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贝弗利?法默《海豹女人》中的神话传说象征艺术
2016-05-09刘沙沙
摘 要:贝弗利·法默是澳大利亚著名女作家,《海豹女人》是其重要的长篇小说。法默在这部小说中运用了大量的象征手法。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象征手法,就是引用神话传说的特定含义来揭示小说的主题。本文通过对这部小说中海豹女人和塞缪尔·泰勒两个神话传说进行象征意义解读,从而揭示女主人公达格玛在各个不同人生阶段的内心冲突和复杂的心路历程。
关键词:海豹女人;象征;神话传说;塞缪尔·泰勒
作者简介:刘沙沙,女,生于1984年,河南焦作人,硕士研究生,助讲,研究方向:英语教学,英美文学,澳大利亚女性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0-0-03
作为澳大利亚著名的女作家之一,贝弗利·法默(Beverley Farmer,1941—)吸引了众多批评者的目光,广受人们关注。法默创作的旺盛期正是西方女权主义蓬勃发展的时期,因此,她善于刻画各种处于人生关键时刻的女人,她们被抛弃、被背叛、选择离开丈夫或情人,她们试图在社会和心理上取得独立,这正是女权主义作品常见的题材,但不同的是,法默小说中的女主人公面对危机往往是被动地接受,而非主动地去改变,面对男性压迫时没有积极地反抗,而是“退回到代表‘女性空间的母亲、自然、疯狂和死亡之中”。 女性角色的被动性是法默小说一个有趣而充满争议的特点。
1992年,法默发表了长篇小说《海豹女人》。在这部小说中,法默采用了丰富的象征主义元素来阐述一个女人痛苦的生活经历以及复杂的内心生活这一文学主题。女主人公达格玛(Dagmar)是丹麦人,在丈夫死于海上事故后,她如同那个失去了海豹皮的海豹女人一样,在陌生的环境中进退两难,渴望重返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和文化。然而,想要融入澳大利亚生活,却最终认识到她不属于这里,于是回到了她在丹麦的自己的家。海豹女人的悲剧和达格玛的经历不无相似之处,她们最后都离开了自己的爱人,回到了故乡。通过象征的运用,法默把主题清楚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本文旨在详细阐述象征手法是如何深化小说主题的。
一、海豹女人的象征意义
从文章的标题中我们就可以看出,海豹女人在这篇小说中有着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这部小说的题目就叫做《海豹女人》,同时在小说的最后一章,也就是后记的小标题也叫《海豹女人》,而且此后记与前文完全脱节,全篇描述的就是海豹女人这个神话传说:海豹女人是古老传说中的一种精灵,当海豹女人的海豹皮被拿走,他们就不能回到海里,只能被迫留在陌生的陆地上生活。一天,一个渔夫拿走了正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海豹女人的海豹皮,由于没有办法回到大海,于是这个海豹女人就和他生活在了一起。突然有一天,海豹女人发现了藏在箱子下面的海豹皮时,她犹豫了,但是大海的召唤,对自由的向往,使得她最终穿上了海豹皮,返回大海,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乡。等渔夫打渔回来,发现了海豹皮和妻子同时消失的事实后,他每天都伤心地站在海边,呼唤着心爱的妻子回来,一位老人看见后就询问情况,并告诉渔夫他可以带他去见自己的妻子,于是他们二人就潜入海里。就在海豹女人准备结婚的时刻,渔夫出现了,他恳求她回到他身边,最终海豹女人动情了,又回到了陆地,与渔夫一起生活。但是在陆地的生活跟以前一样,她处处觉得陌生,感觉生活没有生机,就开始寻找海豹皮,最后还是在一个空柱子里发现了自己的海豹皮,她穿上它,可是她又一次犹豫了,想着深爱着自己和自己深爱着的渔夫,但是陆地生活的不如意还是使她下定决心,于是她流着眼泪返回了大海。这次渔夫发现妻子离去之后,伤心欲绝,随后也跳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小说中的女主人公达格玛(Dagmar)是丹麦人,在她的丈夫费恩(Finn)死于海上事故后,她回到了他们最初居住过的澳大利亚,在维多利亚的一处海边度假地帮朋友菲和鲍勃照看房子,在那里居住了几个月。在这栋她曾经度过蜜月的房子里,她逐渐平复了心中的悲伤,并与一名叫马丁(Martin)的男子坠入了爱河。但是达格玛如同那个失去了海豹皮的海豹女人一样,在陌生的环境中进退两难,渴望重返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和文化。达格玛想要融入澳大利亚生活,却最终认识到她不属于这里,于是回到了她在丹麦的自己的家。海豹女人的悲剧和达格玛的经历不无相似之处,她们最后都离开了自己的爱人,回到了故乡。
在海豹女人的传说中,海豹女人在陆地上的生活窒息难忍,从下面描述中就可以看出:
可一连几周天都在下雨,海岸边笼罩着冷冷的雾气,这让她多么的难受啊。看不清的层层雾气。海上出了波涛的怒吼声,渐渐什么也没有了,没有月亮,没有太阳,只有让人窒息的沉闷空气。
他的妻子头脑中没什么特别的要想,就是在厨房里一个人叹着气忙个不停。(Beverley Farmer.《The Seal Woman》第179页)
但是当海豹女人看见自己的同类海豹人时,她会偷偷地来到海豹们晒太阳的岩石架下,留给它们她从自己树上摘的一围兜苹果,并悄悄地离开。海豹女人每天沉寂在回忆里,回想着自己还是海豹人时在夏天来临的时候和一大群海豹同类在沙滩上拉直了身子晒太阳,一起快乐地高歌,而如今她的歌声里充满哀悼、愤怒和威胁,因此整日以泪洗面。
在异国澳大利亚生活的达格玛尽管努力想要融入新的环境,却面临各种困难。达格玛称她的情人马丁(Martin)的女儿为“min lille pige, Lin”,马丁认为她在叫自己的女儿“猪”(pig),而事实上这一称呼的意思是“我亲爱的小女孩”(My dear little girl)。当达格玛告诉小男孩韦恩(Wayne)自己来自丹麦和挪威,小男孩将挪威(Norway)硬理解为“没哪里”(no where)。当讲到瑞典和丹麦间的卡特加特海峡(Kattegat),小男孩以为她讲的是客特卡特(kitekat),一种巧克力的牌子。误会比比皆是,甚至她的名字在读音上也会引起麻烦。
此外,达格玛还不断置疑不同语言的两个概念是否真的相容。她在碰到澳大利亚的新概念时似乎总需要先在自己的母语中找到语言上的对等物。
“那是什么?整齐——?”
“整齐光净的?”我的脸涨得通红。
“喔,是表示整齐光洁的那个词,”她说。
“喔。我想东西能说是极干净的——”
“我知道,惭愧。那个表达里应是意指光洁的东西的那词。”(说明:英语复合词spick and span就是光洁的意思。由于叙述者是北欧人, 她把span说成spank,产生上述对话。(Beverley Farmer.《The Seal Woman》第85页)
所以,达格玛极力想融入到马丁的生活中,但是语言上的不通,加上文化上的巨大差异,她最终还是像海豹女人一样,选择了自由,选择了故乡。否则,她在澳洲的生活就像海豹女人在陆地上一样,处处碰壁,困难重重。
从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作者法默取“海豹女人”作为整篇小说的大标题,与女主人公达格玛的生活体验和内心经历是相互映衬的,同时也深化了小说的主题:一个女人在寻求自我和实现自我的历程中,对内心的深刻认识。
二、塞缪尔·泰勒的象征意义
19世纪早期,一个年轻的英国小伙子叫塞缪尔·泰勒,他从建在海滩上的战俘集中营逃跑出来,之后,在黑人部落的海滩上独自生活了32年。当局声称他在这个洞里住了很多年。为了纪念他,当局在雾号房上挂了一张匾额,上面讲述了他的人生经历,而且把他的家弄成了笼子一样的牢房。不管什么样的天气,黑暗的洞里都会发出咸腥味儿。这个洞离小说主人公住的地方不远,她经常到洞里,“从铁栅栏爬下来时,手上沾满了这种味道,一连几天手上一直残留着这种死血腥一样的味道,用肥皂洗也洗不掉。”(Beverley Farmer.《The Seal Woman》第25页)这句话就暗示自己的生活像泰勒一样,整日生活在牢笼里,摆也摆不掉。
这个传说象征这个犯人以前在监狱里住的是牢房,跑出来后又在牢房里住,说明无论在哪里他都住在牢房里,就像现在的达格玛一样,她丈夫的死像一个牢笼的阴影总是罩着她,她无时无刻不住在牢笼里,内心得不到自由,并且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生活。由于在战俘集中营中待了很长时间,整日不见太阳,泰勒的皮肤像鬼一样惨白,所以他从战俘集中营逃出来后,黑人部落的人们见了他以为他是鬼魂,活死人。
“活死人”这个词用来形容现在的达格玛恰如其分。在丈夫死后,她就像一个活死人,不死不活的人,甚至身体上也出现了反应:当达格玛离开卡特加特海岸回到家里,开始正常的生活,整日三点一线:吃饭、睡觉、上课。家里就像个洞穴,她独自一人蜷缩在里面,像冬眠的狗熊一样。即便是三十年来每当圆月时分都要来的例假也停了,现在她不再流血。医生说很有可能是绝经,她没有得癌症的迹象,这只是个小毛病,没关系的,是正常现象。在某种程度上,这些都是因为费恩的离去和她青春流逝的缘故。对心爱丈夫的思念,导致她不能辨别黑白,常常大白天做梦,“昏睡中,我梦见池塘边有鹿群出没,是小鹿和长着鹿角的暗褐色牡鹿;可当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金粉飘扬的金合欢树。”(Beverley Farmer.《The Seal Woman》第15页)“有时候还会从恶梦中惊醒,梦见自己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伤口火辣辣得疼,我吓得大哭起来。醒来后,发现自己直挺挺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上的亮光发愣。”(Beverley Farmer.《The Seal Woman》第44页)并且常常梦见自己像泰勒一样被困住,得不到自由:她梦见自己被困在冰塔里,在空气泡泡的照射下,冰塔熠熠发光,她就像古老油画里那个被高高困在冰山里的鲸鱼。她感觉到,冰塔被抬起来,而后又被水冲走,于是她大哭起来,但冰塔却挡住了声音传不出去。她时不时对着塔墙拳打脚踢,直到拳头被击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流出,沾在墙上。四下一片冰山雪地,泛着红艳艳的朱砂红。
有时候,达格玛竟会产生幻觉,在沿着沿海墙边缘的路上行走时,会突然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内拉·丹号(费恩工作的油船名称)吗?”虽然那儿没有一艘船。此外,由于太思念费恩,常常不经意间就会回忆起他以及和他在一起的情景。在澳大利亚鲍勃的家里正看着幻灯片,她就会突然看到年轻的费恩出现在眼前,红胡子、高个子,他和年轻的鲍勃等一群人在莫森基地正在卸存储物资。幻灯片一闪而过,他俩的头发像着火了一样,在一个船舱里两人趴在棋盘上,船舱还没有桑拿屋大。这就是他们的船舱,费恩的船舱!在和苔丝聊天时,看见了灌木丛上的蜘蛛网,达格玛的脑海里会出现一个峡湾的陋居画面,那是一个住在水线边的人家,一艘铜质的轮船悬在半空中,年迈的费恩和达格玛朝房子走去,房子四周缠绕着湿漉漉的蛛丝,在淡淡的阳光下飘舞。还有在洗澡的时候,躺在热气腾腾的浴盆里,“我和费恩一起在浴盆里沐浴,我俩像白色的章鱼一样,在浴盆里漂着,四下摸索,因为这肥皂就像金鱼一样滑溜溜的一直从我们指尖滑掉。”(Beverley Farmer.《The Seal Woman》第5页)费恩离去的沉重打击使达格玛一时难以接受,没有爱情的人生就像泰勒一样,终日生活在一个牢笼里,一个阴影下,得不到解脱。
三、结语
在《海豹女人》中,法默通过一系列象征意象构筑了一个纷繁复杂、寓意深刻的象征世界,使小说由局部象征走向整体象征,走向神话;而另一方面,作者笔下的神话故事具有现实的特征,而现实反而获得了神话的色彩,现实与神话相互映衬,相互对照,共同构建了一个女人寻求自我的总体神话,形成了作品在结构上的象征。法默的长篇小说由象征而神话,又由神话而象征,象征与神话相互交织,密不可分,共同体现出了象征与神话的完美结合。因此,每次阅读《海豹女人》都会有不同的感悟和收获,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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