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2016-05-10杨兆晨
杨兆晨
我有一个亲戚,是我外公的弟弟,也许是他没有正式的名字,别人都叫他老四,所以我叫他四外公。
四外公今年六十多岁了,一直独身,无子无女,和太姥姥、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因为他是智障人,生活不能自理,每次我们回去,他总是“呵呵呵……回来了,回来了……”地说几句断断续续的话,跳前蹦后像个小孩。
听大人们说:四外公三岁时得了一场大病,后来就落下了智障这个病根。
那是一个潇杀寒冷的冬天,四外公已经持续六天高烧40℃以上,他弱小的身躯僵直地躺在一张四方桌上,双眼紧闭,满脸通红,嘴角干裂,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偶尔痛苦的几声低呤和鼻孔微微的气息,还在证明他幼小的生命仍在坚强地活着。
可怜的太姥姥此时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找遍了乡里乡外所有的医生,试遍了邻里乡亲传给她的各种“灵验妙方”,可四外公还是像一团“火球”,烧在太姥姥的心里,焦急无助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落个不停。
太姥姥日夜守护在四外公身边,给他煎药喂药,翻身抹汗,冷敷降温……尽一个母亲最大地努力,挽救自己年幼儿子的生命,为儿子祈祷,为儿子减轻痛苦……
一夜间,太姥姥老去了十岁。
第七天,高烧突然退了,四外公终于睁开了眼睛,太姥姥疲惫的神情突然一阵惊喜。但是四外公目光呆滞,语无伦次,口齿不清,动作迟缓……医生说:“他的脑子给烧坏了。”
从此,村头多了一个冲着人傻笑、只会说“呵呵呵……”的傻人。他就是我的四外公。
太姥姥看在眼里,伤在心里,浑身的无奈伴随着声声长叹,在寒冷的冬天化作一团团白气随风飘散。有好心人劝她说:“算了吧,请个人把老四带到远处去吧,自己的身体要紧呀”。太姥姥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地上傻乎乎的四外公。把你扔了,饿了谁给你喂饭?晚上谁给你盖被子?别人欺侮你咋办?……“不必了,这是我上辈子欠他的,我就这一辈子守着他、偿还他吧。”太姥姥坚定地说。
转眼间,四外公已长成大人,太姥姥也迈进了老年。姥姥头发白了,眼睛花了,手脚不灵便了,四外公的智力还停留在三岁那年。但姥姥还是像往常一样,天天守护着四外公,吃、穿、用,冷、暖、寒……都给四外公安排得妥妥帖帖。
随着太姥姥年纪越来越大,总有亲朋好友劝她说:“把老四送进养老院吧,现在政策好,养老院有专人照顾,管吃管住,政府还有补贴呢。”每当姥姥听到这些,她总是生气地说:“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己家里好。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就熬不住了?我死后,就由他的哥哥照顾他!”
太姥姥九十岁那天,我们和爸爸妈妈去给她老人家祝寿。太姥姥高兴地坐在堂屋正中红红的“寿”字下面,四外公守护在太姥姥的身边。看见我们一群人进屋,四外公歪着嘴,结着舌头,手边舞边说:“呵呵呵,回来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