国整个边疆地区和民族的悲剧性经历。以华生一生的故事为叙事中心,《影子乡村》揭露了各种环境灾难背后存在的暴力战争、种族歧视以及对自然和穷人等弱势群体的剥削等深层社会本质问题,呈现了作家强烈的生态正义感和良知。这部小说为他第二次捧回了美国国家图书奖。

《在天堂》是绝笔之作,在作家去世后的第三天出版。它讲述1996年发生在纳粹死亡营一周的故事,140个来自美国、德国、以色列、巴勒斯坦等世界各地的朝圣者为纪念数百万的受害者在这里“致敬、祷告、默哀”[14]23 。这些人当中有犹太教徒、基督教徒、佛教徒、学者、生物学家、受害者的家人,还有杀人犯的后人和深感歉疚的德国人。颇具讽刺意味的题目《在天堂》来自路德福音,耶稣上十字架期间。从题目本身可预见犹太和基督的黑暗主题将贯穿这部小说的始终。通过描写毒气房、火葬场、带刺铁丝网、围墙、活人坑、惊叫声、绝望声等各种恐怖骇人的场面,马修森再现了这场史无前例、耸人听闻的人类大浩劫,传达出一种深沉的绝望、悲痛、羞辱、混乱和破碎,愤怒地谴责了人类的野蛮与堕落。

马修森指出仅奥斯维辛集中营一例就足以证明,作为一个物种,人类一直都保留着杀者的特性,与大草原上的食肉食腐动物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自从人类第一次在山洞壁上留下涂鸦以来,虽然经历了几千年的文明,但人类的意识并没有取得任何的进步,相反人类在退步。与人类最接近的黑猩猩是残忍的,但其从不像人类那样故意伤害,更不懂得从折磨他者中获得乐趣。借用博罗夫斯基的诗句,马修森有力地控诉了人类的残暴与堕落,“为了保全自己,人类可以无所不及,一旦保全了自己,他就可以不断地为芝麻小事犯罪,先是出于责任,接着便养成了习惯,最后就只是为了取乐”[14]191。

通过这部小说,马修森带领读者亲历死亡营现场,回顾这段不堪回首、惨烈震惊的历史,促使每一位读者认真反思人类做恶的巨大能力,痛定思痛为什么人类文明走到了这一步却依然在杀人,从而避免“类似恐怖事件在未来的再次发生”[14]23。如果说《雪豹》是马修森修复心灵创伤的精神之旅,《在天堂》则是他冒险到奥斯威辛集中营、深入人类心灵的黑暗之旅。从早期通过自然文学写作描写动物被人类灭绝到晚年通过小说创作描写人类灭绝人类的悲剧,《在天堂》为马修森的创作生涯画上了圆满的一笔。

三、结语

阿尔伯特·加缪说过,作家的责任就是为那些无法为自己言说的事物言说,这也是马修森一生的座右铭。不管是在非虚构作品的自然文学写作中还是在虚构作品的小说创作上,马修森都表达了他对人类与自然关系这一重大问题的深刻思考,他对社会正义、环境保护事业的高度热诚和对自然怀有的深切情感。诚如威廉·斯太罗恩所言:“唯有对这个美丽而神秘的星球痴迷的作家才能创作出如此独一无二的作品。”[15]可以说,马修森将自然的科学观察融入到抒情的文笔中,将自然世界与艺术世界对结起来,为读者提供了一个独特的、重新认识自己的视角。透过这个视角,他让读者看到了自然的美丽与哭泣、人性的贪婪和堕落,促使读者深刻反思人类生存的境况,学会如何与自然和谐共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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